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會後悔？

  這種地方的確是寶藏，也不虧季氏那麼重視。

  唐梨轉到一家手工的店鋪，裡面都是一些串著各色寶石的手鍊或是拴在鑰匙包間的線制玩偶，唐梨拿起來好奇的端詳。

  「小姑娘，看看喜歡什麼？」店鋪的老奶奶馱著身子走了過來，她臉上滿是安詳恬闊的笑容，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大概就是這樣。

  唐梨不自禁也露出了笑容，她問道：「奶奶，這有男士的嗎？」，她想給季宴辭買一個，雖然他可能並不會戴這些東西。

  

  「這種東西不分男女的，都可以戴。」老奶奶說得很緩慢，很耐心的看著唐梨。

  唐梨思了會，拿起兩個顏色不是那麼鮮艷的手鍊細看，一個是深藍色的寶石夾雜著奇怪小石頭，一個是黑亮色，被圓形的珠石圍繞。

  「我們這是可以自己手工做的，如果你不滿意，可以試試自己做。」

  唐梨抬眸，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欣喜，不過...她還是高看自己了，二十分鐘之後，唐梨拿著自己做好的那串配色極其糟糕，拴繩全靠老奶奶的奇怪手鍊不知如何是好。

  她最終還是買下了那串深藍色寶石的手鍊還有自己編好的這條無法退回的複雜手鍊回到了酒店。

  在她進房門沒多久，酒店的服務員便推了推車來敲門，推車上整整五個菜，葷素湯食都有，全是她愛吃的，不用想也知道，這都是季宴辭的安排。

  他慣是喜歡把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唐梨這一天都沒有見到季宴辭，那條本滿心歡喜等待著送人的手鍊也被她擱置在了房間的方桌上。

  「你表白了？」

  唐梨才剛撥通了電話，就聽到了這一句令人心痛的詢問，她回答的聲音不禁變得有些落寞：「沒有。」

  那邊嗤笑：「我以為你在機場說得那麼氣勢洶洶，一到了南城會直接表白呢，結果呢？還是慫了吧。」

  唐梨不服，反駁道：「我今天只匆匆見過他一面，沒有機會好不好？」

  「好好好大小姐，話說我是真羨慕你啊，你就這樣過去，是不是都不用跟雜誌社那邊請假啊？他們是不是還會雙手送你離開，祝你早日凱旋？我這種社畜，這輩子是沒這個命了，你看，現在我還在公司划水加班呢。」

  唐梨無語：「我也是需要請假的好不好？」，雖然雜誌社那邊的確很是親切......

  唐梨嘆了口氣，道：「宇琴，其實我挺不喜歡現在這樣的。」

  「為什麼？」

  「因為現在的這一切，包括他們對我的尊敬，對我的好臉色，都不是因為我的工作有多優秀，而是因為季家，你知道的呀，媽媽她不論我願不願意，派人去雜誌社以季家的身份要人家優待我。」

  唐梨口中的媽媽，自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季宴辭的母親，季家的主母，唐梨的父母是季氏的高管，後來因為公差出事後，外界的輿論聲很大，季氏夫婦為了維持在外仁慈厚愛的聲譽，便向外公布他們將親自認養唐梨收為義女。

  唐梨父母本身都是小門小戶，家裡的長輩自然覺得這是唐梨的福氣，於是十歲的唐梨就這樣經歷喪親之痛，進了季家。

  也正是因為這樣，唐梨才會覺得十分壓抑，雖然季家從來沒有虧待過她什麼，吃食住行都是按照最好的來，但這種寄人籬下的不安感，唐梨一輩子都不會忘。

  進季家的這十幾年，她與季氏夫婦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季總那時候正掌管著整個季氏，忙的很，而季夫人，忙著在其他貴婦人之間周旋交際，唐梨記得最清楚的，便是季總疏離淡漠的眼神還有季夫人似是而非的笑容。

  與她同處境界的，是季宴辭，季家的房子很大，每次吃飯時都是滿滿一桌的飯菜，但桌前大多只有她和季宴辭兩個人，還有邊上站著的那些個陪侍的人。

  那時候他們兩個就是彼此的陪伴，唐梨永遠也不會忘，季宴辭治癒了她失去雙親的悲傷，還有初到這個家時的不安。

  他總是能細緻的察覺到她的情緒，然後表情冷酷的安撫著她。

  不過那時候季宴辭的處境比她好一些，至少在她看來，季氏夫婦很在乎對季宴辭的培養，與她的放養式教育不同，季宴辭高中的時候便被有意無意的培養商場上的技能，甚至有時季總會帶著他一起出去外面應酬。

