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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沒想到,你對二郎用情……

2024-08-21 10:15:16 作者: 溪畔茶

  隔天, 許融蕭信等隨英國公的大軍踏上了歸程。

  出來的時候是倉皇奔逃,回去時就輕鬆了許多,跟著大軍走, 什麼宵小也不用怕,只管安心前行。

  不過許融見到蕭信的次數變少了,不知英國公是因林定對蕭信愛屋及烏, 還是對蕭信本人就有興趣,行軍途中歇下無事時, 常常把他叫到中軍帳里呆著。

  「國公爺問我在蕭家時的事。」蕭信回來告訴她, 「又問了侯爺。」

  許融點頭:「國公爺是為了方便回去與侯爺談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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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公既然決定伸手管下這件事, 那當然要將情況了解得更清楚些,見到蕭侯爺時, 才有成算開口。

  蕭信默認了, 出來這一遭對他也有好處,那就是不用馬上直面蕭侯爺,有足夠的空間與時間去接受身世上的變故。

  他跟林定的關係則在緩和,雖然仍舊叫不出那一聲「爹」, 但血緣大約確實是個很玄妙的事, 他跟蕭侯爺做了二十年父子, 直到最後一年, 他中了解元後, 父子關係才算有所升溫, 那也不過是比陌路好一些的程度。

  跟林定不過同行了一路, 就吵架冷戰樣樣來, 但鬧得再凶,隔天起來一切如常,林定既不會記恨他, 他也不會覺得與林定疏遠了。

  如此愈北上,天氣愈寒,京城也愈近了起來。

  這時他又不是很想搭理林定了,連英國公叫他,他也不願去了,以溫書為由,只是窩在許融身邊。

  他的不安說不出口,他也不想說,只有呆在許融身邊時,才令他有一些安定。

  「小寶,別怕。」許融察覺到了,安慰他。

  蕭信板起了臉:「……別這麼叫我。」

  可是他這個樣子就很『小寶』,並不『玄誠』。

  許融心裡想著,嘴上忍笑:「哦。」

  答應是答應了,但回過頭去,她仍會時不時地漏出兩聲「小寶」。

  蕭信拿她沒有辦法,只好瞪她一眼了事。

  到正月十五,元宵節時,大軍終於抵京,還趕得上賞一賞花燈,吃一碗元宵。

  張老夫人接了信,早已派人等在城門口了,不過英國公作為主帥,需要先進宮覲見,於是只有張大爺與張二爺能歸家。

  宮裡也特派了使者在城門口迎接英國公,英國公隨使者走前,命令林定:「你們一家也一起,去府里吃元宵。」

  林定猶豫:「義父,這不太好吧?」

  認親宴還沒擺呢,就拖家帶口地上門去了,多不慎重麼。

  張二爺把他一扯:「得了吧,從前沒見你這樣要臉,怎麼,撿個解元兒子你也斯文起來了?」

  如此各分兩頭,進宮的進宮,回家的回家。

  遙遙地,英國公府巍然的府邸已在望,樑柱朱門年前才例行粉刷過,又掛上了嶄新的宮燈,門前小廝都換了過年的吉慶衣裳,這些小廝已接了新信,知道英國公認的義子隨著一道來了,於是擁下台階,轟然叫道:「恭迎大爺、二爺、定爺回府!」

  林定雖被英國公收為義子,但因他是林家獨苗,英國公便不令他改姓,他也不入張家排行,是以下人只以「定爺」稱呼。

  以英國公府的底蘊,這些都早已在私下安排妥了,絕不會等林定上門時才忙亂去議。

  朱紅正門大開,鬢髮半白的張老夫人拄著拐杖,由張大夫人與張二夫人攙扶著,滿眶是淚地走了出來。後面又跟著些張家的小輩。

  「母親!」

  「母親,兒子不孝,叫母親擔心了!」

  張大爺和張二爺搶上前去,雙雙跪下,咚咚磕頭。

  「快起來,快起來。」張老夫人連聲道,又叫兩個媳婦,「還不把你們老爺扶起來。」

  二位夫人眼眶也都泛著紅,張大夫人道:「老太太,由著老爺吧,他常年不在老太太身邊盡孝,現在叫他多磕兩個頭,他心裡還舒服些。」

  張大爺應道:「夫人知我。」

  到底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才起來。

  張老夫人又心疼又安慰:「媳婦們在我身邊,不是一樣盡孝了?你們在外面為國盡忠,才是正經的大事呢。」

  母子間敘過兩句話,張大爺是長子,即向張老夫人介紹:「母親,這就是林定,父親收的義子,在安南時很得力,立了大功。」

  林定老實地上前跪下,韋氏怯怯地跟著跪在他旁邊,蕭信與許融則在後面也跟著跪下,張大爺還要介紹,張老夫人是接到英國公親筆信的,嘆了口氣,道:「不必了,都不是外人,起來吧。」

