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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我在」

2024-08-19 02:43:18 作者: 官養呢

  置身於火海時,越慌亂,氧氣越少。

  祝願和簡姿儀都分別將自己剩下的半瓶水倒在了口罩上,然後捂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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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瞅著烏壓壓的人群,她們還是站到了高台處,即使濃煙嗆進嗓子了乾咳不已,也仍然大聲呼籲著:「大家保持有序,請用濕布料捂住口鼻!」

  多數人照做了。

  但有幾個人因為一早就將礦泉水喝完了,便瞪圓著眼睛去搶其他人的水。

  場面再度慌亂了起來。

  簡姿儀的水還剩很多,制止後,分出了自己的那一瓶。

  即便她手中的口罩都已經吸乾水,沒什麼止煙效果了,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先把水瓶給一滴水都沒有的同事。

  而祝願則是帶領一批身強力壯的人嘗試著去開門破窗,但效果微乎其微,就算是用椅子去撞,那門也仍然紋絲不動。

  窗戶則是安得太高,沒人能夠上得去。

  這兒的人又都沒有手機,車間內也沒按照標準配備滅火器,真的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走到一個監控攝像頭之下,祝願用力揮動著自己的手臂,試圖讓外面的人注意到這裡起火了。

  機器自燃還帶動了其他幾台機器,這兒的地面上又都是棉花棉絮的,每一秒鐘,熱量都在成千上萬的疊加著。

  比夏天烤熟了的地面還要燙。

  「你別再白費力氣了。」有個女人走到了祝願旁邊,解釋道:「這個點,主管們肯定都去廠子外面喝羊湯了,還會喝酒,不到凌晨,他們是不會回來的。」

  眼下的可能性只剩下兩種。

  要麼被活活燒死,要麼就是有人注意到了這場火勢,打119的電話。

  但棉花車間位於西區,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後面還是個廢棄的足球場,基本上不會有人經過。

  在人群中,祝願找到了簡姿儀。

  後者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差,似乎是因為吸食了太多濃煙,已經變得萎靡不振,下一秒就要暈倒了。

  「姿姿,你沒事吧?」祝願著急的喊道,帶她去了一個離著火位置稍微遠一些的空曠地方。

  簡姿儀一隻手捂住著生疼生疼的小腹,搖搖頭回答道:「我沒事,還有什麼能夠出去的辦法嗎?」

  這廠子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災難一旦發生,絕對是毀滅性的。

  祝願低了低頭,看見好姐妹領口上的那枚紐扣,她彎下腰,將臉對準紐扣喊道:「禹嶼?禹嶼?你在嗎?」

  「我們這兒著火了,快幫我們打消防車電話!」

  這是唯一一個能與外界聯繫的辦法了。

  只可惜,在獲取傳染病的這一情報之後,禹嶼又通過一個暗網發現很多秘密資金的流動。

  他開了屏幕錄製之後就抽身去調查這樁事了。

  空氣越來越稀薄,稀薄到令人窒息。

  棉花機器引燃之後,還發生了幾場小爆炸,爆炸聲在這密封的空間內,震耳欲聾。

  熾熱的火種落到地上的棉絮上,很快就燃燒地更加旺盛了起來,致死的熱意夾雜著二氧化碳,正在一波接著一波,不斷滾滾襲來。

  祝願也開始感受到頭昏腦脹了。

  她跌坐在地上之後,才發現簡姿儀已經昏了過去,連忙在一片什麼東西都看不清的濃霧下,給她餵了最後幾滴水。

  卻是連嘴唇都沒能濕潤。

  簡姿儀隱隱約約還剩下最後幾絲意識。

  她抬了抬手指,很快就被祝願握住,祝願摟著她的肩膀,一聲又一聲地重複著:「別害怕…我們不會有事的…別害怕……」

  除去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以外,簡姿儀最後是被腹部的疼痛給痛暈過去的。

  閉上眼睛的最後那一秒,她在心中默默說道「對不起」,緊接著流出了兩行清淚。

  祝願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哭是沒有用的。

  但是她真的好想好想顧京律,也好想爸爸媽媽。

  祝家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以後父母老了,都享受不了天倫之樂。

  她真的好不孝順。

  顧京律也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朋友。

  還好沒結婚,不耽誤他頭婚取別的女人。

  不……不對,狗男人要是敢娶別的女人,她今天就是被燒成灰燼了,也要化作一陣風去吹瞎他的眼睛!

  可是也不可以讓他後半輩子都孤孤單單的……

  她真的好捨不得。

  祝願的意識越來越餛飩。

  此刻,除了與簡姿儀互相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以外,她唯一清醒的意識就是──

  如果時間倒退到那一天出發來到L市的高鐵上,她想,她還是會毅然決然地選擇下車,然後親自臥底這個廠子的。

  一條人命不足以作為代價。

  一百條,應該夠得到重視了吧?

  在祝願即將昏迷的那一秒里,她似乎隱隱約約聽見了從外面傳來的開鎖聲。

  又有人驚呼著一個陌生的名字,說他背上著火了。

  那人不斷發出刺耳悽慘的尖叫聲。

  終究是劃破了僅在外表看上去,毫無波瀾起伏的夜空。

  明月也跟著落下,再也不見光輝。

  ……

  「嘀、嘀、嘀。」

  不知道耳邊傳來的是什麼儀器的聲音。

  祝願只清楚她已經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洞穴里,赤裸著雙腳,踩著冰涼的水塘,走了很久很久了。

  可是不管再久,也看不到頭。

  直到空氣里傳來的淡淡的槐花香味。

  周遭突然有了光,還很刺眼。

  祝願一隻手擋在眼睛前,適應了很久很久才能勉強睜開一點。

  她看見了一棵很漂亮的槐花樹,白色的精緻小花瓣簇滿了綠葉間隙,和她小的時候,還住在大院那會兒,野蠻生長的那棵槐花樹很像。

  樹下,還有一個穿著白體恤的少年正懶洋洋地靠在樹幹上看著書。

  風吹過書頁,幾朵白色花瓣掉進了他漆黑的髮絲里。

  少年用手拍了拍,而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冗長淡然。

  ──是顧京律!

  祝願頓住了腳步,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奇怪,她怎麼會回到這麼久以前的記憶里來了。

  這難道是死前的珍貴錄像回憶錄嗎?

  不要,她不要真的就這麼死了!

  她不甘心!

  祝願開始拼命地朝樹下那道黑影跑了起來,但無論她再怎麼用力,也仍然追不上。

  少年轉身,迎著光卻是逆著她的方向,一點一點慢慢消逝在槐花樹的香氣里。

  「顧京律!」祝願大聲喊著,眼眶裡的淚珠子都不由自主地全部涌了出來。

  ……

  儀器的「嘀嘀嘀」聲更大了。

  見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正因為做了噩夢而痛苦掙扎著,顧京律立馬撇開了還在介紹病情的醫生,三步跨作一步的走到了病床前。

  而後溫柔細緻的將祝願抱在懷裡,語氣格外溫柔:「寶寶,我在。」

  因為長時間的沒喝水、沒闔眼,他的嗓音疲憊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啞的不行了。

  說不上好聽。

  卻,令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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