  唐梨還發現，季氏夫婦的掌控欲都很強，無論是對她還是季宴辭，唐梨考大學時，季夫人倒是沒怎麼幹涉她的選擇還有專業，可是一到了畢業，便直接命令她到季氏的公司也混閒職，說實話，可以和季宴辭一起工作這一點，當初讓她心動了好久。

  不過唐梨還是拒絕了，因為這件事，季母和她本就不親近的關係還變得更加疏離，以至於唐梨一存夠了自己的錢就搬出去租房子了。

  唐梨想到了這些，低頭鬱悶的嘆了口氣。

  「你就是不知足。」鄭宇琴說了一句，其實她也不是全然不理解唐梨，只是到了這種莫名傷感的時候，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唐梨勾了勾唇，看上去有些沒精神：「也許吧。」，也許她是真的不知足吧，上天已經把季宴辭送到了她的身邊，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唐梨才見到了季宴辭，這起源於杜子忠偷偷給她打的電話，杜子忠在電話里告訴她，季宴辭在酒店的餐廳吃早飯。

  唐梨聽了這話，立刻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她的頭髮亂糟糟的成一團，眼神卻很是清明，唐梨簡單的捯飭了一下，便急急忙忙朝二樓的餐廳去。

  一到了餐廳，遠遠見到一身灰色休閒運動服的季宴辭，唐梨突然想起被自己落在桌上的手鍊，她拍了拍腦袋，還不容易有了機會，卻忘記帶了。

  杜子忠率先看見了唐梨，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身旁的空位坐下，季宴辭淡淡看了她一眼，並不為她的突然到來感到驚訝，反倒好似早就料到一樣。

  季宴辭斯文的撕下一小片吐司放進嘴裡，他舉止斯文，白皙細長的手指十分引人注目，特別是無名指上的玉戒指。

  這枚玉戒唐梨知道，是季宴辭二十二歲生日時她送給他的禮物，她為了買這枚玉戒，攢了很久很久的錢。

  這枚玉戒在剛送給季宴辭時，經常被他換著手指戴，幾乎每個手指都戴過，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就固定在了無名指上。

  「你就坐在這，不吃東西嗎？」季宴辭見唐梨一隻盯著他的手發呆，不禁撇眉問道。

  唐梨這才回過神，似有掩飾的托著下巴笑：「我還不餓。」

  「還是吃點吧。」杜子忠把桌上的一盤燕麥粥推到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看唐梨又看看季宴辭。

  「你慢慢吃，我們先走了。」季宴辭在此時站了起來，他朝杜子忠使了使眼色，杜子忠頓時也明白過來，他衝著唐梨不自然的笑道：「妹妹啊，我們還有公事，你吃好呢在這小鎮上到處轉轉，風景特別不錯。」

  唐梨張了張嘴，看向季宴辭淡漠的臉，難掩的失落：「這麼忙啊......」

  季宴辭仿若看不見，只留下一句：「嗯。」便率先走了，杜子忠朝唐梨點了點頭，也追了過去。

  此時餐廳的人不多，鐘錶停留在七點零五分，唐梨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才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粥。

  她平常吃早餐的時間大多在八點左右，現在胃裡一點也沒有餓意，清甜的燕麥粥在嘴裡也索然無味道。

  季宴辭透著餐廳的透明窗戶看向那獨自坐著的女孩，他的目光平靜深遠，一直停了好久，身邊的杜子忠忍不住開了口：「你真的想好了？不會後悔？那姑娘我瞧著都心疼，真不知道到那時候她會不會被你這負心漢氣死。」

  季宴辭轉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了。

  唐梨吃完早餐之後，天邊已經淺淺懸起一抹黃色，杜子忠像是算準了時間，給她發了許多小鎮的推薦景點還有規劃路線，甚至還問她需不需要人接送。

  唐梨覺著自己真成來旅遊的了，她給杜子忠回：「謝謝哥，不用接送了，小鎮不大我可以隨處走走。」

  說實話，杜子忠有時甚至比季宴辭更關心她，唐梨高考的那一年，季宴辭才剛在季氏立足不久，四處奔波，他們幾乎沒見過面，只是偶爾的電話聯繫，反倒杜子忠，給她發了好多帶有關心意味的信息，還囑託她好好休息別緊張。

  這也導致唐梨在杜子忠面前比在季宴辭面前更放得開。

  唐梨按著導航一路慢走到了小鎮最大的油菜花地，此時正是季節，地里一片亮眼的黃色花朵，被清風吹著輕輕的搖晃，一眼看不到頭，唐梨看見地里有一對穿著婚服的新人在地里的高地上拍婚紗照。

  她沒有走進去，怕誤入了鏡頭，就在油菜花地旁邊的涼亭上拍了幾張照片，隨後便坐在亭子處，習慣性的P了P圖，又調了調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