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想學
2024-08-18 19:26:09
作者: 白蘇月
沈令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甚至還美美地做了個夢。
夢中,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頭頂暖日,腳踏清風,心懷陣陣激動。
不一會兒,從遠處的官道上緩緩走來一行人,她只稍稍看了一眼便認出了爹爹、阿娘還有弟弟。
她開心極了,提著裙擺轉身就往城樓下面跑。
時隔多年,至親相見,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給他們聽……
可忽然,一抹頎長的身影徑直攔住了她的去路,她避之不及便重重地撞了上去。
熟悉的烏木香在鼻息間散開,有一雙寬大的手掌不由分說地環住了她的腰,甚至帶著懲罰性地在她的腰際上掐了一下。
她下意識驚呼,卻聽一記詢問在耳畔響起。
「皎皎,你要去哪裡?」
沈令儀呼吸一滯,整個人頓時從混沌中驚醒!
最先映入她視線的便是緊閉著的窗欞,然後她低下頭,看到的就是這幾日自己用過的筆架、鎮紙、硯台和磨了一半的墨段……
除此之外,桌上竟是空空如也,那幅她已經臨摹完了的畫竟不翼而飛了。
沈令儀眨了眨眼,整個人還有些暈乎乎的不明所以,可坐直了身以後她才察覺到肩頭沉沉的分量。
不知是誰在她身上披了一件披肩,灰緞素麵,邊繡描金,一看便知是上成的衣料所制。
沈令儀下意識將披肩攏了攏緊,轉過臉的瞬間才看到不遠處那抹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熟悉身影,以及牆上掛著的那幅自己剛臨摹完的畫。
她愣了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站起身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打翻了座下的椅凳。
「哐當」一下的砸裂聲把沈令儀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急忙彎腰去扶椅子,偏偏身上的披肩也在這時應聲而落。
一股涼意瞬間侵入她的背脊,沈令儀無端地打了個輕顫,人還沒站直,就聽不遠處的男人喊了她一聲。
「皎皎,過來。」
沈令儀咬著牙,腦子轉得飛快,慢吞吞地挪著步子走向陸晏廷。
「大人。」
然後,她站定在他身後,不冷不熱的福身行禮。
這不是見鬼了嘛,之前知春還言之鑿鑿的和她說陸晏廷今晚要回陸府,一定不會來隱竹院的,所以她才大意了,犯困的時候想著要不就在耳房稍微眯一會兒。
結果這一睡……
沈令儀暗中罵了自己一句,順勢把頭垂得更低了。
「這是你畫的?」陸晏廷繼續問。
沈令儀皺著眉,想著眼下被抓了個現行,是完全沒有扯謊的條件了,便只能硬著頭皮道,「是……臨摹的。」
「為何要臨摹這幅畫?」陸晏廷仿佛來了興致。
沈令儀聞言抬起頭,卻見男人並未轉過身看向自己,依然還是微仰著頭看著她仿的那幅畫。
她於是悄悄眨了眨眼,口吻誠懇道,「一是閒來無事,二來……我喜歡珣笙先生的畫。」
「喜歡珣笙的畫?」陸晏廷說著終於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盯著她,「你認識畫者?」
沈令儀搖搖頭。
「那為何喜歡?」
為何?她總不能說因為珣笙的仿畫在黑市能賣很高的價錢吧!
「因為先生的畫意境悠然,純樸歸真,看著讓人覺得很神往。」
沈令儀一口氣卡在嗓子中,怕自己笑的太尷尬,只能故作嬌羞地又低下了頭。
結果她話音剛落,眼前的男人便笑出了聲,「純樸歸真?哈哈……」
沈令儀不懂陸晏廷在笑什麼,卻見他抬手將掛著的畫取了下來,然後徑直走到書房內的長桌前,展畫、磨墨、提筆,一氣呵成。
「你過來。」陸晏廷隨即用筆尖指了指沈令儀。
沈令儀下意識朝他走了過去。
男人此刻身上穿著件普通的灰色常服,素雅的布料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繡紋花樣,但是陸晏廷的身形容貌擺在那裡,真的是什麼普普通通的衣料都折損不了他風光霽月的矜貴氣度。
她看著看著,不由想起之前秦歸雀問自己的那句話。
是啊,陸晏廷的這張臉著實帶著欺騙性,他就算是隨隨便便往上京城的街上一走,只怕路過的人都會下意識地往他身上多看兩眼。
胡思亂想間,沈令儀已經走到了桌邊,可未等她站定,陸晏廷已單手拽住她的皓腕,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
「陸晏廷!」情急之下,沈令儀又張口直呼其名。
眨眼間,兩人便疊著站在一起,沈令儀能感覺到背脊上傳來的陣陣心鼓聲和他胸膛起伏的曲線。
書房中緊閉的窗欞將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徹底隔絕,四下安安靜靜的,沈令儀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和陸晏廷纏繞在一起的呼吸聲。
這過分親昵的舉動讓她覺得格外不安。
她下意識扭著腰想躲,可男人卻伸出左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小腹,然後將右手的筆放入她的掌心中,再把自己的右手覆蓋在她微顫的細指上。
「形似而神不似,你這幅畫,最多也就是臨摹得像而已。」
「我……」
「山遠線虛,亭近走實,這麼簡單的技巧都不知道?」
「我、我才剛……」
「湖面也是要有虛實之感的,你現在只是跟著畫在走線,沒有用自己的眼睛透過視角去看,那麼你永遠就只能是在模仿這幅畫而已,成不了自己的風格。」
陸晏廷完全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沈令儀心裡全慌了。
她很想沖陸晏廷喊,她就是仿畫而已,她不需要有自己的風格,更不需要被他手把手地教著畫畫!
可是男人低沉的聲音持續地在她耳邊響起,因為離得太近,她耳側的肌膚可以輕而易舉地感受到陸晏廷的呼吸。
沈令儀整個人都僵了,她強烈想要躲,卻被陸晏廷掐著腰,更強勢地按在了桌沿邊。
「專心點,皎皎!」男人的聲音仿佛一盅蠱惑人心的毒酒,吹拂在她耳邊的氣息更像是煨了火,一點點灼燙著沈令儀露在外的光潔脖頸。
她白皙的皮膚因為激動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霞粉色,一顆心仿佛被人狠狠揪著,酸酸脹脹地難受著。
那種滋味,很難形容,很難……
「你……要幹什麼!」
她能察覺到危險的逼近,可究竟是什麼危險,沈令儀卻根本辨不清楚。
「教你畫畫啊,皎皎。」
男人沉沉一笑,將下顎抵在她微微顫動的香肩上,右手自始至終還在努力引導著沈令儀手中的筆,事無巨細地教著她線條明暗虛實的走向。
「陸晏廷,我不想學!」可沈令儀卻聽不進半分,她慌的是自己身體的反應。
當陸晏廷掌心中的薄繭划過她的手背時,沈令儀發現,她除了呼吸困難,心裡竟還莫名得湧起一陣躁動,一陣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紓解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