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24-08-16 21:35:29 作者: 栗舟

  第38章

  容因的體溫漸漸隨著水溫一同降下不少,臉頰上灼燒的艷紅慢慢褪去,變成淡淡的粉意,凌亂的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

  是真的睡著了。

  祁晝明垂眸,瞥一眼她安靜乖巧的睡顏,嗤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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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上拱出了火,把他折騰得夠嗆,如今她自己倒是睡得香甜。

  他擡手擰上她頰邊的嫩肉,稍微用了些力道,便見小姑娘在睡夢中難受地「嚶嚀」一聲,偏了偏頭,向一邊躲開。

  他眸間綴上星星點點的笑意,輕輕鬆鬆地將人撈起,抄過一旁的汗巾,把懷裡的人裹得嚴嚴實實,而後長腿一邁,毫不費力地跨出浴桶,往內室走去。

  水太涼,依她這個體質,泡久了少不得又要病一場。

  嘖,真是嬌氣啊。

  晌午過後,祁晝明派去請郎中的人終於回府。

  只是帶回來的人竟還是先前那個替祁太夫人診病的李炳。

  原本容因受了傷需要請郎中的消息傳到西院後,宋嬤嬤被祁承懿央求著親自帶人去了一趟觀音堂,想請程白微,但沒想到卻白跑一趟。

  程白微不願前來,倒不是像其他郎中一樣對祁晝明聞之色變,只是覺得跑這一趟太費功夫,耽誤給更多的病患診治。

  至於郎中城裡其他有名號的郎中,便大都畏懼於祁晝明的惡名,一聽是祁府相請立刻忙不疊地將人往外趕。

  倒是李炳,聽說是容因病了,竟立馬拎起藥箱就往外跑,看上去比前去請人的那個小丫頭還要著急幾分。

  李炳雖說德行有虧,不夠坦誠,也沒擔當,但在醫術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否則當初府里也不會請了他來給祁太夫人診治。

  診過脈,李炳鬆了口氣,戰戰兢兢地道:「夫人中了些虎狼之藥,那藥霸道,多少有些傷身,損耗元氣,這段時日需要好生將養。其餘倒無甚大礙。」

  崔容萱給容因下的催|情|藥,是府里下人從那些下九流之地弄來的,點在香爐之中,不知不覺間便可讓人中招,是秦樓楚館中最慣用的伎倆。

  弄那藥的人想必也是個半吊子,憑這點兒本事混口飯吃,因此不知輕重,用的藥材多是些藥性剛猛的。

  但那迷藥,卻是柳氏給她的,比之普通迷藥更勝一籌,不必入腹,觸之即倒,顯然是個稀罕物,竟也被她拿來算計容因。

  原本聽了這話應當如釋重負,但祁晝明卻語氣不善地道:「那她為何遲遲不醒?」

  見他擰眉,李炳藏在袖中的手一哆嗦:「想、想必是夫人精力損耗得太多,需要歇上一陣子。」

  簡而言之,就是累了。

  祁晝明頷首,對這回答說不上滿意,卻也沒再為難李炳。

  他揮手示意下人送他離開。

  李炳走出房門,望著四角房檐上方楓紅色的天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若不是方才聽說是這位小夫人遭了難,情急之下他忘了問是否有這位大人在,怕也是得猶豫再三才敢來的。

  驕陽烈烈,暑氣蒸騰,

  多虧了有那方半月湖,康王府後花園裡依舊涼爽宜人。微風一過,清透的水汽迅速蒸散在風裡,給夏日灼熱的暖風帶進些冷氣。

  賓客們或自己尋了地方納涼,或四下閒逛賞景,也有那種憊懶的,不願多挪動,乾脆便坐在王府安排的席面上等著開宴。

  只是三等兩等,小戲樓里咿咿呀呀唱了一兩個時辰,戲班的角兒都快要啞了嗓子,卻遲遲未見開宴。

  時間一長,眼見已經到了開宴的時辰,眾人皆已落座,卻仍不知在等什麼,一時間都納悶起來。

  將人請來,卻遲遲不開宴,這是何意?

  康王陪一眾男客坐在正殿,今日生辰,他穿了身絳紫色鑲金花絲蟒紋袍,頭戴同色紫金冠,華貴倜儻,威儀凜凜。

  不知當今天子容貌如何,但聽坊間將許貴妃形容成天姿國色的絕代佳人,便知康王必定長相不差。

  實則康王的模樣與其母只有三分相似,整張臉上唯有那雙瀲灩多情的眉眼與許貴妃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剩下的五官像極了天子。

  因此風流秀雅中又平添幾分冷峭。

  他一手持杯,手肘倚在桌案上,眉眼帶笑地與人談笑風生,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懶散勁兒,倒真如傳聞中那般一副放誕不羈的模樣。

  正說著,一個小廝忽然步履匆匆地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片刻。

  康王臉上的笑意似乎有剎那的停滯,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低聲吩咐了一句,見那小廝領命離開,轉過頭來,揚起手中杯盞,沖先前那人笑道:「來,方大人,再陪本王喝一杯。」

