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眼角的皺紋

  「沒什麼，我姐跟著去看了。」江昱謹回道，他的餘光注意到唐梨小步往自己身後退，不由勾了勾唇。

  

  謝明薇擔憂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是一直盯著兒子身邊的漂亮姑娘，江昱謹拉著她的手，說明這兩人關係肯定不一般，她想起兒子拒絕相親時說過的話，他有女朋友了，難不成就是面前這位？他們居然還沒分手？

  這樣想著，謝明薇的面色也不好過，家裡的事情都沒處理好，這小子還有閒工夫在這裡和外面的小妖精糾纏不休。

  由於江昱謹感情方面的名聲一向不太好，之前也從不在父母面前解釋，所以謝明薇有這種想法並不尖銳。

  「哼，那就進去繼續吃飯。」江亭也沒有好臉色，轉身進了包房，謝明薇跟隨在他後面。

  唐梨：「......」

  江昱謹沒有鬆開她的手腕，拉著她就想一塊跟著進去，唐梨忙止住：「幹嘛幹嘛？」

  「吃飯。」江昱謹理所當然的說道。

  唐梨面部表情變得誇張：「我和你們又不是一道來的，我怎麼能和你一塊進這個包間？」

  江昱謹低眸看著她，把她的驚慌失措全看在了眼底，他說：「作為女朋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唐梨愣，沉默之際，人已經被江昱謹給帶著進去了。

  包房裡的氣氛莫名的冷清，唐梨跟著坐到江昱謹的身邊，四個人面面相對，有兩個都沒有好臉色。

  唐梨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見了江昱謹的父母，她微笑著朝兩位長輩點頭：「叔叔阿姨好。」

  謝明薇冷淡道：「你是昱謹的女朋友？」

  唐梨看了眼江昱謹，後者淡定的喝了口茶，絲毫沒有幫她的意思，看來這場隱藏的戰爭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沖謝明薇點了點頭：「是的。」

  「在一起多久了？」

  唐梨思了會：「大概倆三個月了。」

  「呵，那還好得挺長。」謝明薇諷刺道。

  唐梨：「......」，她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不招長輩喜歡。

  氣氛有些尷尬，唐梨在桌下用手指扯了扯江昱謹的褲子，眼神也輕輕瞥向江昱謹，向他求助。

  江昱謹隨即輕咳了兩聲，開口緩和道：「爸媽，先吃飯吧。」

  「哼。」江亭又是一聲輕哼，然後率先拿起筷子夾菜。

  江昱謹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給唐梨，示意她安心吃。

  此刻飯菜已經有些涼了，但誰也沒有出聲叫服務員重新熱菜，大概大家都想快點吃完，然後離開。

  江昱霏牽著江淼快步朝著地下停車場走去，停車場空氣很悶，還很昏暗，三人急促的腳步聲尤顯突兀。

  「昱霏！」顧清明跑了幾步，終於擋到了兩人前面去，他的額頭冒了些細汗，氣也有些喘。

  江昱霏臉色已經鐵青，不難看出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涼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不是你說的再也不要聯繫嗎？現在擋在這裡又是做什麼？」

  江淼懵懵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那點微不足道的情緒已經在這一刻全被母親給壓下去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反應那麼激烈。

  可是現在江淼完全不敢說話。

  「昱霏，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搞清楚江淼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我該為此而負責，我欠你的已經很多了。」顧清明雙眼微紅，眼尾處已經泛出了些潤色，他盯著面前的女人，江昱霏死死凝著眉眼，眼角已經有了皺紋。

  他心裡悶得快要喘不過氣，原來他們已經分別了這麼多年，都已經老了，他從沒有見過的孩子都已經被她撫養長大。

  江昱霏看著他這副自視清高的樣子，心裡突然變得好委屈，好難過，她江昱霏這輩子只有在碰上和他有關的事情時才會掙扎著快要被沼澤一樣的氣息吞噬，可是顧清明呢，這麼多年了，一成不變的冷漠。

  從前的顧清明也是這副樣子，可是江昱霏很愛很愛，愛他的清高，愛他的不凡，在他的身邊，她可以肆意鬧著脾氣，放縱自己，顧清明永遠不會生氣，可是現在，看見他這副樣子，她只覺得無力。

  「是，是又怎樣？你能做什麼？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打擾我們。」

  江昱霏的話一說完，先瞪大雙眼的人是江淼，她震驚地上下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是自己的父親，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的父親。

