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恨我吧

  謝皇后出殯之後，蘇語白將自己關在永寧宮，謝琳琅來勸過他，無果，便離開了。此時西域與大月犯境，雖已派出謝東明和謝東浩領兵前往支援，但為保不被周邊其他國家趁虛而入，謝琳琅還有很多需要安排的，就更加無暇顧及蘇語白了。

  「沐姑娘，求求你去看看七殿下吧，再這樣下去，怕是七殿下也要隨娘娘去了。」彩衣實在沒有辦法了，只有出宮來尋求沐雪的幫助。

  「宮裡就沒個主事人看著他？」

  「七殿下從小都不在宮中，和其他皇子都不熟悉，再加上現在邊疆戰事一觸即發，陛下和郡主更是無暇照顧殿下，所有便由著他關著自己。」彩衣跟隨謝皇后多年，忠心耿耿，皇后去了，她也很難過，可是還有七殿下，皇后娘娘唯一的血脈，她要幫助皇后娘娘照顧繼續七殿下，所以她不能倒下，更不能讓七殿下倒下。

  彩衣一直都不太喜歡沐雪，仗著一點本事就讓郡主和殿下對她言聽計從。儘管如此，為了七殿下她還是跪下了，她求著，拜託沐雪進宮。

  「彩衣不認識其他人，只知道姑娘是殿下的好友，如果連姑娘都放棄殿下了，那殿下就真的完了。」

  「不是我不想去見他，只是皇后的事，他估計也不想看見我。」

  沐雪是心懷愧疚的，她不想傷害蘇語白，可是她卻偏偏要謝皇后死。能救而不救，這怕是兩人之間永遠的裂痕了。

  

  「不會的，沐姑娘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和殿下這麼要好。」

  彩衣祈求拜託的樣子像極了當時來找自己的蘇語白，為了一個人而不顧一切的人，原來都是這麼耀眼。

  「我可以隨你進宮，但能做到什麼地步，就不能跟你保證了。」多少還是有些私心，雖然沐雪相信蘇語白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可是放任他一個人多少還是有些不安。

  沐雪答應，彩衣就高興了，不管能不能成，至少有個殿下熟悉的人去看他，多少能緩解些他的悲傷。不一會彩衣就領著沐雪進了宮。

  偌大的永寧宮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剛剛踏進宮門沐雪不由的就蹙了眉頭。未經點燈的房間，隨意飄散的帷幔，滿地的酒瓶，再加上躺在地上暈暈乎乎還在不停喝酒的男人，好不頹廢。

  沐雪示意彩衣先退下，而後坐到了蘇語白旁邊，雖然宮裡都在地上鋪有地毯，可這寒冬天直接坐上還是有些許涼意的。沐雪從蘇語白手中搶過酒瓶，一飲而盡。

  她不善喝酒，一壺酒下肚臉很快就紅了。蘇語白迷迷糊糊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帶著幾分醉意笑道：「小雪妹妹你怎麼來了？」

  「喝夠了就快出去吧，外面還有人在等你。」

  「等我，誰等我，母后死了，父皇也不喜歡我，表姐忙著處理謝家的事，如果不是我身上還流著一半謝家人的血液，恐怕謝家連個問候都沒有，小雪妹妹，你說還有誰在等我，嗯？」

  都說越醉的人越清醒，這段時間恐怕是蘇語白活的最清醒的時候，沒有了謝皇后編織的假象，沒有了謝家人的百般遷就，蘇刑的漠不關心才是最讓他煩悶的。

  「你是蘇語白，魏國刑帝七子，說大點你還有家國大業、黎民百姓需要守候，說小點，永寧宮這一眾宮人，謝家，謝琳琅，青雲派還有我都不會忍心看到你現在這樣。」

  「哈哈哈哈，小雪妹妹，我現在這樣不是有一半也是你造成的嗎？話好，話差都被你說了，我怎麼以前就沒發現你口才有這麼好呢？」蘇語白撇著嘴，語氣中充滿嘲諷的味道，恍惚間又抓起不遠處的酒壺往嘴裡抖了抖，沒有一滴酒水滴出，『啪』一聲，他將酒壺扔到木柱上，碎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沐雪，我這麼相信你，這麼依賴你，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幫幫我，我當時都這樣求你了。」

  他第一次直呼沐雪的名字，像是斷絕兩人關係一樣，聽著如此刺耳。

  「你恨我嗎？」

  「恨？我為什麼要恨你？你是梨花塢的沐雪，本來就沒有要救母后的義務，是我，是我一廂情願認為我們關係好到你會幫我。是我，是我，都是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蘇語白懊惱的捶胸，撕喊，然後因為岔氣痛苦的咳嗽。

  早有預料，卻不想會傷他這麼深。沐雪站起身來對著地上看起來像是一灘爛泥的蘇語白說：「蘇語白，你恨我吧，儘管恨我吧，我就是故意不救你母后的，我想讓你痛苦，認清現實，所以你現在就給我盡情的痛苦，然後將你的痛苦、憤怒全部化成怨恨，來報復我吧，我就在這兒，不走、不逃，等著你來。」

  「啊哈！！！」蘇語白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吶喊。

  極度的憤恨會讓人走向兩個極端，要不就是怨恨自己的無力，渾渾噩噩的繼續過著日子，要不就是如鳳凰涅槃，絕地而重生，成長到別人都無法企及的地方，然後對傷害過，欺騙過自己的人進行打擊報復。

  他會是後者。

  沐雪離開永寧宮的時候，蘇語白還在哭，沒有了酒精作祟，這次應該可以徹底抒發出自己的情緒了吧。

  「等他出來以後，就為他做些喜歡吃的，不要多言，他會回來的，你們只需要代替娘娘好好照顧他便可以了。」沐雪望著蘇語白所在方向，好像看到一張天真無邪的臉，傻傻笑著，揮著手和自己道別。

  從此以後，再無小白。

  「你果然還是放過了他。」出宮的馬車沒有直接回顧府，而是轉道去了一個偏僻的酒樓。

  「比起肉體的傷害，這種心靈的報復不是更好嗎？」沐雪對於葉殤的提問不疾不徐的答道，「況且讓這個自私的帝王死在自己兒子手中不是也挺好的嗎。」

  葉殤顯然很滿意沐雪的回答，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雙鳳眼看著她，「凌霄閣確實有行動了，不過是跟青雲結親，南燭和溫景安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呢？」

  蘇刑現在勢單力薄，除了依賴凌煙閣外就沒有其他可以對抗謝家的勢力了。奈何就算邊疆混戰，謝家派兵出征，要對付謝家剩下的人還是不夠，所以將目光轉移到青雲了嗎？

  沐雪一陣冷笑，沒想到慕容山莊竟是毀在這些自私又無力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