  後院中,崔容萱聽過小廝回話,又發了好大一通火氣。

  方才她吩咐阿瓊照原來的計劃去翠琅軒假意撞破崔容因的醜事,引人前去,卻不想阿瓊很快便慌裡慌張地跑回來,說人不見了。

  不光崔容因,就連那周家公子都沒了蹤影。

  她勃然色變,連忙找人去柴房查看,卻發現看守柴房的下人昏倒在柴房中,而原本應當被關在裡面的那個婢女卻沒了蹤影。

  顯然,要麼是那婢女醒來自己想法子逃了出去,又將崔容因救走;要麼就是她們主僕二人一同被旁人所搭救。

  可她命人悄悄去看了一眼,鍾靈尚在花園中,憑她一己之力也難以將兩人救走。

  於是她篤定是她們主僕二人自己設法逃走,康王府這麼大,崔容因又中了藥,她料想她們逃不遠,便命自己院中的下人在後院和花園裡暗暗尋找。

  卻遲遲沒有找到。

  方才她讓那小廝去給王爺帶話,便是希望王爺能加派人手,幫她將人找到。

  可沒想到,卻被叱責一番。

  她自然窩火。

  功虧一簣,她險些就能得手,就能讓她嘗到苦果,怎能不氣?

  當初明明她才是嫡女,可那死丫頭卻慣會裝腔作勢,一個庶女,在祖母面前比她還要得臉;後來,那死丫頭又憑著為祖父守喪三年博得了好名聲,硬生生壓了她一頭。

  自此人人口中談論的都是崔家三姑娘,仿佛她崔容因才是嫡女,無人再知崔容萱。

  這口氣,她一直忍到今日,好不容易等來這個絕好的機會,又怎麼願意輕易放過?

  見崔容萱還執意要找下去,阿瓊抿了抿唇,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覷著她臉色勸道:「王妃,要不咱們先別找了。今日是王爺生辰,大半個鄴都地貴人都來了,若誤了開宴的時辰,豈不是惹王爺不快?」

  頓了頓,她湊到崔容萱耳邊,又小聲道:「實在氣不過,您想想後院那兩個,再想想夫人?」

  「今日大人和夫人都來了,若您觸怒了王爺,叫夫人看見您同王爺不好,必會憂心的。」

  崔容萱眸光一動,被阿瓊最後說的這幾句話所觸動。

  是啊,母親今日也在,若讓她知道自己在王府過得不如意,豈不是要害她過得寢食難安?

  咬了咬唇,她滿臉氣惱地甩了下手中帕子:「罷了,算她運道好,總歸還有下次。」

  說著,她眸光一凝,低聲問:「那姓周的,現下在何處?」

  阿瓊會意:「奴婢去時,那房裡已空無一人,只是地上有些血跡,想必有人受了傷。不過夫人放心,即便是那周公子也無礙,此事斷斷攀扯不到您身上,加之此時他本就不占理,想必也不會聲張。」

  崔容萱點點頭:「那便好。」

  只是那死丫頭不見去向,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些發慌。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崔容萱才蓮步款款地在兩個婢女的簇擁下杉杉來遲。

  她一眼便望見端坐上首的康王。

  那雙平日裡瀲灩含情的鳳眸里,此刻滿是冷意。

  他轉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崔容萱頓時汗毛倒豎。

  腳下走得更急。

  見她還算乖巧,一落座便大方得體地向周圍賓客敬了杯酒,賠禮道歉。

  康王收回眸光,眼底冷意消融幾分。

  開宴後,四下推杯換盞,熱鬧又喧譁,吵得人頭腦發昏。

  不知是否是錯覺,喝過方才那杯酒後,崔容萱忽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漸漸開始發起熱來。

  起初還是絲絲縷縷的熱意從腹中湧上來,可後來卻越來越厲害,像有人往熱灶上又添了把柴,火燒得極旺,像要將她整個人吞噬殆盡。

  阿瓊站在旁邊,看得最為清楚。

  起初喝過那酒之後,王妃兩頰漸漸浮上一抹薄紅,那紅意一直蔓延至頸下,爬過她柔嫩肌膚的每一寸,直至鑽進內衫之中。

  她以為崔容萱是不耐酒力,便沒怎麼放在心上,只心裡盤算等一會子每那麼多雙眼睛盯在崔容萱身上的時候,她便去後廚要一杯醒酒湯來。

  可誰知,沒片刻功夫,事情便不對勁起來。

  只見崔容萱忽然身子一歪,斜斜倚在康王身上,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著「好熱」,兩隻手便自顧自地開始解起衣帶,撕扯起胸口處的衣襟來。

  康王不耐地皺眉,剛要呵斥她沒規矩,卻見自己面前那人一臉尷尬地扭過頭去,好似見到什麼叫人震驚又羞愧的場面一般。

  他連忙轉頭,身邊的女子不知何時竟已香肩半露,眉眼含春,見他望過來,雙臂一擡便要痴纏上來,一副飢|渴難耐的模樣。

  他頓時臉色鐵青,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康王眸色陰翳地握住她雙肩,迅速扭轉過身,將她擋在身後。

  而後轉頭低聲吩咐阿瓊:「還不快將王妃帶走。」

  阿瓊手足無措,幾乎要哭出來。

  她上前扶住崔容萱,想將她攙起來,可誰知她手勁竟那麼大,死死地勾在康王脖頸間,不住地往他身上磨蹭起來。

  更要命的是,她口中還不斷發出吟哦,甚至無意識地喊出幾聲閨房裡私密又羞人的話來,聽得康王臉色青黑如鐵。

  阿瓊面色一陣紅一陣白。

  既羞愧難當,又畏懼於康王的盛怒,去攙她的手都在發抖。

  她腦子裡瘋狂地跳動著一個念頭——

  怎麼辦,二姑娘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態,害殿下顏面盡失,今日過後,只怕康王府將再無她們的容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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