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能給自己贖身嗎

  翌日，天才剛放亮，沈令儀就醒了，不是睡醒的，是渴醒了。

  睜開眼睛的那一剎，她甚至都不知道身在何處，還以為自己依然睡在鳴岐先生書房的椅榻上。

  可眼底的錦被看著有些熟悉，鼻息間的沉香聞著也熟悉。

  她順勢轉過頭，視線中便映出了陸晏廷那張風光霽月的俊朗臉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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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顛鸞倒鳳的記憶霎那間如潮水一般重新湧入了她的腦海中。

  這人像極了不知饜足的獸，也不知道到底要了她幾回，最後那次，她悶著聲直哭，酒都醒了大半，身體裡那種異樣的不可控的感覺讓她害怕得連連求饒。

  可他卻哄著她，在她的耳邊說了不知多少的混帳話，誰能想，尋常人前克己端莊的首輔大人，人後竟孟浪成這樣……

  沈令儀下意識把整個腦袋往被子裡陷了陷，手指握著被褥的邊沿，緊緊拽著，努力平復著紊亂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忽然，面前依然閉著眼的男人竟開了口。

  「醒了？」

  他問她，同時，被褥下面，他圈在她腰際的手也緊了緊。

  沈令儀嚇的直接閉上了眼，連呼吸都屏住了，愣是一聲也不敢吭。

  陸晏廷的笑聲隨即響起。

  「昨兒的膽子倒是挺大的，今兒怎麼了，一醒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聽著這人黑白顛倒的說辭，沈令儀忍無可忍，睜開眼的瞬間卻看到了陸晏廷臉上的揶揄之色。

  她當即知道自己被他戲耍了，正想著要怎麼反駁這人，忽見他撐著手肘坐起了身。

  「大人要起了？」沈令儀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霧蒙蒙的灰天看著還未見很明顯的亮光，雖然陸晏廷向來都起得早，但是今兒似乎也太早了些。

  「今日要布粥，昨兒晚上起了風，搭好的氈棚不知牢固不牢固，我要命人去看看。」

  陸晏廷一邊說一邊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又轉過身看了沈令儀一眼，難得的柔聲道，「你再睡會兒，還早。」

  沈令儀紅著臉點點頭，心裡卻是想著一會兒等他走了，自己肯定也是要起來的。

  但忽然，她腦海中閃過一抹思緒，下意識張口就喊了陸晏廷一聲。

  「大人……」

  她的聲音因為一晚上的情慾浸染而呈現出一種極媚的啞感，像小獸的細爪，撩撥在陸晏廷的心尖上，癢得人引出無限遐想。

  陸晏廷停住起身的動作，也轉頭看了看天色，在心裡算計了一下時辰，然後垂眸看她。

  「怎麼？」

  男人意味深長的目光讓沈令儀一愣，然後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她頓時看懂了他眼神中的含義。

  沈令儀倒吸了一口涼氣，狠狠地瞪了陸晏廷一眼，咬著牙對他說，「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女人說完，還猛地拉了一下被子，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一點。

  「什麼事？」陸晏廷笑在心裡，倒也是抹去了眼中那點曖昧的情愫。

  「我的賣身契……還在穆王府。」沈令儀小聲嘀咕，「萬寧公主說在她的手上，可她現在人都已經去和親了，應該……不會帶著我的賣身契去吧？」

  陸晏廷聞言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沉聲應道，「此事等回了上京城，我讓崇嶺去一趟穆王府打聽打聽。」

  「那……等將來，我能給自己贖身嗎？」沈令儀小心翼翼地問。

  陸晏廷穿鞋的手勢一頓，回過頭看她。

  「贖身，你要去哪裡？」

  「不去哪裡也能贖身吧。」這個問題沈令儀倒還沒有細想過，但是她想脫了奴籍確是真。

  「行啊。」結果陸晏廷竟爽快地點了點頭道，「那我們皎皎可要努力地攢銀子了。」

  沈令儀沒想到陸晏廷竟會如此好說話，她頓時眼前一亮，嘴角都隱隱有了甜甜的笑意……

  這日晌午，陰沉了許久的廬江城終於迎來了一個艷陽天。

  日頭撥開雲層洋洋灑灑地鋪下來，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乾燥又舒適。

  城中驛站的大門前因為開棚施粥而早早地就有人排起了長隊，所有聞訊而至的流民都想來討一碗新鮮的粥湯喝。

  隊伍分成四列，站在氈棚下往後看，甚至一眼都看不到頭。

  好在陸晏廷他們提早做足了準備，沿途都安排了護軍維紀看守，以免流民們滋事鬧事，將好事變成壞事。

  同時，每個前來討粥的流民都會被專人記錄下他們的姓名、年齡以及家宅街址，還有無親眷家屬與之隨行等細節，以便後續復建都城所需。

  可也因為這樣，本領完了粥就能四下散開的流民反而全都聚在了最後一處氈棚前。

  一時之間人多口雜，鬧哄哄的聲音迴蕩在驛站上空。

  陸晏廷彼時正從外面巡防回來，見著人多聚集，以為是有人在鬧事，便讓薛承楓去了解一下情況。

  好一會兒，薛承楓才滿頭大汗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稟告陸晏廷說是有人在給這些流民做名冊，因為寫字耗時，所以才會這樣聚眾的。

  陸晏廷聞言眯了眯眼，問道，「誰在辦這個事兒，又是誰出的主意？」

  「孟大人帶著人在辦，主意……我還真沒問是誰出的。」薛承楓撓了撓頭，「要不我再回去問問？」

  「是沈姐姐。」忽然，提著一大桶清水的棲山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接下了薛承楓的話。

  「這主意是之前沈姐姐想到的，她說這些人都來了，沒理由拿了粥和餅就走，咱們可以效仿上京城高門大戶里的管事媽媽收錄進府的小廝丫鬟一樣，給他們全都做個名冊。這樣就能大概知道，現在城裡到底還剩多少人，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記下來，一目了然。」

  「呀，還真是的！」薛承楓聞言也是一拍大腿，「怎麼我們之前就沒人想到呢？」

  陸晏廷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問棲山，「你手裡提的什麼？」

  棲山道，「是井水，沈姐姐要的，說坐那兒太熱了，讓我們給想辦法降降溫，但這兒一時半會兒都找不到冰塊，只能打點井水將就將就。」

  陸晏廷冷哼了一句，「既然熱，那還坐那兒幹嘛，你把井水送過去，再把她給我帶回來。」

  棲山眨了眨眼，面露難色。

  「爺，怕是不行，少了沈姐姐，沒人會寫字了，總……總不能讓小侯爺頂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