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陸家這個老四陸晏誠確實和陸季霄很像。

  兩人一樣的不學無術吊兒郎當，常年混跡在一群紈絝的二世祖圈子裡，小賭小鬧，花酒吟樂，日子過得瀟灑又混帳。

  只是真要細究，這父子倆有一點卻又有些不一樣，那就是陸晏誠要比陸季霄聰明很多！

  陸晏誠的聰明是不顯山露水的那種，大多時候他展現在眾人、哪怕是自家人面前，都是浪蕩不羈，為非作歹的一副惹人嫌的模樣。

  可是心細的人就會發現，陸晏誠護短又機敏，即便是嘴上惡語連篇不饒人，但其實他在府里是很少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因此要說作惡，他比他爹要好很多。

  而眼下他對蔣氏發難的理由也很簡單。

  尤氏糊裡糊塗管不住嘴，一開口就成了箭靶子，確實是尤氏她自己找的。

  可這把火和他們三房毫無關係，哪怕要清算什麼，蔣氏這個當家主母不得先站出來嗎？

  況且之前他自己也說過一句半真半玩笑的話，說府里走水還要讓外人來救火。

  

  這句話說完，陸晏誠是有看到蔣氏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微妙又古怪的表情的，和她此時此刻僵硬的神情簡直一模一樣。

  這讓陸晏誠似乎窺探到了什麼蹊蹺之處。

  而被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的蔣氏只覺得現在有種萬箭穿心般的屈辱感。

  果不其然，當陸晏誠把話說完以後，陸伯鈞直接看向了蔣氏，黑著臉問，「老大媳婦，你說，府里的那些生面孔是怎麼回事？」

  「我……」蔣氏暗中用手撐著一旁的高背椅，滿肚子腹稿亂竄，卻始終找不到一句可以說出口的話。

  這時，吳氏這個婆母也走上了前，喚著蔣氏道，「之妤，方才你說傍晚的時候你出了一趟門，去哪裡了？」

  「娘……」蔣氏幾乎百口莫辯，看向吳氏的目光中甚至透出了一點討饒的意思。

  誰知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晏恆竟輕輕地咳了一聲道，「傍晚的時候，是我讓之妤出門去幫我辦點事。」

  陸晏恆面不改色，一句話說得雲淡風輕。

  蔣氏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他，皺著眉不解他為何突然要站出來替自己頂這個責。

  「哦？」可陸晏誠聞言卻不依不饒，「這麼說來，府上這些換了的新面孔也和大哥你有關咯？」

  「是。」陸晏恆依然點頭，「府上的這些新面孔，是我為了開源節流，將一批長工換成了短工，以此縮減開銷罷了。」

  一時之間，廳內響起了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眾人七嘴八舌，話語裡全是驚訝。

  「把僕役都換了？」

  「怎麼都換成了短工？」

  「難怪最近我覺得院子前面幹活的人都沒了。」

  「外院伺候的人更是少的可憐！」

  ……

  唯獨蔣氏，呆呆地立在原地。

  她只覺得耳邊炸起一聲驚雷，轟隆隆的聲音震得她心弦動盪。

  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眼前，陸晏誠還在和陸晏恆喋喋不休。

  「開源節流，換成短工能開源節流？這天大的笑話我是從來沒聽過的。」陸晏誠冷哼，目光又在蔣氏那張微微發白的臉上轉了一圈，「哦也對，我是不當家，所以不知道當家的難，這個問題，大嫂最清楚了。」

  「陸晏誠，你什麼意思！」蔣氏本就如同被扔進了油鍋里煎炸烹煮一般的難受，眼下又聽陸晏誠在那兒不冷不熱地說著風涼話，滿腹的委屈和怒意瞬間就上了頭，「你少在那兒指桑罵槐，唯恐天下不亂？」

  「還不亂啊？」陸晏誠好像就是怕蔣氏不開口，眼見她一個跨步就上了前，陸晏誠臉上便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一把火把廚房都燒了，大嫂是覺得還不亂嗎？」

  「你信口雌黃！」蔣氏氣得恨不得撕爛了陸宴誠這張毫無遮攔的破嘴。

  一旁的陸晏恆咳了兩聲要拉她，卻被她猛得推開了。

  陸晏誠見狀更樂了，「哦，那這麼說起來，方才二叔從柴房裡撿到的那幾個烤紅薯就很好解釋了，這把火，只怕就是那些短工偷懶嘴饞，躲在柴房裡生火烤零嘴給鬧得吧？」

  陸晏誠說著又笑眯眯地看向了陸晏恆，「真要是這樣的話，大哥，你和大嫂這個當家主母可都脫不了干係！」

  「是真的又如何？」但陸晏恆卻尤為冷靜，只淡淡然地看了陸晏誠一眼，面無表情道，「老四，今天就算你把你大嫂從當家主母的這個位置上拉下來，府里也不可能讓你們三房出頭的。你可別忘記，因為三叔，你們三房到現在還欠著公帳上一大筆銀子呢。」

  陸晏誠被戳到了痛處，扯著嗓子道，「你少拿那筆爛帳來說事，那是……」

  「好了！」眼見兄弟倆當眾就起了爭執，陸伯鈞一聲怒吼將二人聲音蓋過，「吵什麼吵，當庭廣眾之下，因為這點事，不丟人嗎？不過老大，換短工這事你實在是做的糊塗，這麼大個宅子，你把幹活的全都換了，那能不亂套嗎？」

  「父親教訓的是。」陸晏恆低頭認錯，卻是面露淡然，一臉事不關己的神情。

  陸伯鈞哪裡見得他這副好像根本沒把自己這個一家之長放在眼裡的模樣，老爺子覺得顏面上有些掛不住，當即又陰沉下了臉。

  「你這是什麼態度？」陸伯鈞指著兒子，「我說你辦事沒辦妥還說錯了？」

  「老爺，您先消消氣！」一旁的吳氏見風向不對，連忙上前來勸。

  而之前被二老爺頂了兩句的尤氏這會兒也已經站在了老太太的身邊，小聲地和老太太咬起了耳朵。

  「娘，您瞧，我之前說什麼來著，我說您之前去和恆哥兒媳婦要銀子，她支支吾吾的不給，肯定不是沒有，是捂著了！他們把府里一大半的長工全換成了短工啊，光是那一筆月俸，可就能省下不少了，你說那麼多銀子，他們長房怎麼用得完啊！」

  只是尤氏這幾句「悄悄話」說得實在也是沒遮沒攔的，站在不遠處的蔣氏直接聽了個一清二楚。

  蔣氏看了尤氏和靳氏一眼。

  老太太臉上那個將信將疑的表情頓時刺痛了她那顆一直緊緊揪著的心。

  眼前的場面於她而言著實可笑又可嘆，不過片刻，蔣氏便覺得這日子乏善可陳的好生無趣啊！

  想她這麼長時間，瞞著一家子人拆東牆補西牆的，臨到出事，不僅沒撈到半句安慰體貼的話，反而連陸晏恆也一起被當頭扣了一個「私囤公款」的屎盆子！

  好啊，大家吵來吵去不就是為了府里那點少的可憐的銀子嘛！

  蔣氏想到這裡，忽然魔怔了一般高聲喊來了貼身丫鬟。

  「採薇，去，把耳房裡那一箱子帳本全給我搬過來！」

  蔣氏冷笑，要真論魚死網破，那麼這個府里誰都別想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