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預約流產手術

  顧京律繃緊了身子，緩緩直起身，重新靠在椅背上後，又一次將安全帶系了起來。

  期間，祝願就安靜地等待著。

  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

  他們鮮少有聊到孩子這種敏感度很高的話題。

  過去一年，事出不急的情況下，男人都會記得並且很主動地去帶保險套。

  偶爾幾次不小心讓她吃了緊急藥丸，還會真誠致歉。

  所以這會兒一本正經地問，不帶任何私人情緒。

  祝願還是蠻想聽到他給出的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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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半晌，顧京律才眯了眯狹長的眼眸，淡聲回答道：「坐好了，別想那些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清楚、但卻又模稜兩可的答案。

  對話中「不可能」三字，祝願感受到了一絲生氣。

  她兩截眉毛擰了起來，不明白男人為什麼回答的時候，可以如此篤定，篤定到就好像在說，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月亮一樣。

  一隻手抓緊了安全帶，祝願接著那話說道：「怎麼就不可能了？萬物都可以是孕育生命的搖籃，比如我們現在坐的車，也可以。」

  物理條件都能滿足。

  就算不滿足，現代科技也能達成所願。

  油門剛起步，往前沖了一下，立馬就剎停了。

  好在二人身上都系有安全帶，並無大礙。

  顧京律再一次雙手扶住了方向盤，在重新踩下油門之前，嘴唇翕動，吐露出與剛才一摸一樣的幾個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明明雙方都心知肚明。

  何必為了好聽，故意曲解這樁事實。

  他的目光冷若寒霜。

  當車窗外的景物開始倒退之後，祝願閉了閉眼睛，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不喜歡小孩呢？還是不喜歡我生的小孩？」

  尾音一落下，答案就自動蹦進腦海里了。

  不能說他不喜歡小孩。

  當年顧大哥的兒子出生，他也是抱過的。

  而且小鬼頭調皮，雖然在家裡見了他很害怕，但心底里還是很愛他這位叔叔，哪次過節來著，親自做的手工禮物，就顧京律獨一份有。

  所以，答案是後一項。

  祝願早有預料，甚至開口說第一個字時，就知道男人一定是這種回答。

  她撒嬌，想挽回點什麼。

  但結果依然斬釘截鐵。

  到底還是生上氣了。

  顧京律沒再開門回答，只是撩了撩眼皮子，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開車這件事情上。

  但他愈想集中注意力，思緒發散得反而愈加厲害。

  想到了前幾天沈達概給自己看的一段網上視頻。

  地點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廳里。

  小姑娘和另外一個男生，些許是發生了什麼口舌爭執，雙方臉色都沒那麼好看。

  那個男的問了個問題。

  她自己可能都忘了自己當時回答時，眸子裡閃過的厭惡情緒，有多深多重了吧。

  喜歡他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談什麼生孩子。

  不負責任，隨心所欲。

  倆人一路無言地抵達了顧氏醫院。

  按照以往，祝願在這種不太如她自己心意的情況下，要麼會當場發火，要麼就是不理人的憋氣。

  顧京律還頭疼了一會兒，想著該哄哄她好，還是再把她送回去酒店。

  收購的事兒，她仍然擁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機會。

  沒想到車子剛熄火，小姑娘就主動拉開了車門，自己拎好包，還催促他動作也快一些。

  情緒整理得很好，也知道一碼歸一碼了。

  確實還是，長大了一些的。

  戚老爺子的車一直都在前頭，見他們二人下車之後，按照先前的約定，領著走私密的VIP通道，有一部專屬的直升電梯。

  先去找副院長。

  一棟建築里，竟然還能設一條七繞八拐的路。

  這面空間照不到太陽，所以一進去，就有一股幽深的寒冷，再加上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分外瘮人。

  祝願邁著小碎步，跟在一行人身後。

  直到眼前出現了一扇雙開的木門。

  戚老爺子敲了兩聲，然後直接推門而入。

  觀察到了這個小細節，祝願微不可查地挑動了一下眉毛。

  她的直覺是，這倆人關係應該挺不錯的。

  走進去之後，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笑臉迎了上來，他脖子上戴著一串玉觀音的項鍊，兩根手腕上，則是款式相同的金貔恘串珠。

  笑得很是利益化，開口說話時。鼻子下面的兩綹八字山羊鬍還跟著抖了抖，「這就是你電話里跟我說，要來打胎的人吧？」

  看向祝願的肚子，他繼續說道：「既然是戚家介紹來的，你們就是整個顧氏醫院的貴客，不需要排隊，今天、現在、馬上就可以安排流產手術。」

  祝願掃了一眼整個辦公室的環境。

  目光立馬被桌上一個老虎的鎮紙擺件給吸引住了。

  很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這個丑得別具一格的小玩意兒。

  還沒打量完呢，就被告知下一秒就可以上手術台。

  她下意識地就將求助目光投向了一直都站在很後面的男人身上。

  顧京律接收地很快，抿了抿唇問道：「這麼快？」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流手術就是要越早做，對身體的傷害才越小。」副院長還挺好心地解釋了起來，「胎兒發育的越良好，我們的機器伸進去刮宮的時候，就越難刮乾淨。」

  「到時候清宮清不乾淨的話，要吃的苦頭可就大咯！」

  即使沒有真正懷孕，祝願聽到這些描述，腦補一下，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一隻手還不經意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乾巴巴地說道：「我…害…怕。」

  情緒流露的恰到好處，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兩個不相關的陌生人自然做不到感同身受，唯一好點的回應就是同情。

  其實心裡都在奚落。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怎麼就不能潔身自好呢？

  都是活該罷了。

  「不然我先帶她去散散心吧，在樓下婦產科先走走，興許能緩解一下她的情緒。」顧京律低聲說道。

  副院長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可以啊，我們高級診療部的服務主旨就是契合客人的時間，一切都是你們說了算，想今晚凌晨三點來做手術，都可以。」

  祝願算是鬆了一口氣。

  緊張的情緒慢慢放鬆下來，在被男人拉著走出這間辦公室的時候，注意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這裡為了保護顧客的隱私，基本上也沒安裝什麼監控。

  她想說話，完全可以大著膽子說。

  「我可以百分之百得肯定，這個副院長絕對也和這次的舉報視頻有關係，他和戚家那老頭子，還真是情同手足。」

  老傢伙們。

  兄弟款的小玩意竟然還一起整上了。

  可千萬別在遇到真正利益分割的事情時，變成了塑料兄弟情。

  顧京律詫異地抬了抬眼。

  沒想到小姑娘還有這種分析能力。

  走進電梯，轉身之後，他懶洋洋地問道：「是嗎？何以見得。」

  想要仔細聽聽她的敘述。

  看看到底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