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算計

  憐春豈會不知蘇錦的話是對的，但是她的心裡總是不甘的，畢竟親生妹妹突然就這麼沒了，換作是任何人，恐怕都不會很平靜。

  「主子，奴婢知道不該這麼做，可奴婢這心裡，都是對憐夏的愧疚啊。奴婢好幾日做夢夢見憐夏朝著奴婢哭喊，讓奴婢就她，可奴婢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了，這樣的心情，主子，您能明白嗎？」憐春再抬起頭來，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惹人心疼。

  蘇錦見她如此，也顧不得身份尊卑，連忙起身扶起憐春，讓她坐到椅子上，「憐春，我都懂，憐夏去的那段時日，我也做過夢。你知道的，後宮之中，最難防的，就是這暗箭。像淑妃那件事，我尚且能明著護你們，可這等暗地裡的勾當，我卻是無法明著去回的。你以為憐夏出事，我不願保她嗎？你們都是我的宮女，在我心裡，就已經算是家人，但局勢所定，別無他法呀。」

  這一番肺腑之言，憐春都一一聽在心裡，再去看蘇錦，目光中，帶著一絲的自責，好像在怪自己不聽蘇錦的話。

  「主子，您這樣待我們好，我們定也會記在心裡。這回，是奴婢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還請主子責罰。」

  憐春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人，她只是一個宮女，能被蘇錦這樣看護，已經是莫大的恩寵，於是她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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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錦瞧著她的模樣，心裡微疼，「你莫要擔心，以後我一定找著機會查明真相，給憐夏報仇，只是咱們得從長計議。」

  言罷，蘇錦轉頭，對著芸歡道，「芸歡，從今以後，你就不用再在外間打掃了，升二等宮女，外間守著等候吩咐便是。」

  一直跪在地上暗暗哭泣的芸歡，此時心下透著幾分欣喜，暗道金鑲出的這個主意果然好，她又能重新接近蘇美人了。

  「芸歡多謝主子安排。」

  蘇錦淡淡道，「行了，你且先下去吧。」

  芸歡應聲出去，蘇錦這才又轉頭，握住憐春的手，才發覺這孩子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手上已經布滿了繭子。

  「憐春，上次憐夏出事，我就已經開始懷疑，此事與這芸歡脫不了干係。但芸歡應該只是一枚棋子，並非幕後真正的兇手，我們得好好布個局，讓她跳進來。」蘇錦此刻心中的算計才吐露出來，她一直就不是個愚笨之人，只不過不願摻和其中。現如今憐春因著憐夏的事情，如此傷心，她也是著實看不下去。

  被蘇錦承認她的想法是對的，憐春不由喜上眉梢，眼淚硬生生收了回去。

  「主子，您這話，可是當真？」

  蘇錦微微笑著，「自然當真，這背後之人，真正的目的，還是在於我。如此說來，我也算是欠了你和憐夏的，便是無論如何，也要引出這個人來。」

  憐春略帶訝異看著蘇錦，便不禁慚愧起來，「主子，奴婢以為您不把這個當回事呢。畢竟，憐夏不過就是個小宮女，她的死對於奴婢來說很悲痛，但在宮裡，的確是翻不起多大的浪。」

  蘇錦默然，算是承認了她的話，又在憐春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方才讓她下去洗漱。

  待憐春走後，蘇錦如釋重負，才有閒情逸緻，開始作畫。

  「主子，奴婢有件事要提醒您。」

  一向不愛說話的青梅突然出聲，蘇錦倒是略有訝異，扭頭道，「你儘管說。」

  「那日，的確是憐春伸出腳，絆了淑妃娘娘。」

  青梅這一句，讓蘇錦執筆的動作頓了頓，便又問道，「你為何現在才說？」

  那日她以為是淑妃自己演的一齣戲，就是為了給她難堪，並未想這麼多。

  青梅猶豫道，「奴婢以為，憐春並非主子想得那麼好，雖然她平日照顧主子盡心盡力，但微末之事，總會做一些手腳，並非可用之人。」

  不得不說，青梅果然是陳帝身邊的人，分析事情極其理智。

  蘇錦因著素日與憐春待慣了，潛意識裡便覺著，她是個好姑娘，並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芸歡之事尚可解釋，可憐春如何敢針對淑妃呢？她莫不是也因著憐夏的死，恨上了淑妃？蘇錦細細想來，才覺自己想得太少。那日若不是陳帝突然出現，她就要在日頭底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跪兩個時辰，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憐春，她越發覺得渾身在顫慄。

  「青梅，此事不可聲張，待芸歡之事解決之後，再另想他法。」蘇錦提醒道。

  青梅順從點頭，不再多話。

  連續幾日，陳帝仍舊宿在梅林苑，後宮妃嬪多有不滿，請安之時便與太后多有抱怨，但太后想抱孫子，於是只嘴上應付幾聲，並未放在心上。

  但這些日子，玉貴妃越發的安穩了，面上也不再露出對蘇美人什麼不滿，只好好地做她的貴妃。

  淑妃也一直在思過，沒有機會出么蛾子。

  後宮也平和了許多。

  這日，秋風淡然，陳帝批閱奏摺太累，便出來透透氣，正行至小順亭，坐了下來，欣賞亭外美景。

  一絲淺淺的說話聲，驚動了陳帝，順著那說話聲瞧了過去。

  樹下一女子，正挽了袖子，在岸邊釣魚，與自己身邊的小宮女說著話。側看去，那女子面容俏麗，竟有幾分動人。再看她腳邊的魚簍，居然真的有兩三條魚。

  「皇上，要不奴才過去說兩句？」余正德瞧著陳帝這意思，似乎是好奇那位是誰，便開口試探道。

  陳帝擺了擺手，「哪裡用得上你，朕親自去便是。」

  余正德會意，將頭微低，跟著陳帝的步伐，一前一後的，來到了湖邊垂釣女子身邊。

  「你是何人，竟在此釣魚？」陳帝假意語氣稍微凶了一些，想看看這女子的反應。

  這女子便是夏瑜婉，夏才人。

  她瞧見是陳帝，遂急忙將自己的袖子放下，稍稍整理，垂首行禮。

  「回皇上，妾身是蘭蕙齋的夏才人，夏瑜婉。」

  正是佳人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