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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變動

2024-08-24 09:50:32 作者: 懶橘

  要知道,科舉終究服務於朝政,尤其金榜前二十名,往往不是單純誰答得好誰就能拿到更好的名次。

  想三年前,才名動京城的侍郎公子余泊暉,多驚才絕艷的人物,明明是狀元之才,就因聖上有心重用寒門子弟,愣是將他劃拉到第四名。

  一名之差,就是一二甲的區別,好看不好聽。這要是落在自己兒子頭上,曹氏可不得糟心死了!

  二老爺心裡也十分激動。聖上已經年過七十,身體越發不中用了,十年前太子被廢貶至隴西,至今都沒有再立儲君。

  壽王是一干皇子中呼聲最高的,朝堂上往往能一呼百應,擁躉眾多,其野心手段與勢力都為寧王端王等難以匹敵。

  這幾年他明里暗裡向壽王幾次示好,也都得到了回應,相信壽王也願意招攬自己。

  可正由於壽王勢力的龐大,他反而泯然眾人,顯不出重要來。只有做出更多成績,才能得到更多看重,這次科舉便是一個機會。

  二郎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況且他背後是謝家徐家曹家,壽王必會通過二郎來籠絡他們三家。除了兒子,他還得在自己身上添加更多的籌碼。

  「你上回說,壽王世子夸韞兒詩做得好,可是真的?」二老爺猝不及防問道。

  曹氏愣了一下,隨即面上露出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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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有假?五姓女都在,壽王世子誰也沒提,單單誇了咱們韞兒寫的詠梅詩,說她『筆底生花』、『才藻艷逸』,情志高潔超然物外。他這一說,華懿公主的彩頭直接就給了韞兒!」

  曹氏說完,心咚咚跳了起來:「老爺的意思是,世子殿下喜歡咱們韞兒?有意跟咱們結親?」

  「大概吧。」

  曹氏大喜。

  壽王世子是什麼人哪!那可是當今聖上最出色的皇孫,不但雄才大略武藝高強,還生得丰神俊灑,在京城那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萬千閨秀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跟韞兒站在一起,那真是郎才女貌,郎貌女才,好不般配!

  二老爺摸了摸唇下的鬍子。

  他可沒有曹氏那麼天真,皇家的貴人,尤其像壽王父子這樣對儲君之位勢在必得的皇子龍孫,哪個天天想著情情愛愛?都是權衡利弊後你情我願的交易罷了。

  壽王世子會夸出口,當然不是因為喜歡女兒,更不是單純覺得詩好,而是拉攏,是暗示,暗示壽王府與他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

  極好的態勢。

  有他在,他的兒女必會被看重;而有了兒子女兒的加持,他的籌碼就會越重,這是相互的。

  待將來壽王大事一成,憑著這份從龍之功和姻親關係,他謝允安必能平步青雲,位極人臣。

  曹氏已經歡喜地合掌而笑:「若壽王真有那麼一天,那……那韞兒豈不成了太子妃?再進一步就是……」皇后娘娘啊。他們二房出了一位皇后娘娘!

