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2024-08-16 21:10:36
作者: 輕黯
許意濃還沒從初吻沒了的事實回過神來,王驍歧無縫對接地來了第二波,第三波……
等看完電影,她面色酡紅,唇都是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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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電影後,許意濃和王驍歧日漸親密了起來,等分數的日子裡兩人越發像熱戀中的小情侶,黏得發膩,白天約會晚上簡訊發到手機滾燙,總之不見面的時候手機是鐵定不離手的。
有天中午難得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飯,老許時不時問問女兒,「有沒有在網上對對答案?參考了歷年高校錄取分數線沒有?有沒有分析評估一下自己的?」
許意濃要麼沒在聽要麼回答得敷衍,她吃兩口低頭看一會兒手機,屏幕一直沒暗下去過。
吳老師看著女兒從未有過的反常狀態,用筷子敲敲她碗,「這個手機你現在是有癮了啊?一天到晚跟黏在手上一樣的,也沒見你聯繫聯繫你哥,分析討論一下填報志願的事,考完了不代表你就可以無限放縱了知不知道?真以為A已經大板上釘釘了?每年高考掉鏈子的尖子生多了去了。」
跟中考完一樣,吳老師又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許意濃被她說得壓抑,頓時對眼前的飯菜也沒了胃口,而她手機恰好在吳老師眼皮底下亮了一下,許意濃瞥了一眼後並未立馬拿起來查看,而是默默將手機放到了吳老師看不到屏幕的左手邊。
吳老師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後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飯喝湯,只是不再跟女兒說話,而是改跟丈夫閒聊。
「我同事張姐你還記得吧?」她在桌下踢踢他,突然起了個話頭。
老許想了半天,「哪個張姐?」
吳老師嘖一聲,「就是女兒也很優秀的,研究生被普林斯頓錄取那個。」
「哦……她啊。」老許拖了拖音,終於想了起來,「有印象有印象,她老公也是搞財務的,怎麼了?」
「女兒現在博士都畢業啦,以後就留在美國了,準備等張姐他們退休,就把夫妻倆接過去養老。」
老許夾了一筷子肉堆到許意濃碗裡,「這不挺好嗎?孩子學業有成,功成名就,不就是為人父母最想看到的一幕?」
吳老師附和,「可不是嘛,但這孩子也有過一段讓夫妻倆操心的時間。」
老許:「哦?」
吳老師順勢娓娓道來,「這孩子呀以前談了個對象,好像是高中同學吧,本科期間兩人那叫個好的呦,蜜裡調油,可臨近畢業了,她準備出國讀研,男孩卻因為專業要留在國內,矛盾就來了,雙方家長呢當時也見了面,男方家裡希望女孩留在國內讀研,女方家裡又希望男孩跟女孩一起出去,總之這裡面各種歪繞,各有各理,雙方都不肯妥協,只能不歡而散。」
「後來呢?」老許問。
吳老師盛著湯說,「後來啊,後來倆孩子只能跨國戀。」她搖搖頭,「但是這人的感情啊,都是會變的,不談什麼跨國了,就是異地都有很多變數,當時男孩說好好的等女孩回來就結婚,誰知道女孩出國還不到一年,男孩就變了心,研究生一畢業結婚生子一條龍。」
老許不禁惋惜,「哎喲哎喲,這這這……」
「女孩通過這件事也看透了,感情這種東西哪有什麼天長地久的,人真正能掌握在手裡的只有自己的命運,她從此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一路念到博士,拿到綠卡,還反過來安慰她爸媽,你猜她怎麼說的?」
「怎麼說的?」
「她說,等到了一定的年紀再回過頭來看,發現以前的自己太幼稚,她學生時代視為精神寄託的情情愛愛其實是最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每個人都在變化也沒有人會知道未來怎麼樣,如果讓她重來一次,她與其花那個精力投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還不如潛心搞學術鑽研,充實又有成就感。」
老許對此也認同不已,「這確實,學生時代都不知道以後會去哪個城市做什麼工作,即使找到了工作能養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個城市立足,能不能經營好一個家庭,不確定的因素有太多,所以現在的小年輕啊,一葉障目只圖眼前,哪考慮到將來?等撞了牆吃了苦才慢慢醒悟過來,可時間已經浪費了一大堆。」