  她這句「不是外人」堪稱一句雙關,韋氏臉上便覺火辣辣的,連蕭信也低下了頭,只有許融自在,在張老夫人望向她時,還笑了一笑。

  張老夫人起先皺了皺眉,許融絲毫不受影響,終於把張老夫人慪得也笑了:「——融丫頭,你過來!」

  許融就過去,福身:「老夫人好,晚輩給老夫人拜個晚年,祝老夫人福壽安康。」

  「拜也白拜,沒有紅包給你。」張老夫人嗔了一句,叫她跟在後面,而後領著一群人慢悠悠地往裡走。

  到了正院,張大爺有二子一女,張二爺則有二女一子,全部擁在堂屋裡,這一下子熱鬧非凡,但張大爺在屋裡找了找,發覺還是少了個人,便問道:「母親,小弟呢?」

  「出門買花燈去了。」張老夫人提到小兒子有點沒好氣,「叫他今日不要出門,偏要出去,說去去就來,你們都到家了,他還沒回來,我看他是欠他老子捶他。」

  「小弟年紀還輕,再過幾年,就穩重起來了。」

  「我只求他少惹些禍就夠了。」張老夫人搖頭。

  不過兒子們一起歸家,畢竟是件大喜事,張老夫人很快又高興起來了,坐在上首,含笑看下面的子孫們敘話,好一會後,才不舍地將張大爺與張二爺一家各自打發了出去:「去吧,先洗個塵,歇一歇,你們小家子也團圓團圓,待晚上擺宴時,再過來。」

  張大爺張二爺等先後告退。

  屋裡就剩了林定與韋氏等。

  張老夫人與林定這個義子是初次會面,本不該將張大爺等遣走,留他這一家單獨下來說話,但偏偏,她與蕭信許融又是熟悉的,除掉錯位的親緣關係之外,兩人之間的婚姻追溯起來都有她的干預——雖然沒幹預成功。

  因此張老夫人此刻的心情,比英國公就還複雜難言得多。

  「融丫頭,」張老夫人最終嘆了口氣,「你知道你們這一走,把我們幾家子都鬧翻天了嗎?」

  許融眨眨眼:「有老夫人在呢,翻不了。」

  「少說這漂亮話,」張老夫人斥道,「我問你,如今這局面,你可有主意沒有?」

  「各歸各位就是了。」許融痛快道,「我們不找侯爺的帳,侯爺也別找我們了。」

  「難。」張老夫人搖頭,只說了一個字。

  她在京里,起初是隱隱得知長興侯府出了亂子,似乎走失了誰,隨後許夫人哭上門來,說蕭家騙婚,又說蕭侯爺要殺了許融蕭信,亂七八糟又匪夷所思的,張老夫人聽得腦仁疼,但意識到是出了事,便急召蕭夫人回娘家來問。

  召一回蕭夫人沒來,說忙,召第二回 蕭夫人才來了,卻是臉色青白,一副焦頭爛額之狀。

  從蕭夫人嘴裡,張老夫人才得了準話,原來許夫人竟說得沒錯,蕭家,真的出大事了。

  連妾帶兒子連兒媳,一下子跑了三個。

  以蕭夫人一貫的跋扈專斷,也懵了,張老夫人問時,她只曉得告訴:「侯爺說,不能叫他們污了蕭家的門楣。」

  「那他想怎麼著?滅口嗎?」張老夫人氣得不輕,「許家都知道了,他滅得過來嗎?人家不問你要女兒就不錯了!」

  蕭夫人發著呆:「娘,那怎麼辦?」

  「先按下來,別叫這消息再傳了,還嫌不夠丟人呢,」 張老夫人道,「只說他們有個什麼急事,出遠門去了。」

  蕭夫人得了方向,才有點主意:「侯爺有個堂伯父在山西做官,就說,那堂伯父重病了,讓二郎夫妻倆代表侯爺去探望。至於韋氏,只說她忽然得了過人的病,挪出府去治病去了。」

  有多少人信不管,反正,明面上得有這麼一個說辭,至少暫時把外人糊弄過去。

  蕭夫人想定了,又問:「那他們怎麼辦?就叫他們這麼跑了?」

  「若是真的跑了再不回來,就罷了。」張老夫人慢慢道,「但我想,總會回來的,那時再談罷。」

  蕭夫人不解:「回來?那不是送死嗎?」

  於蕭侯爺的立場來說,蕭信就是奸生子,他就算不能明著處死他,暗地裡也一定會使手段。

  「因為許家丫頭跟著一起跑了。」張老夫人回答道,「她本是不必走的。」

  事實上,從許融個人的利益來說,她留京回娘家才最好。

  但許融走了,而張老夫人不以為,以她的為人,會就此從侯門貴女淪落到鄉野間去,乃至連姓名也不敢保留,一生藏頭露尾而活。

  ……

  許融略微有點不好意思:「老夫人怪了解我的。」

  張老夫人搖了搖頭:「不,這件事本就出乎了我的預料,我沒想到,你對二郎用情如此之深,竟願與他共生死患難,不離不棄。」

  許融:「……?」

  她驚呆了,不是,不正說正事嗎?怎麼會繞到這裡來?

  這彎太陡峭,她跟不上,脖子因此都僵住了,不敢看身邊旁人的表情。

  張老夫人徐徐嘆息:「我這一生,沒做過幾件強人所難的事,令你與二郎合婚,是其中一樁。此後幾年,老婆子心中未嘗沒有後悔之意,到如今,總算是釋然了。」

  「你放心吧,映玉那裡,便由我去說服,至少叫她不至為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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