  顧清明清俊的眉眼輕輕抿起，眼見著江昱霏帶著江淼上了她的車，他上前拍了拍車窗，儘管面部已經平和，聲音還是忍不住的微顫道：「昱霏，我是很想和你談談的。」

  車子停了半晌沒有動靜，連江淼都輕輕叫了聲：「媽。」

  江昱霏深呼了一口氣，明艷的面孔已經有些裂縫了，她失望的看著顧清明道：「你就是這樣的，自私無比，只有在遇到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時，才會大發慈悲地朝別人施捨你那點微不足道的感情。」

  「但是你記住，我江昱霏不需要你的施捨，江淼也不需要，她現在已經是個健康的成年人了，衣食無憂，完全不需要你，所以你大可儘管去做你自己的事，甚至可以當作她和你沒關係。」

  顧清明按在車身上的手默默地收回，他緊蹙著憂傷的眉頭看著江昱霏，江昱霏定定的看著他，最後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瞞著你江淼的事情嗎？就是怕你會像現在這樣。」

  話畢，江昱霏合上車窗，啟動車子走了。

  顧清明凝著視線看著車子離自己越來越遠，突然就低頭自嘲的笑了笑，他其實很想說的是，昱霏，我的稜角已經被磨得沒有一絲晶亮了。

  愛情對於他來說，早就失去了可以爭取的意義，他沒有辦法做到像她一樣去熱烈的愛著，他連活著這件事，都要想很久很久才能確定。

  可是江淼，她成了他們倆個唯一的牽扯，證明了那段明媚的歲月是真的存在的。

  他其實很開心，他們有一個那樣像她一樣明媚的女兒。

  飯後，江昱謹執意要同唐梨一道，而不是和父母回家，謝明薇和江亭的臉色臭的很，坐上前來接他們的車便離開了。

  他們一走，唐梨馬上就露出了一副泄氣的模樣：「真是糟糕啊。」

  「你擔憂什麼？」江昱謹似乎心情不錯，仿佛剛才臭臉的人跟他沒關係一樣。

  唐梨見他這樣，便更加惱火，連著昨晚沒能和平解決矛盾遺留下來的火氣都連著一塊被揭發了出來，她冷聲冷氣道：「男人真是心大啊，這樣還笑得出來，怪不得昨晚都吵架了今天還有閒情拉我和你的父母吃飯。」

  江昱謹彎了彎唇，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剛剛吃飽了沒有？」

  「江昱謹！」唐梨快要發飆了。

  「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昨晚是我不對。」江昱謹放下姿態來，完全沒有半點不服氣，全是隨意的樣子。

  換做別的女孩子，男朋友這樣敷衍，八成得更生氣了，可是唐梨莫名就是被他這樣的態度給弄得平復了情緒，她心情略好的看著他。

  江昱謹抬眸瞅了眼父母離去的方向，接著輕鬆的說道：「至於我爸媽那邊，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們今天對你態度不好，跟我有大關係，但是跟你沒關係。」

  江昱謹對自己在外的德行太了解了，對父母的心思也太明白了，什麼原因導致的這樣他清清楚楚。

  唐梨傲嬌的撇了撇嘴，接著聽到他的後半句，忍不住問了句：「什麼意思啊？」

  江昱謹看了眼她：「別操心了，我送你回去。」，他不打算和唐梨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唐梨對他的誤會已經夠多了，江昱謹不想沒完沒了扯個不停。

  他讓唐梨在餐廳門口等了會，隨後自己又快步走了進去，不一會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把車鑰匙，唐梨跟在他的身後，倆人並肩走到停車場。

  到了一張黑色的大眾車面前，江昱謹按了按車鑰匙，車亮了一下，唐梨看見這輛車上貼了一些用來迎客的貼紙，她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換風格了？」

  江昱謹一邊叫她上車一邊解釋道：「這不是我的車，是餐廳的，我今天沒開車，坐我父親的車來的。」

  「現在餐廳的服務這麼周到了？那你需不需要交定金什麼的？」唐梨好奇的問道。

  「這是我家開的餐廳。」江昱謹淡淡道，言外之意就是，要什麼定金？

  唐梨覺著，自己多餘問，這樣顯得她很愚蠢。

  她無所謂的靠向車窗吹涼風，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轉頭問江昱謹道：「你之前的女朋友見過你的父母嗎？」

  江昱謹側眸看了她一眼，很奇怪她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個，不過還是答道：「你是第一個。」

  唐梨瞬時懊悔的垂了下腦袋，真是要命，她明明只是想來談一段塑料感情的，可是哪有塑料感情會見父母的？

  江昱謹把她的小動作全都看到了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