吳老師把筷子一攤,「所以,只有時刻保持清醒的孩子才能每一步都走穩,像昱恆,他一直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心裡永遠有一桿秤提醒著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許意濃全程安靜地吃著自己的飯,父母雖然時常爭吵,但唱起雙簧來一向是天衣無縫,配合默契,這哪是在說什麼同事女兒,而是在藉此給她敲警鐘,很早之前母親就提及過,她是不允許她在工作落實前談戀愛的,也就是說即便是大學裡談戀愛也不行。
果然,說著說著話就落到了她身上,老許語重心長,「聽到沒有啊濃濃,你不要以為高考完就是結束了,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一定要把有限的時間和精力像你哥一樣放在學習上,其他的,時間到了自然而然會來的,知道嗎?」
許意濃勉強扒完碗裡最後一口飯,朝父母擠出一絲笑,「知道了。」然後抽紙擦擦嘴,「我飽了。」
好在父母之後沒再多言,許意濃回到房間一關上門就打開手機,好幾條王驍歧的未讀簡訊,她趕緊回過去。
【剛在吃飯。】
他秒回。
【兩點我到你家樓下接你】
許意濃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發。
【還是我去找你吧,我爸媽今天在家。】
王驍歧沒問為什麼,只回。
【好】
兩點,兩人在王驍歧家小區門口匯合,他像早在那兒侯著了。他們今天只騎了一輛自行車,是許意濃的那輛,她斜坐在後面,一隻手舉著一把遮陽傘撐在兩人的頭頂,另一隻手緊緊攬著他的腰肢,一路她很安靜,只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背脊,她閉著眼嗅著他特有的氣息,然後抱著他的手越收越緊。
王驍歧低頭看了一眼,等紅燈的時候將自己的手覆在她手背,有風吹過,跟這曬人的溫度一樣烘人,他們卻像能彼此感應到對方似的,兩隻手越握越緊,一點兒不嫌熱。
今天去的是一家新開的大型超市,很多女孩坐在巨大的推車裡讓男朋友推著,王驍歧問她要不要跟她們一樣,許意濃渾身上下都寫著抗拒倆字。
王驍歧笑著把她拉到推車前,雙臂順著她身側撐靠在推車把手上,她就這麼被他困在了懷裡。
「我知道你不會坐,你肯定覺得幼稚。」
許意濃側仰著頭看他,雖然只能看到下巴,「那你還問?」
他低頭就能擦到她的額,便順勢一親,「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許意濃沉默了,跟著他往前走了幾步才開口,「那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開心?」
王驍歧的下巴慵懶地枕在她發間,「你想說自然會說的。」
許意濃突然停下腳步,王驍歧也跟著停下,她盯著他問,「如果,我最後沒能去A大怎麼辦?」
王驍歧輕輕捏她臉,「不會的。」
許意濃卻堅持,「如果呢?」
他很確定地告訴她,「即使不是A大,那也一定是一所優秀的大學。」
許意濃強調,「我說我們。」
王驍歧注視著她的雙眼,忽而靠上前將她往自己懷裡一摟,周圍是人來人往,他的擁抱卻給了她力量,「那我們也會一直在一起。」
那一瞬間,許意濃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帶來的安全感,複雜的情緒在他的話里魔力般地隨之削弱。
少頃,他像哄小孩一樣拍拍她的背,「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她嗡聲,「嗯。」隨後又仰起頭,沒頭腦地說了句,「我想吃冰淇淋了。」
他說好。
她舉出三根手指頭,「三個!」
被他立刻按下去兩隻,「一個。」
她再伸出一個,「兩個!」
他再按,「一個。」
許意濃揪住他T恤開始耍賴了,「兩個兩個!」
這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撒嬌,王驍歧心一軟妥協了下來,「那吃完一個等一會兒再吃另一個。」
許意濃露出勝利的笑,拉著他跑向冷凍區,他在後面說,「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
奈何冰淇淋品種太多了,眼花繚亂地讓許意濃挑不過來了。
王驍歧單手扶著推車在一旁取笑著提醒,「只許挑兩個。」
許意濃轉身瞪他一眼,繼續左右犯難。
前面的酸奶區正在搞活動,一個促銷員站在擺台旁邀請路過的顧客試喝,一群小中老拿了試喝的小杯子就走,只有兩三個喝完還站在那兒做著評價。
有個大媽說,「這個酸奶好像有點甜嘛。」
另一個人附和,「是誒,這種年輕人能喝,像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糖分就嫌高了。」
旁邊人連連點頭,「對的對的。」
那邊距離並不遠,討論的聲音傳了到許意濃這兒,其中一道越聽越耳熟,她擡眸往那兒定睛一瞧,手中的冰淇淋「啪嗒」一掉。
那個在跟其他大媽侃侃而談的不是吳老師是誰?她怎麼也來了?
