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齊述給每個人發了稿子，稿子上是這次挑戰賽上需要背的英文台詞。

  大家掃了幾眼，更加覺得這些單詞晦澀極了。

  葉梵望著紙張，手微微捏緊。

  齊述：「時間一到，我就會把你們的稿子收上來。之後，按照抽籤的順序，依次進行考核。」

  齊述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倒計時開始。」

  大家拿著稿子，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她們背著台詞，一時間大廳里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

  葉梵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看著稿子。她先全部掃了幾眼，確定了稿子的大致內容，再開始記單詞。

  葉梵看得很認真，時間緊迫，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參賽者們緊張地背台詞，齊述和賀寒坐在後台，看著鏡頭中的選手們。

  此時，周圍只有他們兩人。

  齊述故意問：「你覺得這次挑戰賽，誰贏的可能性比較大？」

  賀寒輕輕地瞥向他：「你覺得呢？」

  齊述拉長語調：「常素吧，她進入娛樂圈多年，經驗豐富，這種場面她肯定應付得了。」

  賀寒看了齊述一眼，沒有說話。

  「哦，你有不同的意見？」齊述挑眉。

  賀寒沒答，漆黑的眸子直直望向葉梵。

  賀寒涼薄的臉上，漫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很期待，葉梵會有怎樣的表現。

  葉梵背了幾遍台詞，大部分內容已經印在了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小部分台詞還需要記憶。

  葉梵這才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

  離挑戰賽開始，還有十分鐘。

  葉梵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繼續看著稿子。

  她專注地看著台詞，在心裡迅速地背誦著。

  時間緩緩流逝，葉梵已經記下了全部的台詞，那些台詞在她心裡越來越清晰。

  葉梵擡頭看時間，此時，還剩下五分鐘。

  葉梵放下了手裡的稿子，她不再看稿子，視線收回。

  葉梵閉上了眼睛。

  她默念著台詞，腦海里卻浮現了那個場景。

  這場戲講的是一個律師戲，兩方的律師在辯論。

  葉梵清楚，這個考核，並不是普通的考驗記憶力，等會還要與人對戲。既然是演戲，她就要讓自己進入這個場景里，體會這個角色的情感。

  如果她只是機械地背誦台詞，忽略了角色的情緒，那麼從一開始，她就輸了。

  葉梵想像自己之後和人對戲，她仔細地思考著，場景越來越明了。

  後台的齊述奇怪道：「還有五分鐘可以背誦，葉梵怎麼不繼續看了？」

  其他人都還在背台詞，就葉梵不看稿子了。

  賀寒看見葉梵的舉動，知道她明白了考核的目的，眼底露出一絲讚賞。

  賀寒偏了偏頭，似笑非笑地看了齊述一眼：「你以為這場戲真的只需要背單詞？」

  「台詞，體會戲中的情緒，徹底進入這個角色，三者缺一不可。」賀寒緩緩開口。

  賀寒繼續看著葉梵，目光一瞬不瞬。

  葉梵絲毫不知自己的行為全部落進了賀寒的眼中。

  此時，還有最後兩分鐘。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葉梵快速掃了一眼稿子，確定她所背的台詞沒有任何錯漏之處。

  所有人都在利用最後這點時間，加深對台詞的印象。空氣安靜萬分，也緊張極了。

  終於，時間到了。

  工作人員把稿子收了上去。

  在場所有人神色各異。

  從大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們對這次挑戰賽有多少把握。

  很多人眉頭皺得很緊，眉間是煩躁和不安，她們連台詞都沒有記全。

  有的人表情鎮定，明顯要有把握得多。

  齊述走出來：「挑戰賽馬上就開始了，叫到名字的人走到前面來。」

  評委除了賀寒，還有電影製作人董羨以及和選手對戲的演員李嚴。

  賀寒和董羨兩人已經坐在台下，李嚴站在台上。

  齊述看了看名單：「常素，你第一個來考核。」

  常素鎮定地走了上去，其他還沒叫到名字的人站到一旁。齊述指了指李嚴：「這是和你對戲的演員。」

  李嚴飾演的是對方辯護律師，他開口，說著英文台詞。

  「自從她親生父母離世後，養父母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她蓄意謀殺養父，僅僅是為了遺產分割。」

