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挫敗

  「是。」既然話題被主動攤開，她也沒什麼好遮掩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這個妹妹，應該跟你說了些什麼，讓你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她沒說。」

  「你不用替她隱瞞，她說不說我都無所謂，只不過她告訴你的，也只是道聽途說的，我從來沒有對她提過我的過去。」

  「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雲清目睹到周文馳的神色上，漸漸染上了悲傷。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她的印象里，誰悲傷都不奇怪，唯獨周文馳這個花花公子悲傷，那一定是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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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刻，她確信，他不是裝的。

  「我愛過，很愛。」最痛苦的，莫過於將過去的殘酷現實再回憶一遍。

  他刻意的選擇忘記，卻怎麼也忘不掉。

  過去的這些年裡，他從不提及此事。

  那是道傷，疤痕還在，一旦揭開，還會鮮血淋漓。

  「那天，我在花店遇到她，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扎著長長的馬尾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特別好看，當時她手裡捧著一束白百合，她就跟那花一樣，純潔，美麗，可愛。」

  回憶一點點變得清晰，所有的事仿佛就在昨天。

  「她不會講話，為此，我去學了手語，只為了跟她更好的溝通，我主動的追求她，別人都說我瘋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沒瘋，我是知道了什麼是愛，可能是我的真誠感動了她，她漸漸的鼓起了勇氣，答應了跟我在一起。」

  「我媽知道後，去找了她，希望她離開我，她很乖，乖得讓人心疼，在聽到我媽分析利弊之後，選擇了離開我，他背著我，偷偷的離開了那個城市，一個人，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讓所有認識的人，幫我一起找，找了整整一年，最後找回來的，是她的死訊。」

  「原來，她早就走了，就在離開的那天，她在路途中出了車禍。」

  周文馳的眼中有淚光閃現，但他忍耐得很好，那淚，最終被隱了去。

  「這麼多年，我沒敢去她的墳上看一眼，我怕我看一次，心就會被刀割一次，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就這樣因我而死了，真的不敢想。」

  「我有罪，如果不是我，她的生活還會是那樣的單純和快樂，我欠她一條命。」

  原來這才是故事真正的版本。

  「可我暫時還不想死，人生就算是苟且偷生，也有自己想去做的一些事，欠她的，只能到下輩子還了。」

  「抱歉。」雲清聽著心裡發緊，揭人傷疤真是罪過，她誠心的道歉。

  說完這些的周文馳突然又笑了：「你的問題，我給了最準確的答案，你呢，不打算做點什麼？」

  「什麼？」雲清心裡還在不好受。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只能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不想提起，也不能提起，但不代表忘記，只是太過於傷感，怕自己無法承受而已。

  「難道你要像我一樣，等到真的失去了，後悔一輩子？」

  雲清一驚：「他才不會......」

  「他是不會死。」傷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對自家弟弟疼愛的認真：「但他會心死，一旦心死了，他就會像我一樣，不再會動心，婚姻只會是一場為了繁衍後代的將就。」

  雲清一時間接不上話。

  所有的人都說她錯了，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好好考慮吧，但時間別太長。」半分玩笑半分嚴肅：「時間太長了，我會沒耐心的，我的弟弟，可從來不缺女人。」

  當真對得起護弟狂魔的稱號，為了自己的弟弟，能對她這樣坦誠相待，讓她的內心很是觸動。

  「至於你妹妹......」聰明的人，將一切看得很透徹：「我跟她之間就只能那樣，從一開始就是公開透明的，我只能保證她榮華富貴，至於其它的，我無法保證，甚至不保證，我們能走到最後，畢竟，我們之間，並不存在足以維持一輩子的愛。」

  再次強調：「你跟小穆，不一樣。」

  多少人，都會像周文馳這樣，活得瀟瀟灑灑，是因為看得真真切切。

  雲清不得不佩服。

  送走了雲靜他們，雲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想著周文馳的那些話後，很奇怪，自己糾結的那些事，突然變得不重要了。

  她想沈穆了。

  沒有猶豫的，給他打去了電話。

  他說他今天中午會跟袁麗嬿吃飯，這個點應該差不多吃完了吧。

  電話響了很久，被接起的時候雲清的心跳有些厲害。

  「餵。」

  電話那頭，好像刻意將聲音壓低了。

  「你在忙嗎？」

  「嗯。」

  「還在跟袁總吃飯嗎？」

  「嗯。」

  「什麼時候結束？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需要，我還有事，先掛了。」

  雲清張著嘴，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眼睜睜的看著電話被掛斷，話筒里傳來的掛斷聲，讓人吃癟。

