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這一醉大概又睡了一夜，沐雪起時桌上多了一個魯班鎖和一封信。拆信而看，只有六個字『不思量，自難忘』，沐雪悅心一笑，順手拿起桌上的魯班鎖玩了起來。

  「沐小姐，應無憂那邊人快死了，來人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鈴蘭低聲詢問道。

  是啊，最近這些時日總是想著自己的事，倒是把應無憂給忘了，想想上次給他下的毒，到今應該是快到臨界點了，難怪看守的人會說要死了。沐雪瞧了眼手中的魯班鎖有些惋惜，現在沒機會玩，等晚些時候再繼續吧。

  「隨我去看看那老賊又想怎樣。」

  能怎樣，不過就是毒氣攻心，冷得渾身都開始結冰無法動彈了。沐雪來時看守的為了給應無憂吊著命，特意端來了火盆。

  

  這毒要是一個火盆就能緩解，那她沐雪這幾年在梨花塢也是白混了。吩咐了鈴蘭將火盆先端出去，重新為應無憂餵下了一粒新藥以後便隔著牢房，坐在木凳上等他醒來。

  應無憂臉上的冰渣逐漸消融，但眼珠和嘴巴勉強已經能動。他的眼珠瞟著沐雪的方向，抽動的嘴巴還說不出話，但嘴皮倒是抖動了幾下。

  「想說什麼？我為什麼救你還是長生訣？」兩人的對話無外乎就是這些，沐雪也不拐彎，根據應無憂的反應進行對話，「救你是因為我還不想你死，至於長生訣，我也不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麼。」

  應無憂眼皮轉了轉，嘴裡吐出一絲寒氣。沐雪接著說：「你費勁心思想要等到的東西不會不知道是什麼吧。」應無憂眼皮連著眨了兩下，「這長生訣雖然關乎我們慕容家，可我累了，不想在過問裡面的東西，你若想知道便自己去找葉殤問。」

  沐雪理了理裙角的褶皺，昨日的醉酒今日還有些頭疼。煉月說的很對，與其抓著過去不放，還不如好好珍惜現在。她是愛著顧言的，既然現在他還活著，自己為何不好好珍惜，難道真的要等到生死兩茫茫才來後悔嗎。

  「沐小姐，教主來了。」

  「我知道了。」沐雪留下一個藥瓶，「等他身體能動了就餵他把這個吃下。」

  多日的相思成就了見面的一笑。他拉著她一路小跑，出了暗夜宮就抱著她翻上了牆頭。今日是殘月，月光沒有這麼亮人，剛好夠看清你我。

  葉殤擁著她傲視著群山，「若是早知道我會對你如此不舍，我定在十年之前就愛上你，這樣也不會浪費這麼多相處的時光。」

  沐雪看著他的眼睛，拉起他的手放在嘴邊狠狠的咬了下去，見他不痛不閃，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這是報復你當年救我時不甘不願還跟我談條件。」

  見她報復成功得意的神情，葉殤忍不住偏頭親了一口香唇，「再加上這個，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呢？」

  沐雪的臉霎時便紅到了耳根，這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沐雪佯裝生氣的甩開了他的手，「你騙我的事還沒有算呢？」

  「那娘子你想怎算呢？」葉殤痞痞的笑著，手上又重新將她抱回了懷裡。

  「誰是你娘子了？」沐雪微嗔道。

  「我可是親眼看見你跟我舉行的冥婚。」

  「我嫁的是顧言可不是你葉殤。」

  「左右不都是我嗎？」

  「阿言可比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得多。」

  「那娘子是怪我之前不夠憐香惜玉了。」葉殤說著便打算在嘗嘗剛剛的香軟，可惜被沐雪躲了過去，「娘子這可不夠乖了。」

  乖什麼乖，跟個登徒子一樣。沐雪沒好氣的白了葉殤一樣，「我們現在算的可是你當是騙我的事，誰要跟你扯這些。」

  「我還以為娘子是怪我新婚之夜臨陣脫逃呢？」葉殤淺淺笑了一下，「那時要不是娘子中了南燭的計，為夫也不用在那崖底躺一夜。」

  「那這麼說還是我不對了？」沐雪也有些不滿，「明明有這麼多機會可以跟我說你就是阿言，可你偏偏不說，還讓……」沐雪又想起了崖頂上發聲的一切，痛徹心扉。

  她痛，他又何嘗不痛。他是有機會可以告訴她，她有很多菱角，他也有很多的顧慮，有些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可偏偏兩個靈魂又互相牽絆在一起。若是可以，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就是顧言。顧言可以行事坦坦蕩蕩，可以為愛奮不顧身，可葉殤不行，他統領著赤月教，他有很多過去要去顧慮，還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的愛吝嗇的只能分出一點點，他想要告訴她很多很多，可是不能。

  「我愛你，阿雪。」

  「怎麼又說道這個了？」沐雪窺見他眼裡的惆悵，心中不免也跟著多了幾分擔憂。

  「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那一瞬的惆悵就像是沐雪做了個夢一樣，轉眼即逝，他沒了那麼多哀愁，說話的嘴還是那麼愛挑逗人，「秋月以前跟我說，女人是很敏感的動物，一定要經常對她說我愛你，這樣她才會感覺到幸福。」

  「這是哪來的歪理，只聽說過常說常做一件事會變成習慣，我可不要愛成習慣，一旦習慣那股新鮮勁一過去了，就只剩下無言以對了。」

  「我倒希望聽你說這叫相濡以沫。」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江湖如此繁雜能遇到一個愛你的人已是不易，且你們的緣分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途中兜兜轉轉，或遇山窮水盡，或遇柳暗花明，來時路去時還，唯有不變的是那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

  所有的伊始是長生訣，她如今大仇已報，也想嘗試磨平自己的稜角，為何不放過自己也給別人一個機會呢？她深知葉殤心裡還藏著什麼事，可再大的事她也想牽著他的手一起走下去。既然長生訣裡面有慕容家的秘密，她身為慕容家的子孫又豈能不知；既然長生訣裡面有他所想，不論是何她都願伴他左右。有時候放下也未必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