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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婚禮請帖(2)

2024-08-19 02:45:12 作者: 官養呢

  這一次再去鄉下,祝願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兜里揣著結婚請帖,就仿佛是裝了滿滿當當稀有且珍貴的寶石。

  手指碰到一下,心裏面都樂到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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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願準備去方家的時候,特意沒有要顧京律陪同。

  怕那可恥的一家人又對他出言不遜,從而讓他覺得兩難。

  畢竟這一趟是她要來找的方雀初。

  她是有必要承擔起所有的「責任」的。

  而且這個男人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一副對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隔日,走到方家後,恰好是大中午。

  天氣卻陰沉的厲害,烏雲密布,低的仿佛馬上就要塌下來了似的。

  寒風也是刺骨般寒冷。

  祝願卻不覺得冷,身上都是被顧京律貼的暖寶寶,手套、圍巾、耳罩也是一個都不少的。

  再加上棉服厚,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很有福氣的胖企鵝寶寶。

  過完新年,到底還是胖了一些的,臉上肉嘟嘟。

  步子停下之後,祝願一眼就在方家門口的那顆大樹之下看見了蓬頭垢面的方雀初。

  她似乎與這落俗的鄉下融合得別無一二。

  身上是一件質地粗糙的墨綠色軍大衣,欽紐那塊都逃出了白棉花。她也不梳頭,頭頂油發尾粗糙就隨便用一根橡皮筋捆了起來。

  一隻腳踩在木墩子上,手中則是正幹著擰玉米的活兒。

  與在大城市裡,精緻利落的漂亮女精英形象,完全大相逕庭。

  環境果然是會塑造一個人的。

  祝願走過去,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反倒是方雀初看見了她之後,臉上一閃而過一絲窘迫的神情,隨後皺緊著眉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清了清嗓子,祝願側過了一些身子,語氣有些不太自然,「我就是來看看你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呀,放著那麼有前途的好工作不去干,就回鄉下來剝這玉米粒兒?」

  職業雖然不分高低貴賤。

  但是祝願純粹為她覺得不值得。

  也會覺得曾經她把對方當作是自己生命之中最大「敵人」的人淪落到這般地步,很不爽。

  方雀初用手抓了抓自己臉上粗糙的碎頭髮,繃緊著下顎線條回答道,「關你什麼事?祝小姐你未免吃了太多鹽巴,閒得慌吧?」

  「你才閒得慌!」祝願兇巴巴地反駁道,「好不容易才走出去的,你又回到這個地方來,你甘心嗎?」

  憑什么女性總要受相夫教子、嫁雞隨雞,這種封建思想的束縛?

  她認為方雀初已經讀過了這麼多書,應該要學會反抗的。

  然而後者只是從鼻腔里發出了很輕蔑的一聲笑,趕人的架勢很明顯:「你快走吧,一個人也敢什麼地方都來,真是不長腦子。」

  「還有,我和你祝大小姐什麼關係也不是,請你不要來管我,也少對我冷嘲熱諷的。」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木門就發出了「嘎吱」一聲。

  有道瘦弱的男人背影出現。

  「你還不走麼!」方雀初語氣突然變得著急了起來。

  潛意識裡,她是真的覺得祝願獨自一人來這兒很危險。

  雖然從小就沒有看慣過這位大小姐行事作風,但事已至此,她和顧京律不再有可能,也無法藉助那個男人的身份逃離這裡的一切,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再害她什麼。

  她的人生走到這一步,她認了。

  算不過的天命,難以違抗。

  方父眯著眼睛,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門口這個白到仿佛發光的女孩子是誰。

  對於祝願,自然是恨意滿滿且不屑的,「你又來這裡做什麼?」

  「她有點事情找我,現在已經說完了,要走了。」方雀初扔下手裡的玉米,上前一步,側身擋在了祝願的身前。

  而後又轉過了頭,對她說道:「看我這樣落魄,你的心裡也該得到滿足了吧,快走,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父親會做出些什麼極端的事情。

  她無法保證。

  這窮鄉僻壤,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能保護她這位嬌滴滴的大小姐的。

  些許靠得近,心意就能相通了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祝願也走到了前面,她肆無忌憚,揚起臉,認真地對方父說道,「你想嫁女求榮我都知道,你開個價吧,換你女兒從此以後一輩子的自由。」

  今天就純粹把方雀初當成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女性。

  祝願想,女性總要多幫女性一些的。

  「你在胡說什麼呢!」方雀初臉上已經寫滿了不悅。

  不過這種不悅,並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剛才的那番話所冒犯了,而是覺得她非但不快些離開,還傻到說一些挑釁她父親的話。

  真以為沒有人敢把她怎麼著了?