  「慎言!」

  二老爺低聲斥道,曹氏忙捂嘴,拿帕子扇了扇,努力轉移話題:「嗯……我的意思是,那位若有心提攜,咱們斐兒是不是有望擠進金榜前列?」

  謝容斐是她最大的驕傲,讀書那是沒人比得上的。要不是謝容斐今年才十八歲太青嫩,曹氏敢肯定便是狀元她兒也是能考中的。

  二老爺壓下上揚的嘴角,眉心擠出一個川字:「還不好說,得看主考官是誰。聖上剛宣了父親進宮,應當就是為了此事。難不成想讓父親當主考官?」

  誰不知道謝老國公是出了名的迂腐,想收買他,還不如收買皇帝來得容易。

  而且他對自己的兒孫最是嚴厲,同樣的文作,旁人是十分,換作是自己的兒孫可能就只有七分了。

  曹氏的好心情一下子破碎了:「可千萬別。」

  大魏朝為防代考舞弊,各地方府衙會在秋闈過後,向京都提交次年春闈考生名單,同時出具一式兩份的官憑文書,一份考生自留,叫做浮票,另一份隨考生名單上交京城。

  待考生抵京攜浮票親去京畿府核實,確認為考生本人,且浮票不曾偽造後,才會在浮票上蓋章,作為進入考場的唯一憑證。

  昨天因為鬧了梁少爺那一出,京畿府沒有去成,所以許澄寧跟李少威今天趕早來了,卻在府衙之外遇見了熟人。

  那人一身乾淨的玉色儒衫,面白吊稍眼,身量清瘦,一看見許澄寧,便十分不善地哼一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許解元來得還挺快,可向你先生問明白會試該怎麼考了?」

  他叫賀鵬,是許澄寧在長安府學的同窗,之前一直是學裡的頭名,自許澄寧進府學後他就屈居第二,是以一直看她不爽。

  許澄寧知他本性尖酸懶得理會,自顧站在另一邊。奈何賀鵬嘴碎,死皮賴臉跟了過來,陰惻惻在她耳邊道:

  「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我等十年寒窗苦讀唯有走上仕途才能一展才學抱負,許解元年紀尚小隻怕還不懂這個道理。

  「你的確有些才華,但更該腳踏實地,而不是貪慕浮華虛榮博個少年進士的風頭。

  「進士之身虛等兩年,你以為以你之能,還會有人記得你這個貧寒出身的少年才子?切莫狂妄自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未及十六不入仕,賀鵬這話雖有道理,本意卻不是為她好,不過是習慣了抓住一點子機會就教訓她,許澄寧才不吃這一套。

  「賀同窗說得極是,可是賀同窗十六歲之時也曾說出『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之語,我虛歲十五,尚且輕狂又有何不對呢?」

  賀鵬刷的臉一紅。

  府學有個德高望重的岑老先生,祖輩甚喜清談,排斥官場,到了岑老先生便乾脆不入仕了,整日寄情山水採菊東籬。

  賀鵬為了在他的課上拿更好的成績,便說了些迎合的話,討得老先生極喜歡他,不曾想倒叫許澄寧給拿住了話柄。

  他臉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來,咬著牙道:「許解元當真是伶牙俐齒得緊,跟著燕先生多年你就學會了耍嘴皮子?」

  「我學會了什麼,賀同窗還沒討教夠嗎?」

  賀鵬又噎住了。

  許澄寧斜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賀鵬這人啊,無論考試還是打嘴仗從來就沒贏過她,偏偏就愛上趕子討沒趣,輸了又記仇,去年兩人還打了一架。

  賀鵬還想說什麼,卻見負責核對的文吏叫了一聲「江州府」,一群江州府的書生就要擁上去。

  他眉頭一皺,立刻衝上去:「慢著!明明是我們先來的,沒聽說過先來後到麼?」

  長安府的書生都黑著臉表示不滿。

  江州府書生昂著頭:「主簿先拿的我們的卷宗,自然我們先!」

  「你們來了不足半炷香,而我們已等了一個多時辰,憑什麼讓你們先?」

  「笑話!江州府乃先賢薈萃之地,禮讓敬重江州才子三分有何不對?爾等若有不服,主簿令京城人士優先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話?」

  「就是!惹不起京城的,江州府的就惹得起了?不自量力!」

  「我們江州府人才輩出,今天站在這兒的將來沒準個個都是進士,你們長安府能出幾個?識相些的,現在就該讓開!」

  這下可把長安府書生氣炸了,紛紛衝上前去大聲理論,江州府書生也不甘示弱,頂臉上去開始細數我們先賢幾多你們先賢幾多。

  雙方越吵越烈,有那暴躁易怒的,已經擼袖子要打人了。

  許澄寧被李少威護著躲到一旁,卻眼尖地瞧見江州府書生中有一人情緒異常激動,面色蒼白如紙,唇色漸漸發紺,大張著嘴巴喘著粗氣。

  而與他正面對峙的賀鵬許是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愈發囂張,伸手就要去推他。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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