  常素一字一句道：「原告，也就是我委託人的養母，對我的委託人存在偏見……」

  常素的聲音落在大廳里，她的英文台詞說得非常流利，每個台詞的發音都很標準。

  常素拍過一些中美合拍片，經驗豐富，她的英文水平早就練得相當純熟了。因此，常素並不怯場，也沒有忘詞，角色情緒也掌握得不錯。

  董羨笑著說道：「常素，你表現得很好。台詞和人物情緒都把握得很恰當。」

  賀寒點了點頭，同意董羨的話：「常素給大家開了一個很好的頭，我希望你們的表現都能像她一樣。」

  常素走下台，大家的心情卻更加緊張了。

  下一個是盧綺汶。

  她的偶像賀寒就坐在台下，她想好好表現，本來就很緊張了，再加上之前出場的常素表現得這麼優秀，她更慌了。

  盧綺汶站在台上，勉強維持鎮定。

  李嚴說出了台詞，接下來該盧綺汶說了。

  李嚴台詞功底很好，盧綺汶完全被他壓制了，她一下子忘了該說什麼。

  盧綺汶結結巴巴道：「原告……嗯……委託人的養母……存在偏見。」

  董羨皺著眉，眼底閃過怒氣。他最看不慣那些不認真的人，但是盧綺汶的表演還沒結束，他只能忍著怒氣。

  盧綺汶本來就勉強才記住了大部分台詞，現在更是忘得一乾二淨。

  她慌亂至極，下意識轉頭看了賀寒一眼。

  映入她眼中的，是賀寒冷峻冰冷的面容，似寒冬一樣。

  盧綺汶心沉了下去，什麼台詞都說不出來了，僵硬地站在那裡。

  盧綺汶的表現太一言難盡了，董羨皺著眉：「剛才你在幹什麼？你有認真在背台詞嗎？」

  「二十分鐘時間，就算台詞難背，第一段台詞也應該很流暢地背出來。」

  盧綺汶臉色一白。

  賀寒語氣很冷：「和人對戲時，看著對方的眼睛，是最起碼的尊重，你做到了嗎？」

  盧綺汶心一震，覺得有些難堪。

  賀寒：「比賽不是兒戲，你拿到了這個機會，就應該為此而努力。」

  「很顯然，我看不到你的誠意。」賀寒毫不留情地開口。

  盧綺汶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握緊了手。

  賀寒竟然這麼嚴厲，與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賀寒看都沒看盧綺汶，淡聲道：「下一個。」

  盧綺汶失魂落魄地走下台。

  其他人更加緊張了。接下來表演的人，有的人台詞說得磕磕巴巴，一看就知道根本沒有準備好。

  有的人遇到專業名詞時就卡殼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下面的台詞，尷尬地站在那裡。

  評委的臉色越來越差，空氣僵滯。

  下一個就輪到葉梵了，葉梵穩定情緒，讓自己放鬆下來。

  前面幾個人表現得太差，賀寒平靜的眸底帶著一絲不耐，他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

  看到下一個出場的人的名字時，賀寒眸色閃動，冷淡的神色散了幾分。

  賀寒薄唇微動，喚出了那個名字：「葉梵。」

  從他的嘴裡緩緩念出來，這兩個字仿佛格外好聽，帶著意味深長。

  葉梵走上台，賀寒忽然坐直了身子，身子往前傾了傾，手肘輕輕搭在膝蓋上。

  他一雙眸子始終盯著葉梵。

  賀寒緩聲道：「你現在可以開始了。」

  葉梵腦海中過了一遍台詞，她要演的是辯護律師，律師在為自己的當事人辯護時，應該會怎麼做呢？

  葉梵確定了要演的人物形象，睜開眼時，眉間線條變得有些凌厲，眼角也帶著一絲自信。

  李嚴：「自從她親生父母離世後，養父母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她蓄意謀殺養父，僅僅是為了遺產分割。」

  葉梵緩緩開口，念出了英文台詞。

  葉梵的聲音清清冷冷，和平時相比，重了幾分。她的英文非常準確，落進耳中，讓人覺得很舒服。

  「原告，也就是我委託人的養母，對我的委託人存在偏見。」

  葉梵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眼底卻帶著篤定。一字一句，字字堅定有力。

  董羨看著葉梵，神色讚賞。賀寒也牽起唇角，笑意加深。

  她不僅僅念著台詞，也讓大家相信她，此時她就是那個辯護律師。

  這時，葉梵的聲音輕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下一句台詞她竟然忘記了，下一秒，葉梵立即開口，說出了一個新的句子。

