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024-08-16 21:32:52 作者: 栗舟

  第 70 章

  雖已決心入儀封縣學,但這學卻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入便入了的。

  縣學與普通學塾不同,乃是官學,入學的名額都有定例,由朝廷欽定,各州縣不可擅自增收。所以若想入學,還得等魏琛考中案首的消息遞到縣裡來,核實過他有資格入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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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原本沒考中秀才前,魏琛一直都只是個童生,尚還沒資格參加秋闈。但如今他已經接連考過了縣試、府試和院試,身份便成了生員,能去應考鄉試了。

  而凡是生員新入學的,到時都需統一行「入泮」禮才行。

  如此算來,距離魏琛入學還要再等上好一陣子。於是,他便還是像先前一般每日都去學塾。

  雖說學塾里那些同窗多的是玩世不恭、不求上進的,知道他考過了院試也不乏眼紅嫉妒、陰陽怪氣、搬弄是非地,但學塾里的那位廖老先生卻對魏琛一向很是關照。

  魏琛心存感激,便想要在學塾里再多待一段日子。畢竟日後若是再想日日見到先生,可就難了。

  自從家裡人都搬到鎮上後,魏琛如今便可以日日下了學都直接回家去、不必再住在學塾了。

  然而今日一下學,魏琛才走出學塾大門,便碰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哎,侄女婿,你可是下學了,我已等你許久了!」姜濤一眼瞧見魏琛,便直奔他而來,十分自來熟地同他親熱道。

  魏琛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

  他對姜家的人並不怎麼待見,但眼下人多眼雜,他不好不給姜濤這個臉面。

  於是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漠然地問:「您怎麼來了?」

  偏生薑濤是個不懂得看人臉色的。聽見魏琛願意同自己搭話,他便越發起勁了,擡手便想攬上魏琛的肩頭。幸而魏琛個子比他高出許多,他微微向後仰了一下,就躲開了。

  姜濤訕訕地抽回手,卻也沒有惱怒。他環顧了四周一遍,壓低聲音,一臉嘿笑著說:「侄女婿,你學了一整日,想必也是疲乏得狠了吧?走,今兒四叔帶你去個好地方,咱們去鬆快鬆快。」

  魏琛一向潔身自好,一心只讀聖賢書,從未接觸過那些下九流的地方,就連聽說也不曾。學塾里若真是有學生提及這種地方,他也從來都是當聽不見的。

  因此眼下聽姜濤這麼說,魏琛還以為他口中的「好地方」指的是酒樓,他前來學塾門口堵自己是想請自己喝酒。

  不過,他與姜家這些人沒有什麼可往來的。再者說,無利不起早,姜濤突然來找自己喝酒,那必然是有事相求。如此,他便更不會答應了。

  於是,魏琛客氣地對他搖頭:「不必了,您自己去便好,我該回去了。我若遲遲不回家,父母和娘子都該著急了。」

  說著,他一拱手,只丟下一句「您玩得盡興」,接著便匆匆擡步,想要繞過姜濤往他身後那條街的方向走去。

  「哎!」

  姜濤見此,連忙快步追了上去,擋住了魏琛的去路:「侄女婿,你別忙著拒絕呀!」

  他又看了看周圍,發現確實沒有人在特意關注他跟魏琛兩人,便露出了一個堪稱猥瑣的笑來:「侄女婿,想來是我那侄女管得嚴,你從未去那好地方,不知其中滋味兒。不過,這也沒事兒,你也不必擔心,一月偶爾去個一次兩次的,我那侄女她是發現不了的……」

  見魏琛依舊一臉不為所動的模樣,他咬咬牙,湊近上來擡手半掩住臉,一臉諂媚地低聲道:「我跟你說,我要帶你去的那處,可是這麼久了我去過的最好的一處地方,若不是對著侄女婿你,旁人我還不肯告訴他呢。那兒的姑娘啊,那叫一個柔情似水、善解人意,還都能吟幾句詩、唱幾首小曲兒,唯有她們才能與你這個秀才郎君相談甚歡啊。不像我侄女那樣的鄉野丫頭,哪裡能懂這些,與你自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四叔說得可對?」

  原本被姜濤攔在這裡說話,魏琛只是有些覺得厭煩。可沒想到他竟然還攀扯上了阿芸。

  魏琛當下便冷了臉色,目光凜然地看向他,擡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後頸,用上了幾分力氣。

  「你若真當自己還是阿芸的長輩,便不該說這樣詆毀她的話,更不該做這種會讓我們夫妻不睦的事。可你既然說了做了,那自然也不必旁人拿你當長輩。既然如此,我警告你,阿芸如今嫁進魏家,便與你們再無瓜葛,你們若是再把歪心思動到她身上,我定不會善罷甘休!」

  被他冷厲的目光注視著,不知為何,姜濤竟心底一陣發涼。就好似人走在密林里,眼前突然現出一隻不知何時起便在暗處潛行跟隨的野獸,那般勢在必得、隨時都能撲將上來咬斷他喉嚨的兇狠,叫人脊背生寒。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從容寬和的侄女婿發起怒來竟會有這般令人生畏的眼神。

