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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求大人幫幫奴婢

2024-08-18 19:25:27 作者: 白蘇月

  夜色濃沉,華燈低垂,笙歌燕舞了一整晚的穆王府內終於透出了疲態般的寧靜。

  沈令儀端著托盤站在東苑居的一間廂房前。

  此處偏安一隅,橫在外院與內院之間,今晚府上留宿的貴客大多在此處歇腳小憩。

  沈令儀屏氣凝神,再一次確認了一眼廂房後便扣響了門扉。

  「誰?」沉啞的聲音隨之響起,慵懶中帶著一絲不怒而威的厲色。

  「奴婢奉命來給大人送醒酒湯。」沈令儀沉著應道。

  「進來。」屋裡男子的聲音聽著比方才要清醒了幾分。

  

  沈令儀輕輕推門走了進去,先是對著橫臥在貴妃榻上的男子行了個福身禮,然後再恭恭謹謹地跪下,將醒酒湯小心奉上。

  「這是王爺專門為貴客們準備的醒酒湯,奴婢按著吩咐給大人送來。」

  她說完只覺掌心一空,榻上的男子已伸手接過了碗,那男子有一張冷傲孤清的俊美臉龐,一雙凌厲的鳳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此人正是當朝權傾朝野的首輔陸晏廷!

  沈令儀的一顆心忽然就懸在了嗓子眼兒,她清楚,機會只有一次,若是錯過,只怕娘親這輩子都等不到全家團圓了!

  她本是深閨中受寵的大小姐,卻不想六年前爹爹捲入了一場春闈舞弊案,數罪併罰下來,爹爹和還未加冠的弟弟被流放到了荒涼寒苦的北遼,而她和娘親則被充入了奴籍。

  這幾年來她一直想替爹爹洗脫冤屈,可她一個孤女談何容易!

  她曾聽說當朝新任的首輔大人雖然手段狠辣心硬如石,但為人清廉剛正不阿,若是能借勢……

  如此一念,沈令儀便大膽地直起了身,堂而皇之地看向了面前端著琉璃盞的男子。

  「大人……這醒酒湯里加了料!」

  「加了料?」陸晏廷聞言卻不見半點驚訝,只將手中的琉璃盞舉過了頭頂,借著身後的燭光細細地打量著,「加了什麼料?」

  沈令儀面不改色地搖頭,話音聽來甚至還帶著一絲少見的不卑不亢。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這湯過了三小姐的手,三小姐倒了一包粉末進去,吩咐奴婢務必送給首輔大人。」

  琉璃盞隨即被首輔大人輕巧地擱在了一旁的矮柜上,盞身碧汪汪的色澤被燭光照得越發的透亮,好像一匣子翡翠珠寶。

  沈令儀匆匆掃了一眼便低下了頭。

  她能感覺到對面的男子正在看她,與虎謀皮本就兇險萬分,沈令儀不敢有半點的馬虎。

  「賣主求榮未必求仁得仁。」沉默片刻後陸晏廷再度開口,清朗的聲音宛如高山流水下的一淙冷泉。

  「奴婢……只是擇良木而棲!」沈令儀俯身磕頭,鎮定應答,絲毫不為陸晏廷那冷然如霜的氣勢所懾。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一聲嗤笑,「誰又知道這料是不是你加的呢?」

  沈令儀聞言抬起頭,發現陸晏廷的臉上笑意還未散盡,只是那和煦如春風般的笑卻一點兒也沒有入至他的眼底,虛虛浮浮地似畫上去的一般。

  她於是心一橫,目露毅然之色,伸手從矮柜上端起了那盞已經漸涼的醒酒湯,仰起頭喝了個一乾二淨。

  「奴婢願為大人以身試藥,只懇求大人幫幫奴婢。」她的聲音依舊清冷,仿佛沾了月色的湖波,綿延蕩漾。

  沈令儀說完欲低頭,忽覺下顎驟然一緊。

  是近在咫尺的陸晏廷用修長的手指重重地扣住了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了頭。

  「喝得這麼幹脆,你就不怕裡面參了毒?」陸晏廷的目光遊走在她的臉上。

  沈令儀有一種錯覺,他那雙沉如深潭的眸子在這一刻似被人攪活了一般,動了。

  「大人說了,賣主求榮未必能求仁得仁,但這碗湯藥只要沒有入大人的口,那或許過了今晚就是奴婢的死期,所以這裡面加了什麼對奴婢而言沒有區別。」

  沈令儀說著忽然大了膽子抓住了陸晏廷的手腕,發力與他的手勁相抗衡。

  她整個人貼近陸晏廷,盯著男人凌厲的雙眼,緩聲道,「但奴婢不想死,所以只能賭。」

  眼見陸晏廷眼底閃過一抹錯愕,沈令儀心中頓時有了一點點的安慰。

  「三小姐怎會無緣無故地只給大人喝一碗加了料的醒酒湯呢,所以奴婢猜這是一碗……」話音至此,沈令儀的呼吸卻忽然一亂。

  「你猜是什麼?」面前的陸晏廷見狀則輕輕搖頭,「沒想到啊,這藥效起得這樣快。」

  沈令儀抿著唇,貝齒輕咬舌尖的軟肉,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覺得自己四肢無力,體內仿佛有一團火在灼燒,那醒酒湯里加的是媚藥。

  堂堂穆王府的三小姐萬寧郡主竟然給當朝首輔下媚藥!

  沈令儀在喝這碗醒酒湯之前曾做過推斷,她確實親眼看著萬寧郡主將一包白色的粉末倒進了醒酒湯里,也聽到萬寧嬌笑地吩咐她務必看著首輔大人將湯藥喝完。

  她心中清楚,萬寧郡主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自家府邸對著當朝首輔行兇,那這碗藥,勢必不會要了性命。

  是以她猜,那多半可能是讓人睏乏亦或者是昏迷的藥物,所以剛才她才會毫不猶豫地喝了它,想藉此來攀附首輔大人。

  但是沈令儀怎麼都沒想到,萬寧郡主竟然會給首輔下如此烈性的媚藥!

  錯愕間,陸晏廷已經湊到了她的鼻息間嗅了嗅,然後笑意微甚道,「這是合歡醉,外頭不常見,宮裡倒多的是。」

  「你……啊……」陰陽相吸,男子一靠近,他身上的沉木香頓時就擾得沈令儀心智大亂,直接從唇邊溢出了一聲嚶嚀。

  這事已經超出了她的預判,沈令儀瞪大了眼睛,漸漸感到了力不從心。

  體內的合歡醉已經開始發揮功效,她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正在被成千上萬隻螞蟻細密地啃咬著,那種酥疼又煎熬的感覺鑽心刺骨,讓跪在地上的沈令儀搖搖欲墜。

  可陸晏廷卻似乎非常滿意她眼下的狀態,他甚至抬起手,用微熱的食指指腹描著沈令儀的眉心眼梢,然後順著她的側臉一路往下,最後他曲指,輕輕地勾起了她的下顎。

  「叫什麼名字?」陸晏廷問。

  「令……令儀……」沈令儀這會兒覺得濁氣上了頭,話語間的尾音全是嬌聲細語,甜得嗓子裡仿佛都能滴出糖水來,發了膩。

  「令儀,你聽好了,我什麼都不缺,倒正好缺一個懂事聽話又敢作敢為的外室……」

  但陸晏廷話還沒有說完,沈令儀已經顫顫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紅著眼小口小口地喘著氣道,「奴家……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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