  幾乎毫無痕跡地連接上。

  「在死者生前，被告和原告的關係水火不容……」

  董羨微微怔住，剛才那句台詞，稿子中並沒有出現，也就是說，這是葉梵自己加的。

  可是這麼聽來，卻毫無違和感。

  再看葉梵時，她面上鎮定淡然，絲毫沒有被剛才的失誤影響。

  賀寒輕嘆一聲，唇角笑意卻不減。

  葉梵緩緩地說出最後一句台詞：「這些結論都是建立在不合理的猜測和懷疑中的。」

  葉梵很平靜，剛才她出現了一個失誤。錯誤無法挽回，但她已經盡力在彌補。

  最後結果如何，她都會坦然接受。

  董羨：「剛才你忘記了台詞，不過你臨場反應能力很好，聽上去非常自然，這很難得。」

  賀寒慢悠悠地說了一句：「有點可惜。」

  葉梵擡頭，認真地看著賀寒。

  「葉梵，如果你那段台詞沒有說錯的話。」賀寒唇角緩慢地勾出一個笑，「那麼整場表演挑不出任何錯處。」

  言下之意，你的表現非常完美。

  葉梵對上賀寒的眼睛，賀寒的眸子仿佛幽深的夜，那裡有淺淺的笑意蔓延開來。

  仿佛在告訴她，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製作人點頭：「繼續努力。」

  所有選手都已經挑戰完畢，對戲的那個演員走到評委賀寒和董羨面前。

  李嚴和評委們講了自己的看法，剛才在對戲的過程中，每個選手的優缺點已經顯而易見了。

  經過商議後，每個選手的評分已經出來。齊述把她們集中在一起，宣布了最終結果。

  齊述：「這次的挑戰賽，冠軍只有一個。」

  不知怎的，大家莫名鬆了一口氣。

  比起兩個實力相當的對手，似乎有一個實力最強的人這件事，更能令她們容易接受。

  選手們盯著齊述看。

  齊述的視線在大家之間轉了一圈，然後落在了常素身上。

  「恭喜你！常素，你是這次挑戰賽的冠軍。」

  掌聲響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每個人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但她們都在笑著祝賀常素。

  岳芍一邊鼓掌一邊自欺欺人地想，葉梵上次和常素並列第一，只是僥倖吧。

  挑戰賽結束後，選手們回到了別墅里。

  客廳里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表格，上面寫了選手的名字和她們對應的挑戰賽分數。

  常素是最高分，9.5分。

  第二名是葉梵，8.9分。

  沈珞珞，8.5分。

  ……

  最後一名是盧綺汶，6.1分。

  選手們回到別墅後，才得知自己的排名和分數。

  現在，看到分數後，大家一下子顯得有些慌了。

  宋漫喃喃自語：「我是最後幾名，該怎麼辦啊。」

  鄧初：「我從小英文就不好，沒想到節目組會有念英文對白的比賽。」

  她上周排名可是A組啊，這次的挑戰賽成績讓她備受打擊。

  盧綺汶默不作聲，她知道自己的表現有問題，但沒有想到竟然在挑戰賽里拿了倒數第一。

  這意味著她的總分將會被拉得很低，極有可能在周日被淘汰掉！

  按照齊述的說法，這次的挑戰賽成績，會計入比賽分數，最終將按照分數高低排名。

  在氣氛顯得有些沉悶的時候，沈珞珞突然開了口。

  「葉梵，一起去練功房嗎？」

  「好。」葉梵應了聲。

  這時，選手們才如夢初醒地緩過神來。

  是啊，現在這一周的比賽還沒有結束，一切都不能成定論。

  她們根本就沒有擔憂的時間，就要立即投入到練舞當中。

  周末會進行現場直播，比賽舞蹈的分數，在總成績裡面占的比重更大。

  她們暗自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努力練舞。必須要在現場直播中，讓專業評委和觀眾評委打出高分！

  ……

  夜幕沉下，夜風吹起，樹葉簌簌作響。

  黑暗中，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拐角處。

  周圍被高大的樹木遮擋著，而且因為入夜，四下的人都散了，不會有人察覺到這兒的動靜。

  賀寒坐在車內，車裡光線昏暗，賀寒靠在車座上，他整個人都隱在黑暗中。

  他微眯著眼，看向對面的那幢大樓。

  他的手搭在車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下一秒，賀寒拿起一旁的手機，手機屏幕的光亮起。