來不及多想,她下意識地拉著王驍歧就要溜,可吳老師已經扔掉了手中的杯子往他們這個方向來了,她趕緊調頭,後面卻是生鮮冷凍區。
促銷員熱情地問,「兩位想要點什麼?」
許意濃背著身說,「我們,我們看看再說。」
「好的。」
她快速拉著王驍歧要進去,不明真相的他手還放在推車上,「車卡住了。」
許意濃急死,這個時候還要什麼車?
「不要了不要了!」她去鬆開他的手抓著他鑽到區域最裡面,把他這個大高個往巨大的冰櫃後一扯,跟她一起蹲躲在了角落。
王驍歧望著她眼神困惑,似要開口,她立馬捂住他的嘴輕聲告訴他,「我媽,我媽在外面。」
說完許意濃做賊心虛地偷偷探出一點腦袋,看到吳女士正在冷凍區徘徊轉悠,不知在看什麼,她嘆了口氣把頭縮回去,蹲在那兒悵然地跟王驍歧如實坦白,「我爸媽,他們明令禁止我在大學裡談戀愛,所以,所以要委屈你了。」
她有些垂頭喪氣,王驍歧擡起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略過她的那席話,只問,「腳麻嗎?」
許意濃掃視著他的大長腿,「應該沒你麻。」
「我沒事。」他又問她,「覺得冷嗎?」
兩人在最大的冰櫃後面,四周有源源不斷的冷氣往他們身上撲,說不冷是假的,她身體瑟縮著點點頭,王驍歧讓她靠過來些,許意濃就真的靠過去了點兒,剛挪步她的臉就被捧起,他長身覆過來將她整個人罩住,灼熱的唇含住她的,送來一股暖意,直盪她心底,反覆地碾轉交纏,兩人越發默契地彼此換氣喘息,許意濃被他扣著後腦勺,也試著回吻他但很笨拙,說是舌吻更像是在舔舐。
最後她埋在他頸脖急促呼吸,他又啄啄她發紅的耳垂,低聲回應她先前說的話。
「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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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績公布那天許意濃家網速卡爆了,吳老師一直在打電話查詢,老許則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轉來轉去,許意濃坐在電腦前不停地點滑鼠刷新,終於頁面一跳,成績出來了。
電話查詢那邊一直占線,吳老師也沒了耐心,嘴上一邊念叨著一邊往書房走,看到電腦展現出來的界面整顆心一緊,趕緊衝過去,一看,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沒站穩。
老許聽到動靜也過來了,看到妻子扶門站著,忙問,「怎麼了怎麼了?」
吳老師不說話,他就自己去看,電腦屏幕上那清晰的分數他愣是看了三四遍,他難以置信地反覆確認,最後再看看女兒。
屏幕上的光映射著許意濃無比平靜的面容,書房裡安靜得沒人出一聲,直到許意濃先開口打破沉默。
「我要復讀。」
……
王驍歧打了許意濃N個電話她都沒接,預感已經不好了,他在家坐立難安,突然拿起自車鑰匙直往外走。
奶奶問他,「上哪兒去啊?」
他說,「您先睡。」
手剛碰到門,他手機響了,是許意濃。
她比他預想中的狀態要好,冷靜地告訴他。
「我作文寫偏題了,語文考很低,化學也沒拿到A加,沒考好。」
必修只要有一門沒有滿足A加就被很多高校拒之了門外。
王驍歧問她總分多少,她報上,他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下,「這個分數還是超了一本線很多,即使去不了AB大還有很多其他選擇。」
許意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搖頭,「我打算復讀。」
王驍歧沉凝片刻,「好,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他又放低聲線,「什麼都不要想,早點休息,睡不著的話就打電話給我。」
許意濃本來不想哭的,卻被他寥寥數語弄得視線模糊。
王驍歧聽出了她在難受,哄她,「那我不掛好不好?」
許意濃不想讓他擔心,緩了會兒讓聲音如常,「我沒事。」她揩揩眼角,問他,「你考怎麼樣?」
