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畫面的定格
2024-08-22 08:15:55
作者: 老壇里的杉菜
「您好,請問您與梁婕女士是什麼關係?」護士仔細的詢問著面前的男人,對於他們精神科的人來說,一般是不允許隨便探視的,怕給病人帶來不好的影響。
顧嶼安思索片刻:「她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的母親。」
護士聞言抬頭看了看他,然後又低頭查看冊子,還沒等翻到什麼,另一個護士聞聲走了過來,問道:「是說二十五號病床的梁婕女士嗎?」
「是的。」
「哎呀,你忘了?那個病人昨天跑出去了, 打電話給她家屬,但是那個許小姐沒接電話。」
「這樣嗎?」護士摸了摸腦袋,他們看護每天要負責的病人太多了,她都記不清了。
顧嶼安聽著心裡一沉,他向護士確認道:「你們是說梁婕女士她跑出醫院了?是這個意思嗎?」
護士點頭,想起什麼又繼續說道:「您是許小姐的朋友吧,拜託您幫我們告訴她一聲了,我們打了電話她沒接。」
護士的話才剛說完,顧嶼安就快步朝醫院外面走去,他現在很擔憂,或是從元喬那已經了解到了這些,他直覺梁婕是跑出去找許微言的。
而許微言,是承受不住她母親的。
劇院大門,許微言今日特意來早了些,昨天請了假,有好些工作要補呢。
她踩著大門長長的樓梯上去,習慣性的盯著腳下的動作,怕踩空。
「微言,來了?」
許微言抬頭,是同劇院的同事,她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笑容還沒來得及在嘴角盛開,忽然有人猛烈的扯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後扯,樓階高,她差點摔了下去。
「許微言。」
是熟悉的聲音。
許微言還沒從方才的驚險當中回過神,一雙恐慌的眼睛呆呆的望著面前披頭散髮,還穿著病服如惡魔一樣的女人。
「你是不是故意躲我?我在你們劇院等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一點孝道,你還有沒有羞恥心,你把不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你想把我關在精神病院關多久,你想害死我?」
梁婕一雙眼睛瞪的很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彈出來似的,她死死攥著許微言的手腕,生怕她跑掉。
同事眼見到這一幕,驚訝的張了張嘴巴,看向許微言,見她一動未動,關切的喊道:「微言?」
「關你什麼事,我在這教訓女兒關你什麼事,滾開!」梁婕不分青紅皂白的斥責這位女同事。
女同事被她這一罵弄得臉色有些不太好,聽她說倆人是母女,她也不好再管閒事,就快步走了。
「許微言!我告訴你你今天別想再甩開我,我是你媽你要照顧我一輩子你聽到沒有?我乾脆打死你這個惡女算了,打死你!」
她精神仿若有些不正常,一會說東一會說西,手上還不閒著,一巴掌胡亂扇到了許微言身上,許微言也終於有了點反應,她緩慢的叫了一聲:「媽......」
「去死啊你,跟你爹一起去死!」梁婕好似沒聽見,還是往她身上揮著手掌,她許久未修過的長指甲很快劃傷了許微言的臉頰,從傷口處滲出了點點血珠。
圍觀的人員看出了她的精神的確不太正常,也沒敢上去攔,怕被糾纏上,反倒還退得離他們遠了些,生怕被誤傷。
許微言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神彩,她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恐懼,恐懼已經讓她被定住似的無法動彈,任憑梁婕發了瘋似的朝自己撒氣。
她盼望有人能夠在此時挺身而出,像那次醫院裡面的護士一樣,可以把梁婕關起來,離她遠遠的。
「住手!」倆個穿警衣制服的男子上前來制住了她的動作,將梁婕制衡在原地,許微言愣愣看著這一幕,才剛緩慢的退後了一步,就被人拉進了懷裡。
她沒有轉頭看是誰把自己護在了懷裡,依舊目色無神的看著梁婕那邊,梁婕眼裡流露出不甘心,死死盯著許微言,像要把她殺了一樣。
「微言,媽媽愛你呀,你幹嘛這麼對我?我所做的什麼不是為了你好?」
在慌亂之中,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往人群少的地方帶,許微言沒有反抗,她已經知道是誰了。
這個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覺得很安心。
錯開人群,顧嶼安才把她鬆開,他彎著腰與她平視,告訴她別害怕。
人群之中還是有不少人把視線移到他們這邊,可是顧嶼安的身影阻隔了許微言的視線,她看不見那邊發生了什麼,她能看見的,唯有他而已。