  靜坐了片刻，繼續發出去一條簡訊：你在哪裡吃飯？

  回信息的速度還算快：今天怎麼這麼粘人？

  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片刻，想著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又一條簡訊發來，寫著某個酒店的地址，地址的後面綴著一句：很快結束。

  雲清拎起包，拉開門跑了出去，差點撞倒從衛生間出來的趙月珍。

  當著雲玉祥的面，趙月珍並未指責，只象徵性的問了句：「這麼急吼吼的，要上哪兒去？」

  這是第一次，雲清對著趙月珍笑了。

  「我去接人。」

  這邊的沈穆剛把手機放下，袁麗嬿的目光也隨即從他的手上移開了。

  「這是女朋友來查崗了？」

  「算是吧。」那日的打擊尤在，說不清楚何種感覺多一些。

  「什麼叫算是？」袁麗嬿臉上的笑意不減：「是不是沈總眼光太高了？」

  「不是。」真沒想到，她還能主動打電話過來：「是她還沒考慮好。」

  「哦？」袁麗嬿興趣更濃了：「是什麼樣的女人，還能讓我們沈總吃閉門羹？有機會也讓我見一見，我可好奇得很吶。」

  什麼樣的女人？當然是讓他經常感到頭疼的女人。

  但再怎麼頭疼，總還是放不下。

  「有機會吧。」

  聰明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永遠不會刨根問底，凡事審時度勢，而袁麗嬿，也算是聰明人里的一類，只是她的聰明，帶的心機太多。

  沈穆當然也了解，他不喜歡這個女人，過於強勢，擺出的高姿態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嘴臉，貪錢，貪名，也貪人。

  比起這個女人，那個一直住在他心裡的女人，可真是要清心寡欲多了，她好像無欲無求，凡事既來之則安之，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有時候倒是希望她有欲有求些，至少這樣，他還能找到突破口。

  但不喜歡歸不喜歡，生意還是要做的。

  袁麗嬿的手裡，確實握著很多的人脈和資源，只要打通了她這個口子，不說其它地方，只煙城這塊，就能輕鬆的拿下很多的單子。

  只是這個女人，對付起來有些不容易。

  她在算計，他在謀劃，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意圖，誰也不挑明，只是在看誰先開了這個口。

  沈穆一直沒開這個口。

  袁麗嬿卻有些坐不住了，從私心上講，她很喜歡沈穆這種男人，年紀輕，長得好看，能力又很突出，確實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就是有些高傲，不過話說回來，一個男人優秀成這樣，高傲點也是正常的。

  「你知道的，這次的合作，不只是你們，還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盯著，每天電話打得我，煩都煩死了，像一些小公司，一年吃一兩個這樣的單子，就足夠維持一年的運營了，雖說你們公司是大公司，丟掉一兩個單子也無所謂，但我還是挺想跟你們合作的，主要我手裡接觸的這些客戶太多了，總不能每次都是一幫人爭著搶著的來跟我談這個那個的。」

  這話說得還算有水準，給了沈穆面子，也挑明了自己的資源有多豐富。

  確實很誘人。

  「雖說我是第一次跟袁總接觸，但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一直想著找個機會跟您合作，還希望袁總您給我們公司這個機會。」

  袁麗嬿將外套褪了去，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低領的衣服將白花花的皮膚暴露無遺。

  有一說一，這個女人的皮膚還是相當不錯的，只是這吃相，有些難看。

  「我剛剛不是說了嘛，我挺想跟你們合作的，不只是這次，還有下次，下下次，機會數不勝數。」

  沈穆默著沒有接茬，垂眸看了一眼手機，沒有動靜，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裡？

  「只不過這合作嘛，講究的是雙方的誠意，我的誠意已經擺在這裡了，那沈總你的呢？」

  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何況是只老狐狸。

  「利潤的30%。」

  袁麗嬿愣了一下：「沈總還真是大方，不需要跟你們公司報備一下？」

  「不需要。」長長的手指將菸灰缸往對方面前推了推：「這點主，我還是能做的。」

  「沈總果然名不虛傳，很有魄力。」

  「所以，袁總這是答應了？」突然有點想快點結束。

  「我想要的，可不只是這點紅利。」袁麗嬿的目光落在了沈穆的臉上，在接觸過的男人里，他算是佼佼者了，確切的說，那些男人，真沒有可比性。

  赤裸的目光，坐等魚兒上鉤的誘惑表情，沈穆確信，只要他稍稍的給點甜頭，下一秒，這個女人就會把控所有的主動權。

  但在他的世界裡，從不喜歡將主動權讓給別人。

  除了某個女人。

  一想到那個女人，莫名就有種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