王驍歧沒說總分,只告訴她過了一本線,按照他當時的加分政策,他只要過了省控一本線就能進A大。
這完全在預料之中,許意濃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之前也一語成讖,她跟他真的要分道揚鑣了。
「真好。」許意濃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那你也早點休息。」
王驍歧嗯了一聲,「你也是。」她又不出聲,他便說,「我等你先掛。」
於是許意濃先掛斷,她握著手機把自己蜷抱在床角,一直吞吐在喉間的那句「我們還是算了吧」終是沒能說出口。
今夜看不到一顆星,她久久凝望著巨大的天幕,心中百轉千回,她覺得自己挺自私的,可如果連他都不在了,她就真的一點光都看不見了……
王驍歧的成績很快被公布,總分435,物理化學雙A加,全省排名前十,市第一,被A大提前批次錄取,縱使沒有高考加分政策A大同樣勝券在握。
今年高考市一中衝刺班也成為了AB大錄取率最高的一屆,許意濃的名落孫山讓所有人大跌眼鏡,萬萬沒料到她會跟A大失之交臂,對此唏噓不已。
而許意濃要復讀的想法第一時間遭到老許強烈反對。
「不行,絕對不行,你去復讀,讓我這個老臉以後往哪兒擱?」
許意濃眉心一蹙,「復讀怎麼了?每年這麼多少復讀考高分的,怎麼就讓你有偏見了?」
「別人復讀我管不著,你,我許晟文的女兒就是不可以!」老許的態度很堅決,他用指尖敲著桌子,「你說,你自己說說看,平常作文從不跑題,偏偏最後一場高考給我整一出跑題,平時成績再好有什麼用?你能保證復了讀明年上考場就不發昏了?」他手懸空大擺著,像看透了一切,「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孩子,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中考、高考都這樣,沒一次正常發揮的,復讀對你來說只是在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我填報志願,別再心比天高了,A大也不缺你一個許意濃。」
許意濃正視著父親的指手畫腳,頭高高昂著沒低一下,「你平常管過我嗎?」她詰問,心中的積怨破土而出,「平時對我不聞不問,現在為了自己所謂的面子要來操控我的人生給我做決定了?憑什麼?」
「憑你姓許,憑我是你爸!」老許在這件事上絲毫沒有讓步的餘地,他直接放話,「我告訴你,如果你真要去復讀,我跟你媽是不會出一分錢的,你有本事就自己去,也別再回這個家了。」
父親的一番話像把鋒刀直戳許意濃心底,她站在那兒沒有半點表情,眼中有反光卻倔強地轉瞬即逝,她的久久不發聲讓老許意識到自己言重了,近前幾步想說點什麼彌補卻為時已晚,許意濃非常排斥地躲開了他,轉身跑了出去。
「濃濃,濃濃!」老許生怕她被自己剛剛那麼一激,萬一有什麼想不開,拿起汽車鑰匙追上,可這丫頭跑太快,等他到樓下人影都瞧不到了,他自抽耳光,趕緊掏手機打她電話,全被如數按掉。
王驍歧接到電話的時候許意濃只呼吸不說話,他斂眸,「你現在在哪兒?」
她啞著嗓,聲音哽咽,「你家樓下。」
王驍歧人一到樓下,許意濃從角落裡直撲進他懷裡,淚水再也忍不住,放縱地流,王驍歧張開雙臂穩穩將她接抱住,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說,只扣著她的腦袋任她在自己懷裡放肆。
她哭得急,近乎發泄,斷斷續續說,「我不要再待在那個家了,一刻都不想待,我現在就想離開,越遠越好。」還說,「我也不要姓許了,我討厭這個姓,從小就討厭。」
她再也不帶隱藏地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全然展現給王驍歧,就這麼嗚嗚咽咽哭了好久,站到自己腿都覺得酸了,她才吸著鼻子緩過勁來,可早就嚴重堵塞了只能用嘴呼吸。
王驍歧扶住她的肩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哭出來就好了。」再給她撇去兩滴新落的淚,「不想姓許以後就不姓許了,那就姓王,隨夫姓,多好。」還順口叫了兩聲,「王意濃,王意濃?」
