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只能放棄愛

  到了任思行家，我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他，他聽得目瞪口呆。但我說完後，他的重點居然是我和寧九帆在一起了！

  

  「跟寧九帆談戀愛？這麼勁爆！被狗仔拍到你就天天頭條了！」

  「所以我也一直提心弔膽。」

  「因為這個你才不告訴他真相的嗎？你不愛他嗎？」任思行疑惑問道。

  我沉默不語。愛嗎？我想起他的笑容、他的眼神就心痛，可我能做什麼呢？我的出身註定了我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譬如，真愛。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欠林清暉太多還不清？」他又問道。

  「不是我覺得，這根本就是事實。我欠他的，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就爆炸了。我不想傷及無辜。」

  任思行似懂非懂點點頭，摟住了我的肩膀。朋友的關懷，成了我最後的依靠。

  很不幸，這顆定時炸彈很快就被引爆了。

  翌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開機。我藉故沒有出席，一想到要同時面對寧九帆和林艾樺，我就頭皮發麻。

  可該來的總會來，開機第三天，就有我的戲。作為女反一，這部戲中我的戲份不少，更要命的是我要在其中看著寧九帆和林艾樺卿卿我我。

  「葉姐姐，開機時怎麼沒來？」我在劇組下榻的賓館房間中正化著妝，林艾樺就不請自來。感謝這部戲的服裝指導，她穿著一身清爽的套裝，就算我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綠茶婊了，反倒楚楚動人又不失明朗。

  我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的她，只笑了笑沒作答。

  「其實葉姐姐不用怕，如果媒體問起美人姐大喜當天的醜聞，你直接否認就好了。現在的世道，再爆炸的新聞也只能在頭條上待半天，大家對這種垃圾新聞也沒什麼興趣。」

  她話裡有話，分明是在侮辱我。

  我懶得和她糾纏，點了點頭對她說：「對，只有垃圾的人才會對這種垃圾新聞感興趣。」我話說得不重，卻是陰陽怪氣的。她輕蹙了眉頭，轉身離開了。

  我化好妝，按照統籌發給我的場次表搭乘劇組的車來到了拍攝現場，那裡正拍著寧九帆的戲。

  他表演經驗並不多，也沒接受過專業訓練，更談不上天賦，再加上一點點緊張，我能看出他演得吃力而不討好。

  NG了數次，他不住對大家道著歉，我瞥了導演一眼，導演悶不做聲，但顯然已在發飆邊緣。

  我回過神，發現寧九帆望向我這邊怔了一下，我趕忙退了出去，不敢待在原地。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林艾樺也過了來。她身後跟著一大堆人，排場很大，有一兩個我也見過——都是林清暉的人。

  沒一會兒，就是我和林艾樺的對手戲了。這是一場重頭戲，劇本內容是我與林艾樺在屋內的樓梯上發生了爭執，我扮演的姐姐故意摔倒，滾了下來，然後對突然出現的男主誣陷是她推了我，但男主並未上當，反倒聲援了她。

  我從不用替身，無論是拍攝冬季下水戲還是需要裸露的部分，所以這種戲對我而言更是小意思。但想到對手是林艾樺，我忽然心生不祥。

  當導演喊了ACTION，我和林艾樺需要先爭吵幾句。台詞內容並不難，但她說得磕磕絆絆，說話的抑揚頓挫拿捏得很不好，表達激動情緒時也頗不自然。

  導演很快喊了CUT，並親自上前來為她做了示範。執行導演跟在身後，突然向我發難道：「提前沒對戲嗎？」

  我搖搖頭。

  「為什麼不對戲呢？這會兒不是浪費大家時間嗎？」

  雖是林艾樺的錯誤，但執行導演卻把責任歸咎於我，不用想，有錢能使鬼推磨，林清暉定當是提前打過招呼了。

  我沒有資格抱怨，曾幾何時，我也享受過這種特殊待遇。

  我對執行導演點頭致歉：「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以後不會了。」一旁的林艾樺低頭勾起了唇角。

  隨後，我們又試了幾遍戲，總算是合格了。接下來是我主動摔下樓梯的戲份，我事先「假摔」了幾次，找好了感覺。但我萬萬沒想到，開拍後林艾樺突然手上使力向我推來，我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馬上被導演喊了CUT。

  「小葉，這裡不夠激烈啊，你們在爭執，你躲得有些明顯了，看起來反而像個受害者。」

  我意識到了林艾樺的真實意圖，卻不能戳穿她，心中有些委屈。我沖導演道了歉，一抬眼，看到場外的寧九帆怔怔地看著我，那眼神令我心碎。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告訴他全部的真相。

  「集中精神啊！這不是耽誤大家時間嗎？怎麼回事兒？」我這一愣神，立馬挨了執行導演的罵。

  我馬上沖各位工作人員鞠躬道歉，不敢再看向寧九帆。

  隨後，林艾樺得了逞，我被她結結實實推下了樓梯。我在樓梯上翻滾，儘量用雙手護了頭，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我知道自己不值得被同情。

  道具師在樓梯下方墊好了棉墊子，我最終落在了上面，聽到導演喊了CUT。

  「不錯，小葉表演得很真實。但小林……」他話音一轉，「你的表情不夠，你要更驚慌失措一些，要把那種無辜表現出來。我們再來一條。」

  我心中一咯噔，如果真這麼拍下去，我遲早再度腦震盪。

  我舔舔嘴唇，硬撐著又站到她面前。她面對著我說道：「葉姐姐，你演得真好。」

  導演又喊了ACTION。這次我有了心理準備，雖然她依舊用了力，但我提前躲開了一些，摔得沒那麼慘烈，但胳膊腿依舊很疼。

  「CUT！」導演喊道，「小林，你這個狀態不對啊……」

  聽導演這麼說，我有些忍無可忍了，暗自瞪了林艾樺一眼，此時，我身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導演，您覺得這樣行不行？」

  我扭過頭去，發現寧九帆小心翼翼走到導演跟前出著主意：「咱不是有兩個攝影老師在拍嗎？葉小姐摔下來的鏡頭過關了就不用補拍了，讓攝影老師專拍樺樺吃驚的樣子，這樣的話效率是不是高一點？」

  看著他蹩腳地和人套著近乎，我感覺自己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我想起那句話：你是我的軟肋，也是我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