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4-08-16 21:32:26 作者: 栗舟

  第 52 章

  見是魏琛進來,阿芸沖他微微一笑,語氣自然而親昵地道:「你回來的正好,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說著,她站起身,走到那頂同阿芸差不多高的木櫥前,從櫥櫃頂上的那一層里取下一個布包,而後步履盈盈地走到魏琛面前,露出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有的活潑俏皮,道:「打開瞧瞧。」

  魏琛輕輕一扯上頭的那個活扣,裡頭的東西便頓時露出真容來。

  那片布料中間正靜靜地躺著一方上頭刻著「博雅達觀」四字的松煙墨和品質不錯的羊毫、狼毫筆各一支。

  魏琛微訝。

  他原以為是她新得了什麼新奇的物件讓他瞧瞧,卻原來是送給他的嗎?

  見他目露詫異,阿芸笑吟吟地說:「我不懂書法,可那店家說狼毫富有彈性,寫出的字筆勢鋒銳、極有力道感,適宜寫楷書;若是你字體比較渾厚飽滿,那便用羊毫更為合宜一些。我只知道你抄書時寫的那些字都工整好看,可卻看不出風格,所以便都買了回來。你今日便可以試試,看用著趁不趁手。」

  本以為魏琛會同她道謝之後便轉身去書房試新的筆墨,卻沒想到他竟突然矮下了身,將頭以一個極費力的姿勢靠在了阿芸的肩頭,啞聲道:「阿芸,你知道麼?你不該待我這般好的。你對我越好,我便越不想放你離開……」

  阿芸一怔,因他突然的親近而生出的那一點羞澀還未來得及彌散至心頭,便被他這番話說得心口酸澀不已。

  

  心就好似一整顆被泡進了溫泉水中,一點一點被浸透,變得溫熱而酸脹,直至最後軟得一塌糊塗。

  她本不想在魏琛去裕州之前再提起這些事來,免得擾了他心神,影響他考試時的狀態。

  可此刻她卻再也想不起這些念頭,也再顧不上這些了。

  阿芸有些猶豫地伸出手。最終,慢慢地、慢慢地撫上了他的頭,就像在安撫一隻有些受傷的大狗。

  「既然如此……那何必還要勉強自己?」

  許是阿芸這句話說的太過隱晦,又以疑問的語氣說出口,以至於聰敏如魏琛,竟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反應過來。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半晌都沒有反應。

  良久,正在阿芸納悶他怎麼如此沉得住起時,他猛然擡頭。

  那雙燦若寒星的眸子緊緊地盯住阿芸的雙眼:「阿芸,你說的……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還是……是我會錯了意?」

  阿芸不由「嗤笑」一聲,方才那點忐忑緊張和心生漣漪的感覺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她就不該指望魏琛什麼。他這麼一個呆瓜,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不錯了,她先前竟還隱隱期待著他能自個兒洞察出自己的心意已有所變化。

  今日一看,她若是遲遲不說破,這人恐怕又不知道會把自己逼到什麼死胡同里去了。

  見阿芸只是笑,並未有一句反駁,魏琛覺得自己似乎被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巨大的餡餅砸暈了,又覺得自己像一個四肢僵硬、動彈不得的木偶一般。

  此刻他腦子裡混沌一片,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

  阿芸笑夠了,才發覺他立在那裡當真像個呆鵝似的,一動不動、不發一語。

  她頓時越發覺得好笑,刻意擡起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才要說話,那隻纖細白嫩的手腕卻突然被他一把攥入掌中。

  「阿芸,你要想好。若今日你應我了,我便再不會給你反悔的餘地。」他言語輕緩,眸色卻極為深沉,那般認真而篤定的眼神甚至叫人隱隱有些心頭髮顫。

  迎著他的目光,阿芸沒有半分膽怯,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柔和卻堅定。

  這一聲落進魏琛耳中,宛如天籟。

  他眸色變得愈發晦澀,卷席著驟雨前的陰雲。

  見狀,阿芸正想說些什麼,眼前卻驟然一暗。

  溫熱而柔軟的觸感自唇瓣傳來,裹挾著比她素日聞到的都濃烈清晰許多的菖蒲香氣,薰染的她整個人都像在啜飲一壇陳釀,醉溺其中。她雙眸微眯,遮住了眼底流轉的華光,強烈的酥麻感從四肢百骸漸漸翻湧上來。

  片刻後,阿芸不由發出貓兒般的一聲「嚶嚀」,雪白的面容上唯獨兩側柔嫩的臉頰透出團團暈染開的粉意,連帶那如玉的脖頸間、瑩潤的耳垂上都是誘人的櫻粉,叫人無端端想起園中初綻的芍藥花瓣兒,嬌嫩而美好。

  感受著小姑娘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魏琛這才自喉間溢出一聲沉沉的低笑,放開了她。

  只是原本墊在她腦後的那隻手卻自然而然地沿著她修長的雪頸一路下移,直至撫上她柔軟的腰肢,感受到掌中她纖瘦的骨架,才停了下來。

  阿芸方才一時不察,才叫他鑽了空子。如今反應過來,又聽他笑,頓時又羞又惱,擡起粉嫩的小手攥起拳來便朝他胸前揮去。然而她此刻渾身都綿軟極了,哪裡還有力氣,揮到一半便被他半路截住,毫不客氣地裹進了自己溫熱的掌心。