莫名的,許微言點了點頭。
「你在這等我,我去處理一下,一會就過來。」
顧嶼安撫了撫許微言的頭,見她沒有什麼異樣,才放心的朝那邊去了。
好一會,警察把梁婕帶上了車,又與顧嶼安交涉了一番,警察開車離去,顧嶼安又跑回了她身旁。
見她始終沒有什麼神色,顧嶼安凝著她半張有些紅腫的臉,問道:「要不要我先送你去處理傷口?」
許微言搖了搖頭,她低垂眉眼,輕柔沒什麼力氣的握住顧嶼安的手,顧嶼安眼眸幽深的看著這一幕,她的手微涼,又細細小小的,與他形成了反差。
「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嗎?」她的聲音很小,快要淹沒在人群的哄鬧之中。
顧嶼安靜靜看了她一會,他輕輕點了點頭:「好。」
許微言輕輕呼了口氣,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多了幾分活力:「不過,還是等下班後吧,我已經請了很多天的假了。」
她輕輕勾了勾唇,仿佛剛才和梁婕所經歷的一切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顧嶼安依舊點了點頭,他看著許微言受傷的地方還想說些什麼,許微言已然看了出來:「別擔心我,劇院裡有酒精,去醫院太矯情了。」
傷口已經沒什麼疼感了,估計已經凝住了。
許微言走到工作的地方,此刻這裡格外的安靜,沒了往常的熱鬧,大家形色各異,面面相覷。
許微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很奇怪,她總在心裡幻想過很多次這樣不堪的一幕若是讓別人瞧見了怎麼辦,可是當這一天真的發生了,她心裡卻有種釋然的坦蕩,沒有害怕別人會把她當成和她的母親一樣的精神病,沒有害怕別人用異樣的眼觀看自己,更沒有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會失去。
腦里不斷流轉著各種畫面,最後都定格在了那個男人。
「微言...」,宋白今日格外的糾結,說話時也多了幾分猶豫:「你沒事吧?我聽他們說你的母親來了啊?」
許微言抬眸看她,聲音很平靜:「沒事,她是我的母親。」
宋白點了點頭,與不遠處的姐妹相視了幾眼,剛還想再說些什麼,許微言已經繼續開口了:「宋白,我前幾天落下許多工作,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練習我的大提琴可以嗎?」
她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溫軟軟,宋白迅速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時間到了下午下班的時間,大家都紛紛落落的朝外面走去,許微言把方才隨意放在桌上散亂的樂譜都整理好塞回柜子里,才背上提琴離開劇院。
一出大門,便與隨意站在劇院門口的顧嶼安碰了面。
他走到她面前,先是看了看她的臉頰,然後問她餓了沒有?
他本就生的好看,又是不經常出現在這的人,旁邊形形色色的人時不時便有目光朝他們這看的。
許微言覺得這種感覺好熟悉,仿佛在哪裡經歷過,但一時之間她沒有想起來。
「吃火鍋吧。」她說。
火鍋店門口,寬大的木板子上用紅色的筆墨寫著香色火鍋,還有辣椒形狀的點綴,足以見得這是什麼特色的火鍋店。
許微言轉眸看了看顧嶼安,猶豫要不要開口,但顧嶼安已經先邁著步子進去了。
「先生女士,你們要什麼鍋底?」
服務員接過被勾畫好的菜單,接著詢問道。
「九宮格辣鍋。」顧嶼安開口。
許微言有些訝異的抬頭看著他。
顧嶼安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說:「我也該接受新口味了。」
許微言默默的點點頭,她的目光流轉到火鍋店的其他客人身上,桌桌溢著香火,大家都談笑風聲,每個人嘴角的紅鮮色格外亮眼。
過了一會,他們的菜和鍋底都被端了上來,經火一熱,鍋里的湯很快冒出了許多紅色的泡泡,這在辣味愛好者眼裡是難以抗拒的美味,在清淡愛好者眼裡,可就是魔鬼了。
顧嶼安表情淡淡,把沾著辣椒的牛肉片用筷子倒進了鍋里。
許微言忍不住問:「你真的能吃嗎?」
「當然。」他答的很輕鬆。
顧嶼安已經思考過了,從前他們倆個都是許微言在妥協,適應他,以後他也要學著接受這一切。
許微言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默默的幫著男人往杯子裡添水。
飯後,倆人漫步在長長的若爾佳橋上,這裡是雲城一大景點,橋下是順流緩速的長江,有載歌載舞的大船從江上駛過,燈火明亮。
許微言微微抬頭,可以感受到江上駛來的涼風吹拂著她的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