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就是現實

2024-08-20 16:44:08 作者: 余弗

  薛吉二十多歲,中等身材,方臉,膚色較深,一眼看去給人忠厚老實之感。但唐書儀可不會覺得他真的忠厚老實,這種人她見多了,披著忠厚老實的皮,但內里不知道多圓滑呢。

  「侯夫人。」薛吉恭恭敬敬的給唐書儀行禮。

  唐書儀笑著遠遠虛扶,「都是親戚,別見外。」

  

  站在一邊的蕭玉宸:「......」不是跟薛吉只講利益不講親戚嗎?

  「是,表嬸。」薛吉很自然的攀親戚,然後又指著放在桌子上的花說:「內子喜歡捯飭些花花草草,聽說表嬸也喜歡花,就給您帶來幾盆。」

  唐書儀走過去,撥弄了兩下那開的燦爛的花兒,笑的開心,「真是養眼。」

  薛吉也笑:「您喜歡就好。」

  說話間兩人「熟絡」了起來,坐下後又開始嘮家常,後來兩人還交流了幾句孩子的教育問題。蕭玉宸真是開了眼了,第一次見面的兩個人,怎能如此熱絡?

  聊了一會兒,唐書儀就切入了正題,「雖說那事兒沒人知道,但事情都有個萬一,更穩妥些比較好,免得到時候牽連你和玉宸。」

  薛吉真是佩服這位侯夫人了,面子情做的滴水不漏,說正事的時候,一句話就把他和蕭玉宸綁在了一條船上,可是一點情面不講。

  「可是柳姑娘那邊出了紕漏?」薛吉問。

  「沒有,」唐書儀語氣萬分肯定,還保證似得說:「我已經把她遠遠送走,她那裡永遠不會出問題。」

  薛吉聽了她這話,握著茶杯的手一緊,永遠不會出問題是什麼意思?是他想的那樣嗎?後宅里,讓一個女人無聲無息消失的法子多的是。

  這時他就聽侯夫人又聲音平和的說:「只是不知道你那裡需不需要做些措施,確保萬無一失。」

  薛吉想了想,「當時柳姑娘詐死,是我和一位同僚潘山一起把她送出去的。如果確保萬無一失的話,我...可以讓他消失。」

  唐書儀心頭一跳,古代人怎麼把殺人說的如此輕鬆簡單?她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五好公民,殺人的事情可做不來,就道:「從上京消失就行,讓人找不到就好。」

  薛吉眸光一頓,看來他剛才想岔了,清咳一聲道:「您說的對。」

  「可有困難?」唐書儀問。

  薛吉搖頭,「沒有。那人去年染上了賭,老娘被他氣死了,他家婆娘帶著孩子跟人跑了。他欠了一屁股債,債主要是向他討債,他自己就逃跑了。」

  「那就讓他逃遠一點,」唐書儀道:「就去安沐吧,我唐家祖籍在安沐,他到了那裡會有人看著。」

  說完這些,唐書儀看向蕭玉宸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蕭玉宸忽然被點名,心緊了一下,皺著眉想了想搖頭。他以前沒有接觸過這種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辦。

  唐書儀見狀也沒說什麼,又看向薛吉,「今晚我給你幾個人,裝作他的債主向他討債,把他往安沐方向趕。」

  薛吉應了聲好,心說侯夫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縝密,而且看來是在教導大公子。侯夫人也不容易,當爹又當娘的。

  該說的都說了,又講了幾句場面話,薛吉就要離開。這時翠竹手裡拎著兩個禮盒過來了,唐書儀笑著道:「給兩個孩子的小玩意兒。」

  薛吉連忙道謝,然後拎著東西走了。小廳里就剩母子倆,蕭玉宸看著唐書儀欲言又止,唐書儀坐在那裡慢悠悠的喝口茶道:「想說什麼就說。」

  「您不是說跟薛吉只講利不講情嗎?那您剛才為什麼跟他又扯親戚又送禮物的?」蕭玉宸一臉不解的問。

  唐書儀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耐心的跟他講:「薛吉處理他那位同僚,是因為跟我們有親戚嗎?」