  「阿芸乖,別鬧。」他輕笑,嗓音帶了點磁性的沙啞,言語間是說不出的寵溺縱容。鳳眸落在她嫣紅的、沾著水光的唇瓣上,他喉頭微微滾動,目光愈發柔和,眼底那汪漆黑的幽潭化成了一泓清泉。

  「我才沒有鬧,明明是你……」,阿芸下意識地嘟起唇反駁,只是說到一半,聲音便變得含混了起來。

  魏琛將她的話盡數聽進耳中,故意使壞地問:「我如何?」

  阿芸支支吾吾地羞紅了臉色,說不出話來。

  半晌也只憋出一句「哼」聲,擡眸自以為兇狠地瞪了一眼,用力地推開他,轉身便朝門外跑去。

  可她不知,自己頰上那誘人的粉意尚未褪去,朱唇皓齒,眉目流轉,如此一顰一笑,神色頓時愈發生動起來,反倒更是動人。

  阿芸剛踏出房門,魏琛愈發肆無忌憚、甚至都帶了幾分猖狂的笑聲便緊跟著傳來,聽得她耳根燒得滾燙。

  走到院子裡,迎著那刺眼又灼人的日光,阿芸便想著去廚房裡做點酸梅湯,正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順帶著也能「降降溫」。

  誰知她一走進去才發現周氏也在裡頭。

  聽見腳步聲,她擡起頭,發現是阿芸,正要張羅她幫自己出去拿樣東西可再仔細一瞧,卻見阿芸兩頰紅撲撲的,雖顯得人愈發嬌俏了,可多少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她連忙走上前來關切地問:「丫頭,你咋了?你這臉色咋這麼紅啊?是凍著了還是熱著了?你哪裡不舒服?快跟娘說,娘去幫你叫大夫!」

  說著,她擡手便要去碰阿芸的額頭,想要試試溫度如何。

  阿芸頓時忙不疊地擺手,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既羞窘又心虛地吶吶道:「不……不用了娘,我這就是熱的……一會兒就好了,您別擔心!」

  說著,她靈光一閃,又道:「哦,對了!娘,我正打算做些酸梅湯解暑氣呢,今兒這天兒實在是太熱了,熱得我心裡頭都有些發慌。」

  周氏半信半疑地又看了她一眼,見她生龍活虎、說話中氣十足,倒也不像是哪裡不舒服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她道:「是啊,這天兒一天比一天熱了。偏老四還得這個時候去應考,真是受罪!」

  「娘,別擔心。夫君他本身就是個有毅力、能吃苦的,這點暑熱影響不到他什麼,」頓了頓,她又道,「不過說到底還是要吃些苦頭了。明日他走前我多給他些盤纏,叫他不要節省,路上逢著茶攤鋪子,便買些飲子、冰酪,也能好過些。」

  周氏聞言,頓時展顏一笑:「還是丫頭你會疼人,想的也周全。娘當初可真是沒看走眼,能娶你做媳婦啊,可真是老四的福分!」

  阿芸斂眸,絲毫未有驕矜的神色,笑容明麗地道:「娘,你說的是哪裡話。我還盼著他能順順利利地考過了這場試,將來我可就是秀才娘子了呢!」

  「是呢,娘也盼著」,周氏笑著同阿芸打趣道:「若真能如此,那丫頭你啊,一定是咱十里八鄉模樣生得最好、又最有本事的秀才娘子!」

  這一夜,那張簡陋又窄小、只堪堪容得下兩個人棲身的床榻上頭一次沒了那條礙眼的「楚河漢界」。

  阿芸本以為自己會難以入睡,沒成想卻窩在魏琛懷中一夜好眠。

  於是第二日一早,酣睡一夜,阿芸神清氣爽地坐起身來,接著便姿勢豪邁地伸了個了懶腰,完全不記得此時身側可能還躺著另外一個人這回事。

  她揉了揉眼,才徹底清醒過來,下一瞬便覺似有一道視線正幽幽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唔!」

  阿芸轉頭便見魏琛盯著兩個碩大的眼圈盯著自己,甚至還莫名從中瞧出了幾分幽怨。

  「你……這麼了?昨夜睡得不好麼?」隱約有幾分不好的預感,阿芸小心翼翼地問。

  魏琛:「……」

  能好麼?

  昨夜阿芸起初睡得還算安分,可沒了那摞堆疊的舊衣,很快她便輕易地翻了個身過來,一把將他團團抱住,腿壓在他身上也便算了,可後來她直接便兩手環繞著纏上了他的脖頸。

  即便那兩條雪藕般的胳膊再怎麼纖細,可也不是毫無力道的。且她不知夢到了些什麼,還勒得越來越緊,險些將他在睡夢中送走。

  怕將她吵醒,他還只能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去掰她的手,再一點點地將她擺正位置。

  於是這一夜,他便這麼三番五次被她鬧醒,最後乾脆死死地將她整個人箍在懷裡。

  可如此一來,小姑娘消停是消停了,卻在睡夢中都覺得難受起來,朱唇微張,蹙著眉哼哼唧唧,還一直試圖從他懷中掙脫出來。

  他便只好心軟地由她去了。

  最後的結果便是,她神清氣爽地醒來,他堪比背了一整夜的書。

  別人家男主:溫香軟玉、好不愜意。

  咱家男主: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堪比背書一整夜。

  (哈哈哈哈哈哈,我先笑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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