  眼見他被自己嚇得額角都滲出了冷汗、臉色蒼白、幾近發抖,魏琛心下冷嗤,眼底的不屑幾乎都懶得再遮掩。

  不過是一個被養廢了的。

  即便是文人,手縛雞之力也就罷了,可如此經不起事,便是學業再好恐怕他將來也混不出什麼名堂。

  更何況聽阿芸說,他讀了十幾年卻仍連府試都未曾考過,再觀他今日所為,想來平日裡吃喝嫖賭之事怕是一件也未曾落下。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

  想到這兒,魏琛倏然鬆開了手。

  沒了鉗制,姜濤擡起手,想要指著魏琛的鼻子狠狠地罵上一番,可是對上他那漠然的眼神,他卻又突然慫了。

  訕訕地收回手,姜濤絲毫沒什麼氣勢地瞪了魏琛一眼,底氣不足卻還要強裝硬氣地道:「你、你,你給我等著!」

  說罷,他不敢再等魏琛張口說這什麼,生怕他再將自己扣住了,急忙轉過身,灰溜溜地便逃也似的走了。

  即便此刻,他依然覺得自己的後脖頸還被一隻手死死地扣住。也不知這小子是吃什麼長大的,明明是個讀書人卻有這麼大的力氣,他方才怎麼掙也掙不脫,在他手底下就跟個小雞仔似的絲毫無力掙扎。

  目送姜濤的背影片刻,魏琛才從懷中掏出了一方乾淨的帕子,將左手的手指一根一根,仔仔細細地擦了個乾淨。

  回家後,魏琛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事兒同阿芸提一提。

  於是,阿芸便有些奇怪地發現今兒魏琛一下學回來便很是古怪——比往日要粘人得許多。

  她去哪,他便要亦步亦趨地跟著,似乎是有什麼事要同她說。可等她問起,他卻又說「無事」。

  如此一來二去的三五次,阿芸便有幾分煩躁。

  可沒想到她去前院廚房準備晚飯,他竟也跟了過來。

  阿芸將手裡正擇著的那把菜一撂,有些沒好氣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直說不行嗎?」

  見她實在不悅,魏琛這才走到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身,下頜抵上她的發,有些委屈巴巴地道:「阿芸,你夫君我今日差點就清白不保了,你都不好好安慰我一番麼……」

  阿芸一聽,迴轉過身來,微眯起眸子審視地看他:「怎麼回事兒?」

  「你不知道,今日你那四叔來學塾門口堵我,非要帶我去喝……花酒。還說……還說那裡頭的姑娘個個柔情似水,會吟詩唱曲兒……」

  話未說完,魏琛卻突覺右耳上傳來一股痛意。

  阿芸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說什麼?重說,我沒聽清。」

  「我方才說那裡頭的姑娘一個個都是河東獅,刁蠻驕橫,不可相與言。」

  她眼中的威脅之意顯露得一清二楚,魏琛當即從善如流地改口。面上瞧著是慫了,可那半垂著的鴉青睫羽卻掩住了眸底得逞般的笑意。

  本以為這麼說阿芸會滿意,卻沒想到她竟冷笑一聲:「河東獅?說誰河東獅呢?你在這裡含沙射影,諷刺我是不是?」

  「不不不,豈敢豈敢。阿芸你是天底下最溫柔和善的娘子。」

  「哼,這還差不多。」阿芸這才鬆開手,甚至還替他揉了揉被自己擰得通紅的耳骨。

  「乖,今晚加雞腿。」

  「……阿芸,你不生氣麼?」魏琛覷了她一眼。

  「不氣啊,這有什麼好氣的。只要你自己乖乖的,那不管他攛掇你多少次,你都不會去的,對不對?」阿芸轉眸,笑眯眯地問。

  可魏琛卻隱約從中嗅出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他乖覺地點頭:「自然。」

  見此,阿芸輕笑了聲。

  誰知下一刻,她卻突然收了笑,推著他便往外走:「行了,你先走吧,別在這裡打擾我做菜。」

  說罷,她毫不留情地關上房門。

  站在房門口,面對兩扇緊扣的房門,魏琛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方才的應對應是沒什麼叫阿芸氣惱的地方吧?可為何阿芸卻突然變臉?

  且他本以為阿芸會雷霆大怒,提刀殺到姜家去呢,沒成想卻是自己受了一番警告。這般結果,與他預想的多少有些出入,難不成阿芸竟如此相信他麼?

  猶豫半晌,他最終還是咽下了滿腹疑問,朝後院走去。

  可誰知,還沒轉過月洞門,便突然聽見「咚咚」的切肉聲從身後的廚房傳來,聽那鏗鏘的力道,似乎要將案板都一道剁碎了去。

  廚房裡,阿芸臭著一張臉,擼起袖子把菜刀甩得震天響。

  「臭不要臉的,敢把主意打到老娘的人身上,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哼,姓姜的,你給我等著,早晚我要讓你好看!」

  咱就是說,我說一聲琛琛是「男綠茶「沒人反對吧?(壞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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