  賀寒打開通訊錄里，撥出了一個電話。

  沒過多久，電話就被人接起。

  熟悉的小奶音響起：「叔叔。」

  是嘟嘟的聲音。

  之前，賀寒和嘟嘟見面的時候，嘟嘟把家裡的電話告訴了賀寒。

  因為葉梵的手機會被節目組沒收幾天，不能聯繫上嘟嘟。

  所以賀寒才問了嘟嘟電話號碼。

  「嘟嘟是不是準備睡覺了？」

  賀寒的眼角帶著笑意，先前冷冽的氣質一下子散了，聲音也溫柔了幾分。

  嘟嘟捧著手機：「婆婆幫嘟嘟洗澡了，嘟嘟在等叔叔的電話。」

  賀寒承諾過嘟嘟，會讓嘟嘟和葉梵視頻聊天。

  嘟嘟始終記著這件事，幾天不見媽媽，他想媽媽了。

  賀寒輕笑一聲：「那嘟嘟先等一會，我現在去找你媽媽。」

  嘟嘟很乖地應了：「嘟嘟一定會等叔叔的。」

  賀寒掛了電話，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高大的身形隱在陰影中，朝著大樓的方向走去。

  此時，那些參加真人秀的選手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大樓。

  房間裡亮起的燈一盞盞地滅了。

  只有其中一個房間仍在亮著。

  賀寒知道葉梵還沒有離開。

  賀寒擡眼看向亮著的房間，眸色暗了暗。

  白天的挑戰賽剛結束，選手們緊接著就要練習下一場要錄製的舞蹈。

  雖然身體上很累，但是大家必須咬牙堅持。

  練功房裡的音樂仍在響著，鏡子前，葉梵一個人專心致志地練習著。

  無論是哪個細節，她都會練習無數次。

  她會讓身體記住每一個動作。

  這樣到了舞台上的時候，她才會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來。

  音樂聲停止，葉梵又練習了一遍。

  她靠在牆邊，胸口起伏著，氣息有些亂。

  葉梵拿起地上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這時，在寂靜的練功房裡響起了幾下敲門聲。

  葉梵一怔，立即轉頭看向門口。

  房門被人拉開，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

  黑暗中逆著光，那人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

  葉梵卻很快認出那個男人正是賀寒。

  賀寒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雙手插在褲袋裡。

  他的視線穿過空氣，直直地落在葉梵身上。

  他似笑非笑的。

  葉梵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過去。

  賀寒看出了她的心思，叫了一聲葉梵的名字。

  「葉梵，過來。」

  葉梵腳步一頓，提腳走了過去。

  葉梵沒有走近，她小聲地說了句。

  「這裡有攝像頭。」

  賀寒挑了挑眉：「放心，我和導演很熟。」

  練功房和走廊上都有攝像頭，選手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記錄下來。

  但是賀寒的言下之意是，這件事在他這裡不作數。

  只要賀寒開口說一聲，這些鏡頭就會被剪掉。

  葉梵開口問道：「你怎麼還沒有回家？」

  賀寒語氣很平靜，仿佛下一秒說出來的話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我在等你。」

  葉梵：「我和別人相比，基礎實在太差了，我還要繼續練習。」

  「你先回去吧。」

  等了一會，葉梵都沒有等到賀寒的回答。

  她覺得奇怪，擡起頭看向賀寒。

  這時，賀寒突然拽緊了葉梵的手。

  賀寒的掌心溫暖，葉梵的手微冷。

  賀寒剛好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葉梵一怔，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賀寒把葉梵往他的方向微微一拽。

