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酸楚

  唐梨心裡糾結，不知道江昱謹不告訴家裡人是否是因為還有別的打算，她知道之前他的父母催過他結婚，如果她現在把他們分手的事情說出來，會不會擾亂了他，所以她說得格外慢，聲音也小。

  江淼那邊似乎挺興奮的，也不顧她在說什麼，直接說道：「唐梨姐，你能給我拍一些那邊的風景照嗎？越貼近那邊生活的越好，我想用來畫畫當素材。」

  唐梨愣了愣，隨後應了下來：「好。」，江淼那邊聽見之後「耶」了一聲，她還要跟朋友去參加聚會，就急匆匆和唐梨掛了電話，唐梨默默在原地站了會，拿手機杵了杵下巴，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下意識轉頭看了看。

  牧子清似乎是剛起床，到外面來看看的，見到唐梨，他還有些訝異：「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唐梨舉了舉手裡的手機：「接個電話。」

  牧子清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走到了她旁邊：「這的空氣真的不錯，比城市裡的舒暢多了，就是有點冷了，不然我倒挺願意在這久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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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梨低頭笑了笑，隨口問道：「你是哪裡人啊？」

  「普臨的，離你們江城不遠。」牧子清之前就聽汪元元說過了，她們兩個姑娘是江城來的。

  唐梨點了點頭，又聽到了牧子清說：「這次工作之後，我會休一次假，回江城見見親戚。」

  「那到時候你一定不要客氣，我和元元做東，大家一塊吃頓飯。」

  「那就江城再聚了。」牧子清微微笑了笑。

  他們的這次拍攝結束在大半個月後，中途因為各種狀況推遲了些時間，唐梨也沒想到這次出門會出這麼久，還錯過了和顧清明的約定。

  顧清明在離開江城前是要請唐梨吃飯的，但是唐梨那個時候不在江城，所以這次就不了了之了。

  唐梨回到江城的時候，江城已經在下初雪了，之前的天氣預報沒有預報準確，提前了幾天，大概是因為江城的冷和格蘭迪的比起來有些微不足道，所以在機場看見外面飄著雪的時候，唐梨也沒有覺得有多冷。

  汪元元有些激動，拉著唐梨在窗口處看：「你看吶唐梨姐，貌似是初雪欸，讓我們給趕上了。」

  唐梨看到地上已經有了一層薄冰，但應該是剛下不久，沒有多少白色的痕跡，她想起了自己當初和江昱謹的那個初雪的約定，只覺得內心有些苦澀。

  因為初雪有特別的意義，所以唐梨和汪元元都沒有急著回家，她們托著行李箱直奔火鍋店，點菜的時候服務員向她們推薦了店裡的特色牛扒，唐梨率先擺手拒絕，她可能有一陣子都不會再碰牛肉和羊肉了，聞到味道都不成。

  和她有同樣想法的，是汪元元。

  不過等兩人吃到一半的時候，汪元元看著一桌子的菜還是不滿足道：「我實話實說，沒了牛肉和羊肉的火鍋，就好像沒了靈魂一樣。」

  「或者你給自己點一份？」唐梨說道。

  汪元元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一樣，立馬擺手拒絕，低頭繼續吃自己碗裡的白菜。

  「......」

  第二天的兩人就回雜誌社復工了，倪瀾告訴唐梨，下午有一個青年交流會，在江大舉行，問她願不願意去，江大是唐梨的母校，唐梨自然願意去，中午的時候她就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避免自己下午的交流會上會出問題。

  倪瀾見到她沒去吃飯，於是走到她面前停了停，點頭道：「看來這次我真的得給你漲漲年終獎了。」

  唐梨抬頭，轉了轉手中的筆：「不用了，過年的時候多給我幾天假期就好。」

  「行。」倪瀾爽快地答應了。

  下午唐梨戴著工作牌順利進了江大的校門，她許久沒來了，學校看樣子大概是翻新過的，看起來哪都挺新的，不像他們讀書那年，哪都陳舊得很。

  「姑娘，以前在這上大學的？」之前給唐梨開校門的保安見她一直站在門口沒動靜不由問了一下，唐梨對他點了點頭：「是。」

  「怎麼樣？還是懷念的吧，當初拼命想逃出的學校現在回不去嘍。」

  唐梨隨著他笑了笑。

  青年交流會是在多媒體教室里舉行的，唐梨到寫著自己號碼牌的位置上坐下，她特意在學校梨逛了會才進來的，此時交流會已經要開始了，在他們的四周四處都架著攝像機，後面坐著的學生也格外安靜。

  唐梨低下頭把自己的筆記本打開，握著筆做好準備，她突然生出一種感覺，她和後排坐著的學生似乎也差不多。

  這次交流會來參加交流的，大多都是以前從江大畢業的優秀學生，現在都是各行業的精英，唐梨雖然此次來算是一種另類的採訪，她也會站起來提問一些問題，不過大多數都是後排的學生在提問，如果他們的答問有意義，唐梨也會記下來。