許意濃正胡亂抹著臉,卻因為他的話用手捂住了眼睛,哭著哭著就突然破涕為笑,然後再哭再笑,跟個神經病一樣,她癟著嘴擡起手朝他打了兩下,拖著厚重的鼻音仍在止不住抽噎,「難聽死了。」
王驍歧看她笑了,默默鬆了口氣,伸手拂開被淚水粘在她臉上的碎發,安撫她,「你等我一會兒。」
許意濃不知道他要去哪兒,摟住他不讓他走。
王驍歧哄著,「乖,我上去給你拿毛巾。」
許意濃不肯鬆手,最後他只得放棄,抱了不知多久,許意濃開始頻頻跺腳,他問是不是有蚊子,許意濃點點頭,他作勢又要上去,「我回去拿驅蚊噴霧。」
許意濃拉住他,「沒事,我沒那麼嬌氣。」
他揉揉她臉,「我知道,但以後你可以跟我嬌氣。」
除了表哥,還沒人對她這麼上心過,許意濃心底一陣觸動,鼻子不受控制地再次發酸。
她多想跟他一起去A大,一起畢業,一起在一座城市紮根,一起奮鬥,一起經歷每一個或甜或苦的瞬間,可現在因為她考試時的一個失誤,全都搞砸了。
又有蚊子盯著她咬,紅色的疹塊很快突顯在她白皙的頸上、手臂上,王驍歧揮手驅趕了幾下無濟於事,問她要不要上去。
許意濃沒做聲,他看出她的顧忌,捏捏她的手道,「奶奶下鄉去了,這幾天都不在家。」
許意濃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上諸多的未接來電沒有回撥過去,王驍歧從洗手間出來,手中拿著一塊泛著陣陣熱氣的濕毛巾,「家裡找不到沒拆封過的毛巾了,這條是我的,你將就一下。」
見許意濃並無牴觸,他輕柔地給她擦乾淨臉,擦完臉,許意濃覺得自己身上也有了他的味道,他低頭繼續認真給她擦手,剛執起她左手,她右手便摟住他的腰腦袋黏糊糊地拱進了他懷裡,他手覆在她發上沒再動了,良久,她沙著嗓兀自開口。
「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很少管我,他們都牟足了勁撲在事業上,一個拼教師職稱,一個拼財務主管,他們把我扔過一段時間奶奶家,但我奶奶是個極度重男輕女的人,覺得我一丫頭片子遲早要嫁人終究是外人,也連帶著看不上我媽,我爸這個人,永遠瞻前顧後,唯唯諾諾,卻又有著大多數男人的通病——大男子主義,我媽為此受了不少委屈,但說到底他們是夫妻,除了面對我奶奶,他倆又總會一條心地站在一起『同仇敵愾』,有時候我都覺得這種婚姻挺矛盾挺累的。」
王驍歧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繞弄著她頭頂的髮絲,聽她繼續說下去。
「他們就是典型的那種,平常對家裡一概不問,關鍵時刻卻要以家長的身份替你拍板做主,我爸覺得我復讀丟他臉了,不同意我去……」
許意濃一股腦地全都傾倒出來,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等說完她仰著頭,「我是不是話很多?」
王驍歧撥開她碎發,搖首,「你信不信有父母可以對孩子不聞不問幾年?甚至連他高考都漠不關心。」
許意濃心存疑惑地擰了擰眉,他又道,「相比你父母,我從小父母就懶得多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他們創業路上的累贅,為了把我丟回來,寧願捐錢給學校蓋樓也不想讓我在他們身邊多待一秒,我回C市幾年幾乎跟他們失聯了幾年。」他失笑,「這就是人人眼中的富二代,其實卻被父母棄之如履。」
他第一次主動跟她談起自己的家庭,許意濃有震驚也有心疼。
「如果沒有奶奶,我不知該何去何從,即使再優秀也換不回他們一個問候,哪怕只是一通電話,我始終沒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他們,那麼討厭。」
許意濃想起了高考完他攔住自己說的話。
——
「能不能別討厭我?」
「或者,討厭也不要再讓我知道。」
她在他腰間的手赫然收緊,低聲跟他道歉,「對不起。」
他好像沒聽清,「嗯?」了一聲。
許意濃搖搖頭沒再說話了。
這一天兩人毫無忌憚地訴說著各自的心事,像兩隻小獸互相舔舐著不為人知的傷口,也更加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