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他最討厭唾手可得的女人

  我的話令杜婉昀感到萬分驚訝，她瞠目結舌看著我，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如釋重負笑了笑，「寧先生說的，我心裡一直都明白。」

  「你知道他不愛你？」杜婉昀皺眉問道。

  我欣然點點頭。

  「我不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正因為我知道他愛的是你，才會那麼輕易就放了手。」

  我能明顯感覺到杜婉昀態度的鬆動，她喃喃道：「真的嗎？」

  「當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非常短，但即便如此，他仍對你念念不忘。」我上前一步，與她近在咫尺，「他屬於你。」

  

  我堅定地看著她，就好像我從來沒有愛過寧九帆。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還有別的事嗎？」杜婉昀扭了過去，留給我一個背影。

  「還有一件小事，我想跟杜小姐打聽一下。」

  「嗯？」

  「林清暉……我是指華清娛樂的林總，杜小姐熟悉嗎？」

  我說完這話，清楚地看到她背影一頓。

  過了好一會兒，她轉了過來，不咸不淡說道：「幾個活動上打過照面，但不熟，怎麼？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真得很羨慕你，」我露出悲痛的神情，「一直以來，林總都對你念念不忘，甚至找了我，做你的替身。」

  本是一身防禦姿態的杜婉昀在聽我說出這句話後，震驚到忘記了掩飾。

  「在奚美人之前，我就是他的床伴了，」我殘忍而露骨地說著，「換個說法，我就是他的發泄工具。因為他當時的妻子抓錯了人，沒抓到真正的情人，卻抓到了我這個替死鬼。所以他將計就計，哄我上了床。」

  此時的杜婉昀已經需要單手支撐桌子才能勉強站立。

  「我一直不知道他真愛的人是哪位，只能半死不活地當著替身。直到不久前，才輾轉知道了真相。」我說罷，靜靜看向她。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破壞我和九帆嗎？」杜婉昀對我怒目而視。

  「當然不，」我搖搖頭，「我只是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你說得對，我連你的腳趾都比不上。林清暉、寧九帆選你，都是有道理的，我輸得心服口服。」

  「你不恨我？」她猶疑問道。

  我啞然失笑：「我本來就是個第三者，為什麼要恨你？比時間你比我認識他們早，比感情我更是輸得一敗塗地。我應該感謝你的大度，沒有置我於死地。」

  糖衣炮彈果然好用，我卑微的態度、不動聲色的奉承立刻讓杜婉昀輕鬆了許多。

  「都過去了，我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她優雅地坐在一張秀美的椅子上，那把椅子看起來像是一件古董，倒是和她清冷又古典的臉龐相得益彰。

  「但林總的事，你最好不要聲張，否則到時候他不會放過你……他最近，還好嗎？」末了，杜婉昀終於說出我想要聽到的話。

  我忍住自己嘴邊的笑意，愁雲慘澹對她道：「嗯，林總有美人常伴，滋潤得很。只有我這個傷心人……」我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杜婉昀怔了住，片刻後恍然大悟般對我說道：「所以其實你愛的是他，對嗎？怪不得你那麼輕易就離開九帆！」她興奮喊道，就像一個解開了謎題的孩子。

  「其實你根本就沒愛過九帆？」她又問道。

  我咬緊牙關點了點頭，又對她說：「千萬別告訴寧先生，雖然他對我的愛不在乎，但這樣也會傷到他自尊的。」

  杜婉昀當即答應了下來，可我分明看到了她嘴角難掩的得意。不出意外，她一定會假裝不經意地將我的話原封不動、甚至添油加醋地告訴寧九帆。

  罷了，和他本就是一段錯緣。

  他對我是同情，我對他是利用，不能更好。

  「這麼說的話，我就都明白了。之前九帆跟我說你理解他，我還以為是你耍的把戲，現在看來，真得是我想多了。」

  「今天我前來賠不是，就是不希望以後我們會誤會彼此。杜小姐，請相信我，我絕不會對寧先生有任何非分之想。」我鄭重其事承諾著，逗得她笑出了聲。

  「好了，我相信你。也別叫我杜小姐了，以後就叫我婉昀吧。」

  看她終於卸下高冷與防備，我像個小粉絲般欣喜地點了點頭。

  「不過清暉的事，我真得幫不上忙。我只能告訴你，清暉這個人……」她頓了頓，盯著地面，好像在回憶過去，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著，「清暉這個人是很有個人魅力的。我和他分開只是時機不對，你如果真得愛他，就不要跟在他身後，他最討厭唾手可得的女人。」

  「我這樣的？」我開玩笑問道。

  杜婉昀卻鄭重點了點頭。

  誰說不是呢？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在杜婉昀這裡，我得到了更有力的佐證。

  告別她之後，我幾近虛脫。

  為了見杜婉昀這一面，我特意跟劇組請了一天假。

  接連在林艾樺和杜婉昀面前將自己作賤得體無完膚，我在麻木的同時又仿佛感受到了自虐的快感。

  我已經可憐到連快樂都需要通過自虐來獲得了。

  翌日回到劇組，我明顯發現寧九帆看我的眼神甚為冰冷，像一道利刃，令我坐立難安。我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樣也好，他心中的愧疚也會減輕許多。

  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

  所有的罪，都該我來背。

  那些曾令我在深夜輾轉難眠的心事，就應當與難回首的歲月一同被埋葬。

  隨後的兩個月，我安分守己在片場拍戲，活得像一個隱形人，唯獨在林艾樺心情不太好時會出現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地幫她排憂解難。

  同時，想方設法避免和林清暉接觸。

  只有這樣，他才會放低對我的敵意。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終於在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裡結束了所有角色的拍攝。最後一場戲恰是我在寧九帆、林艾樺面前畏罪自殺的重頭戲，那場戲我們三人表現得都很好，一條通過。

  我接過工作人員手中獻過來的鮮花，謝過所有幕後人員和合作夥伴後，隱匿在人群中。

  回到賓館的我，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離開前，我撥通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