  蕭玉宸搖頭,「是因為他也怕事情敗露了,牽扯到他。」

  「是啊,」唐書儀攤了下手,「扯親戚關係,給他回禮都是場面上的事情,為了共事的時候融洽。但正事上就得講利益了。」

  蕭玉宸聽明白了,但他覺得那種場面上的事情,他做不來。而且,找人裝成債主趕人的辦法,他也想不出來。想到這裡,他脊背有些彎,頹廢氣息盡顯。

  唐書儀看了他一眼,孩子還是得慢慢教。沉默一瞬,她問:「你說何為成長?」

  蕭玉宸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說:「學以致用。」

  「太籠統,」唐書儀道:「一個是學,學對你有用的,學你不會的。二是做,做你不敢、不會的事兒。這兩點做好了,你就成長了。」

  蕭玉宸聽後皺眉思考,唐書儀不再管他,讓他自己想。雞娃這種事兒,得循序漸進。

  唐書儀繼續慢悠悠的喝茶,長風和趙管家差不多應該從西山回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兩人一身風塵僕僕的來了。正在沉思的蕭玉宸見到他們就一臉急色,「琴妹妹如何了?」

  長風看著自家大公子不敢說話,莊子上的條件比府里最差的下人還不如。唐書儀見狀道:「你直接說。」

  此刻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平和,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威嚴。

  長風不敢再磨蹭,小心的看了一眼蕭玉宸道:「我們連夜把柳姑娘和她的丫鬟送到了西山莊子上,給她們安排了兩間房,留了二十兩銀子。」

  「什麼?就二十兩銀子!」蕭玉宸猛的站起來,因為動作過大,膝蓋疼了起來。他咬牙忍下疼痛急聲問:「怎麼就安排兩個房間?是什麼樣的房間?」

  長風低著頭不說話,莊子上的房間能什麼樣?土牆土炕唄。不過這話他不能說,要是說了他家公子會急死。

  但這時就聽侯夫人冷聲道:「長風你告訴他,那房間是什麼樣?」

  長風抿著唇扭捏了一下,對著蕭玉宸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說:「房間也挺好的,桌椅床鋪都有。那兩間房旁邊就是廚房,柳姑娘她們做吃食的時候也方便。」

  「你當我沒有去過莊子上?不知道莊子上是什麼樣子?」蕭玉宸對著長風吼,「還有,二十兩銀子夠幹什麼?一頓飯就用完了。」

  長風低著頭看自己腳尖,心說公子爺您真是沒有一點眼力見兒,沒見侯夫人臉都冷成什麼樣子了,你還在這兒說那些惹她生氣的話。等著侯夫人的怒火吧。

  果然,下一瞬就聽侯夫人冷笑一聲道:「二十兩銀子夠幹什麼?趙管家你跟他說二十兩銀子夠幹什麼?」

  只要一牽扯到柳璧琴,這個便宜兒子就變身。

  「二十兩銀子足以讓柳小姐安家了,」趙管家掰著手指頭說:「十兩銀子買兩畝地,一畝地一年出產兩到三石米,我們就按兩石米算,兩畝地一年也有四石米,足夠柳小姐一年吃用。另外十兩銀子,她可以買些布料針線,日常做些繡品賣,還能攢下些銀子。」

  蕭玉宸驚了,他從不知道二十兩銀子可以做這麼多事情。他有時候在外邊吃一頓飯就二十兩銀子。但是,琴妹妹怎麼能過農家生活?

  「可是琴妹妹不是農家女啊!」蕭玉宸說著就急切的往外走,他不能讓琴妹妹過那種生活。

  但是他在祠堂跪了一個晚上,膝蓋一用力就鑽心的疼。現在因為急切,腿上用力過猛差點摔在地上,還好長風扶住了他。

  「柳璧琴確實不是農家女,但她是罪臣之女。如果沒人管她,她現在不是在妓院就是給人為奴為婢呢。她還不如農家女的身份高。」唐書儀在他身後抬高聲音說。

  這就是現實,赤果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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