  膽子可真大。

  方父一頓,隨即說道:「一百萬。」

  他是真的開了價。

  從而默不作聲地順應了「嫁女求榮」這個詞。

  祝願點了點頭,莫名覺得很諷刺。

  瞥了眼方雀初一臉失落的神情,想必該懂地道理,她也懂了。

  所以幫幫也無妨。

  一通電話,祝願調動了整個縣城的銀行在第一時間內去湊夠這一百萬的現金。

  當運鈔車緩緩開入進村口之後,祝願直接隨手拿起一搭錢砸在了那老男人的臉上,冷冰冰地說道:「這裡有一百萬,你收下後,也大可以嘗嘗言而無信的滋味。」

  她保證,對不講信用的小人,身體力行「生不如死」這四個字。

  看著對方兩眼放光且貪婪地撲到那些錢上時,祝願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你以為你這個女兒只有一百萬的價值嗎?」

  「她是無價的!」

  不管否認什麼,祝願都不會去否認方雀初這個人本身的努力。

  在她準備離開之時,還是對她說了一句,「這一百萬賣身契你也不用還給我了,就當我以前不懂事,對你說了很多過分話的補償。」

  「現在,選擇離開再也不回頭還是繼續留下得過且過,一切的決定權都只在你一個人。」

  方雀初大抵是沒有猶豫的,一把將身上髒兮兮的圍裙給扯了下來。

  她一路小跑,追著祝願到了村口,出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這位大小姐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花一百萬將她拯救,給她新生。

  純粹只出於善良……這世界上真的還有這種善良的嗎?

  一聲「轟隆隆」之後,天空雷電交加,雨滴也開始一滴滴地砸落下來了。

  打在臉上像是刀扎一般得疼。

  祝願沒回答出什麼特別的理由,從包里拿出了那份早就寫好了的請帖塞進方雀初的手中,對她說道:「如果你選擇離開的話,歡迎你來參加我和顧京律的婚禮。」

  她始終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就沖剛才方雀初也有一絲護住她的意味,她就認為這一百萬花的很值得。

  於她而言,不過就是少買了一輛車而已。

  但是對於方雀初而言,這在目前階段,真的是能將她給拉出黑色深淵的。

  雨點越下越密集了。

  祝願往前跑著,冷不丁撞入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淡淡的雪松味在暴雨中蔓延。

  來接她的顧京律撐著一把黑傘,牢牢將她接住,笑著問道:「在回家之前,要不要跟著我先一起去個別的地方?」

  「好呀。」祝願抬頭看了眼朝她偏著的黑色雨傘,往中間位置推了一下,讓撐傘的男人的另一半肩膀不至於淋得全濕時,才摟住了他的胳膊。

  不管是去哪兒,只要有他在。

  她都是要去的。

  不遠處,方雀初站在雨幕之中。

  看著二人大致離去的方向,心裡有了底。

  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也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該去哪兒。

  那一百萬「贖身錢」,不管是不是父親的有口無心,還是祝願一時興起之下的可憐捐款,她都不會白要。

  她一定要永遠都記住這一天,然後拼了命的努力。

  在未來,用十倍、百倍、千倍,把這錢還給祝願。

  —

  鄉下的墳建得很亂。

  爬了一小段泥濘的山路,在顧京律的帶領之下,祝願在一片靜謐的山谷里,潺潺的流水旁,看見了一座石碑。

  上門刻著顧京律生母的名字,以及一張黑白色的遺照。

  相片裡,女人笑容溫婉優雅。

  恰逢雨停,山里出太陽是最快的,金色的光束越過樹梢尖,穿透綠葉間隙,在地上落成了碎影。

  牽著她手的男人收緊了一些力度,筆直地站在墓碑前,悲傷的語氣中又夾在了一絲喜悅,「媽媽,我帶她來了。」

  過去幾年,每一年獨自一人來看望母親時,顧京律都會提起祝願。

  然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的母親,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他愛的這個小姑娘帶過來,好好讓她見上一見。

  如今,承諾終於達成了。

  祝願抿了抿唇,隨即喜笑顏開地坐著自我介紹道:「媽媽您好,我叫祝願,是您的兒媳婦!」

  她絮絮叨叨講了很多很多和顧京律有關的事情。

  而後者也是耐心十足,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唇角會微微上揚起來。

  直到傍晚,太陽落山。

  臨走之前,祝願又從包里拿出了一份請帖,輕輕放到墓碑前,她說:「媽媽,您也一定要來參加我和顧京律的婚禮。」

  其實早有預料到這個男人這趟回鄉下,會帶她重見母親。

  哪怕他不主動提,祝願的心裡,也是記得這位素未謀面卻知道對方一定是一位溫柔到骨子裡的婆婆的。

  紅色的婚禮請帖與灰色的墓碑相碰撞。

  一旁,竟有繁花盛開。

  顧京律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眶是何時濕潤的。

  這小姑娘實在是太惹人喜歡了。

  為他的母親,竟然也有準備。

  在下山之前,他從背後抱住了祝願,將腦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嗓音沙啞:「謝謝你。」

  總是溫暖他,一次又一次。

  反反覆覆,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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