  葉梵的腳步不穩，朝賀寒站著的位置往前了幾步。

  賀寒用手撐住她的肩膀。

  葉梵剛想開口，賀寒的聲音沉沉落下。

  「你不想嘟嘟嗎？」

  一聽到嘟嘟的名字，葉梵就立即噤了聲。

  她已經和嘟嘟好幾天都沒見過了，她當然想嘟嘟。

  賀寒一向知道嘟嘟是葉梵的軟肋，他的嘴角浮起輕淺的笑意。

  「想看嘟嘟就跟我來。」

  賀寒給出的誘惑很大，葉梵根本就拒絕不了。

  葉梵低著頭，掙了掙了被賀寒拉著的手。

  「那你先放開我。」

  葉梵不習慣和別人這麼親近，她有點不知所措。

  賀寒似笑非笑地看著葉梵，過了一會，他才鬆開了手。

  賀寒的視線落在葉梵的身上。

  為了方便練舞，葉梵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

  她在練習的過程中，可能察覺不出來。

  但是已經入秋，外面的風有些涼。

  賀寒想了想，脫下身上的風衣，把衣服披在了葉梵的身上。

  葉梵身子一僵，猛地擡頭看賀寒。

  葉梵一個人獨立慣了，她下意識做出了拒絕。

  「我不冷，你不用給我。」

  賀寒微微拽緊了風衣的領口，衣服上還帶著賀寒的體溫。

  葉梵有些無所適從。

  賀寒的身子前傾，俯下身對上葉梵的眼睛。

  賀寒的眉目深邃，他這樣俯身看著葉梵的時候，葉梵的氣勢硬生生地低了幾分。

  賀寒的語氣很嚴肅，他沉聲道。

  「你要是為嘟嘟著想，就更要照顧好自己。」

  賀寒清楚葉梵的性子，她一旦認真起來，就會顧不上自己的身體。

  他猜想，葉梵可能今晚的晚飯都沒吃，就來練習了。

  今天葉梵練習的時間已經夠多了，要是她一直這麼持續下去。首先身體上的疲累就會把她壓倒。

  葉梵怔住了，她垂下眼，長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陰影。

  葉梵這次沒有違背賀寒的意思。

  她輕聲地應了一句：「好。」

  「還有，謝謝你。」

  賀寒鬆開了拉著風衣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葉梵感覺到賀寒的氣息離開，她微微舒了一口氣。

  賀寒裡面穿了一件深色襯衫，他手腕上的扣子開了幾顆。

  他一邊單手扣上，一邊往前走去。

  「跟我來。」

  賀寒把葉梵帶到了車裡。

  車門合上，密閉的車內只有他們兩人。

  車裡的空氣似乎都沉了幾分。

  賀寒打開了手機，給嘟嘟發出了視頻聊天。

  嘟嘟已經提前和李媽講過了，李媽會幫他點開。

  賀寒擡手開了車內的燈，柔黃的燈光落下。

  過了幾秒，嘟嘟的小胖臉在屏幕上出現。

  他看見葉梵出現了手機另一頭，一下子開心地笑了出來。

  聽得出嘟嘟的聲音很興奮。

  「媽媽，嘟嘟好想你啊。」

  葉梵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柔和。

  「媽媽也很想嘟嘟。」

  嘟嘟揮舞著小手，朝葉梵招著手。

  他奶聲奶氣地說著。

  「嘟嘟這幾天都很乖哦，有乖乖吃飯、睡覺……」

  嘟嘟扒著指頭，一個個數著。

  對於嘟嘟，葉梵自然是不吝嗇誇讚的。

  她一個勁地夸嘟嘟，嘟嘟咯咯咯的笑聲透過屏幕傳來。

  把原本安靜的夜色都變得柔和不少。

  賀寒側著頭，看著葉梵和嘟嘟說話。

  葉梵和平時的樣子很不同。

  對於賀寒，葉梵總是不想接受賀寒的好意，儘量不麻煩他。

  但是對於嘟嘟，葉梵幾乎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他。

  賀寒面色微動，看不出此刻他是什麼想法。

  「叔叔呢？」

  嘟嘟疑惑地問了一句。

  葉梵看了一眼賀寒，把手機靠近賀寒，方便嘟嘟看得見他。

  「叔叔在這裡。」

  嘟嘟看見葉梵很興奮，所以也想和叔叔說話。

  賀寒沒有接過手機，就讓葉梵這麼拿著。

  而他的身子微微往葉梵的方向傾了一些。

  兩人不可避免地靠近對方。

  賀寒很有耐心地陪嘟嘟說了一會話。

  葉梵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很晚了，嘟嘟必須要睡覺了。」

  嘟嘟一驚，小肉臉鼓起來：「嘟嘟不想和媽媽叔叔說再見。」

  賀寒低低的聲線，猶如一道安撫：「只要嘟嘟聽話去睡覺，媽媽明天就會回家了。」

  節目給的一天假期很快就到了。

  嘟嘟黯淡下去的圓眼睛亮起來：「真的嗎？我知道叔叔肯定不會騙我。」

  嘟嘟想了想，把小胖手按在了手機屏幕上：「媽媽，嘟嘟想摸摸你的手。」

  他是小男子漢，不會隨便哭鼻子。

  葉梵彎起唇角，她的手輕輕落下，擱在屏幕上。

  嘟嘟的小奶音在黑夜裡溫馨又可愛：「嘟嘟把幸運全部都送給媽媽。」

  這時，一雙手掌復上了葉梵的手。他的指腹略微有些粗礪，她怔了一怔。

  賀寒握著葉梵的手，他面不改色，視線落在屏幕那頭的嘟嘟身上。

  隔著手機屏幕，三個人的手似乎握在了一起。

  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命運。

  賀寒沒有對葉梵講話，倒是低低柔柔地跟嘟嘟說了一句話。

  「叔叔的幸運都送給嘟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