  交流會臨近結束的時候，唐梨收好筆準備起身離開了，她才剛站起來，見後排的人都仰著頭往前看，鬧出不小的動靜，唐梨奇怪地也轉頭朝台上看了看。

  「各位，今天有一個特別的嘉賓，季氏的季總，他也應了我們學校的約來參與此次交流，但是季總比較低調，我們對外界是沒有宣傳這件事的，現在季總會上台和大家進行十分鐘的交流。」

  台下響起了不小的掌聲，今天來參加這次交流會的學生，大多是金融學和管理學的，沒有幾個學生不認識季宴辭，畢竟季氏一直都是大學生理想的就業地，再加上季宴辭長相出眾，年輕的女孩子自然更想往季氏去。

  季宴辭已經站在了主持人的不遠處，聽到了主持人的介紹，微微頜了頜下巴，他扯了扯脖頸處的黑色領帶，隨後接過了話筒。

  唐梨已經懵了，她沒有接到過這個通知，都不知道今天來的人裡面居然有季宴辭，在她的記憶里，季宴辭並不是這所學校畢業的啊。

  唐梨思緒亂飛，一時之間都忘記了坐下，直到身邊的那位同行提醒，她才晃過神來，慌忙坐下，因為她這一舉動，台上的季宴辭也看見了她，不過他的目光只是淡淡的掃過，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唐梨一直低垂著頭，直到聽到提問的聲音響起，她才抬起頭來。

  她旁邊的同行站起來，提問道：「據我所知，季總並不是江大的畢業生，這次為什麼會選擇來參加江大的交流會呢？」

  唐梨駐足了目光也在台上，她隨時準備著動筆寫。

  台上的季宴辭想到了什麼，目光清淺地掃過了唐梨，最後看著那位記者道：「我的妹妹，她是在這所學校畢業的，能參加這所學校的交流會，我感到榮幸。」

  唐梨握了握手中的筆，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著季宴辭，心裡十分複雜，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十分鐘之後，交流會結束，季宴辭在幾人的擁圍下離開了教室，主持人宣告此次交流會結束，唐梨站起來，隨著人群朝外面走去。

  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那個保安還記得她，和她打了招呼，唐梨微笑著回應了，她抬腳走出去，瞧見季宴辭的助理站在校門口的不遠處，在等她。

  「......」

  「一起吃飯嗎？」季宴辭對著唐梨道，他語氣中自然的情緒，讓唐梨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當初在季家和他一同生活的時候，沒想到已經是那麼遙遠的事了，他們現在都是大人了。

  唐梨斂眉：「還是送我回去吧。」

  季宴辭沒有什麼異議，讓司機開車，車廂里恢復寂靜，唐梨看向窗外。

  「唐梨，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來，我不是故意到這來見你的。」季宴辭說。

  唐梨點頭：「我知道。」

  「所以，你能不要這麼僵持嗎？我還挺懷念以前你圍著我打轉的時候，這話可能聽起來有些賤對不對？」季宴辭直白的說著，唐梨轉頭看向他，眉頭微微蹙著。

  「哥......」

  季宴辭勾了勾唇，繼續說道：「請你允許我說完，畢竟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能有機會這樣毫無忌憚地和你說心裡話了，雖然已經太晚了。」

  「我這個人，明白感情很慢，在我枯燥的人生中，一大段的時間都在教育如何去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爭權奪位，甚至連我自己都以為，金錢和利益就是我人生中的主題，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你已經離我很遠了。」

  「當我和何淇宣解除婚約的時候，我被複雜的東西纏得脫不開身，等我好不容易緩口氣想要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談戀愛了，那個時候我徹底知道了，你不可能再屬於我。」

  「唐梨。」他看著唐梨，眼裡含著溫淺的笑意，紅紅的，卻能讓人感受得到裡面濃濃的溫度和波濤洶湧的感情，「即使來不及了，我也還是想告訴你，我很愛你。」

  唐梨別開了臉，眼淚頃刻落下，心裡酸楚得像繃緊的麻花，從前的她，很期盼很期盼聽到這句話，如果是那個時候的她，大概會高興地蹦起來。

  可是現在，只有酸楚，濃濃的無處發泄的酸楚，還有難過，很難過。

  不知道這份情感是為了當時苦苦等待卻等不到結果的唐梨還是為了現在布滿遺憾又編織不回的過去。

  季宴辭低下頭摩挲著無名指上的玉戒，「唐梨，雖然已經很太晚了，但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是我虧欠的你。」

  來不及了，太晚了，他不知道對自己說了多少遍，在多少個日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仿佛只有說了這些，他才能夠給自己一些安慰，告訴自己再多的後悔都沒用了，然後又陷入噩夢之中，夢裡都是那個捧著玉戒到他面前祝他生日快樂的女孩。

  然後是那個在南城小鎮哭泣的少女，她問他是不是要訂婚了，他啞口無言，少女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低頭轉身離去了，那個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至天光大亮，他從睡夢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