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妾瑞珠

2024-08-15 17:56:05 作者: 蔡司

  「寅哥哥!寅哥哥!」聲聲呼喚相疊,欣喜中又帶著哀怨悲戚。

  這是!姚沁心裡一驚,恨意翻滾著巨浪直衝得七竅發寒發痛。

  梁開濟聽到聲音,緊繃的下頜線突然就鬆弛了下來:「你先起吧。」

  姚沁聞言,收起泛紅的雙眼,在香草的幫扶下,坐回到了茶几旁。自然注意到了梁開濟的轉變,姚沁心裡忍不住冷笑。

  門帘兒猛地被沖開,一鵝黃的窈窕身影就要衝進來。柯吉站在門口,是攔也沒有攔,甚至幫忙打起了帘子。

  「寅哥哥!」哭腔更甚,聲兒也越顯得嫵媚嬌俏。

  梁開濟坐直了:「瑞珠,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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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瑞珠也不知看沒看見姚沁,只徑直挑開帘子進了內室。跟著的小丫鬟頗有眼力見兒,當即在床榻下放了一個軟墊。

  薛瑞珠跪坐在軟墊上,輕輕將頭趴伏在了梁開濟的懷裡,拿了梁開濟的手貼敷在臉頰上。

  「寅哥哥說也不與我說一聲便來了這裡,害得我好哭了一通。」

  她淚珠要落不落地含在眸子裡,襯著那芙蓉面端地叫人心生哀憐,「寅哥哥,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是不活了。」

  「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活不活的!」梁開濟的訓斥也沒多少力道,只是那份親昵卻是誰也比不了的。

  「也不是有意瞞你,全是事出其有因。」

  「下回可不許了,這半年來我茶不思飯不想,老祖宗也不許我來尋你。這次要不是託了蔣大人的福,也不知多久才能見到你。」

  兩人就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地暢聊了起來,完全忘記了外間還坐著一個姚沁。

  姚沁聽著瑞珠甜膩的聲音,只覺得帶刺兒的藤蔓將自己圍住了,扎得自己遍體鱗傷。前一世,姚沁恨梁開濟、恨秦芷蘭,恨他們冷心冷肺,搶奪親子囚禁半生。

  但她最恨的卻是這薛瑞珠!

  薛瑞珠,其父薛兆曾官至少府銅丞,位列九卿之一,專管鑄錢一事。後因中飽私囊、私鑄銅錢,被判了絞刑,族內一干男女老少也因罪配發流放三千里。

  因著薛家老太太乃是梁開濟祖母閨中的手帕之交,特求了梁老太太救救嫡親的孫女。梁老太太心中可憐,便著人接回了瑞珠。時年八歲的瑞珠,遇到了年九歲的梁開濟。

  青梅竹馬相伴著長大,平日裡,兩人哥哥妹妹的相稱,親昵起來也是毫不避諱。

  所以儘管梁開濟愛秦芷蘭至深,也依然納了薛瑞珠為貴妾。這完全是將薛瑞珠看作了秦芷蘭陪嫁過來的妹妹,十分看重了。

  秦芷蘭不孕,薛瑞珠卻是承歡後頻頻有喜,卻不想都是女兒。直到第三胎,把脈的大夫告知肚子裡是男胎,闔家上下沒有不歡喜的。

  當然除了薛瑞珠。主母不孕,且身體康健,生下的男孩勢必要交由主母撫養。薛瑞珠怎麼肯讓自己十月懷胎的骨肉叫別人母親!

  薛瑞珠不知給梁開濟吹了什麼枕頭風,又說了什麼讓秦芷蘭同意,總之交由主母撫養的孩子成了姚沁的兒子樂康。

  但到底是報應不爽,薛瑞珠臨盆前,卻曝出了梁開濟寵幸薛瑞珠房裡丫鬟致使其懷孕的消息。那丫鬟懷孕足五個月,只因生的瘦小,顯懷不甚明顯一直未被發現。

  這一消息,徹底刺激了薛瑞珠,深愛的男人在自己的房裡與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丫鬟苟合,甚至還有了孩子。背叛來得突然,薛瑞珠動了胎氣,提早發動了。

  卻誰知,胎兒胎位不正,導致難產,最終落得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其實撇開那些恩怨不談,薛瑞珠確實是個妙人。面若芙蓉,高挑的身材水蛇腰,耷拉著衫子的溜肩兒更是多了幾分柔弱。

  但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生了一副歹毒心腸。

  她死了,可自己的兒子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姚沁不同情她,恨意也沒有減少半分。

  過了好半晌,梁開濟才突然想起,房裡還有一個姚沁。心下便有了些忐忑,儘管她只是占了正妻的名分,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要放妻書。但莫名就是有些心虛。

  自己和其他女子這般親昵,她該多難堪多委屈。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偷偷打量。然而,她好似沒看見,自顧自地喝茶,看著窗外。

  這般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態度卻叫梁開濟心裡一噎。也對,她有意中人,嫁過來也只是為著沖喜。自己與其他女子做什麼,她又怎麼放在心裡。

  陌生的情緒又開始翻滾,酸澀、難堪、生氣……自己與她見了不過兩面,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試圖控制,但話一出口:「你先去吧!」

  姚沁愣了一下,這是叫自己?姚沁反應過來,起身行了禮:「請將軍莫忘了答應妾的。」

  薛瑞珠迴轉過來看著姚沁,臉上晦暗不明,甜著嗓子:「這位姐姐好生漂亮,不知是哪一位?」

  後一句卻是仰著頭看梁開濟,梁開濟拂開她眼前的碎發:「不相干的人罷了。」

  「哦。」薛瑞珠當然不會信了,她又轉過來望著姚沁,「姐姐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寅哥哥對外人向來面兒冷,但心底最是善良,你且說來我聽聽,也好替你求求情。」

  姚沁也不理她話里的軟刺硬茬,抿唇一笑:「謝小姐美意,不勞煩了。」

  說罷,也不等他們反應,打了簾就出來了。

  「寅哥哥,瑞珠可是說錯話了,惹惱了姐姐。」薛瑞珠忐忑地絞著手裡的帕子。

  梁開濟安撫道:「鄉野間長大的丫頭,本來就不懂規矩,哪裡就是你的錯了。」

  兩人的話在身後響起,直至姚沁出繞過耳房,回了後罩房才聽不見。香草和阿杏自剛才姚沁要放妻書時,就已經傻了。

  此刻心中更是凌亂不堪,又聽得梁開濟和薛瑞珠羞辱的話語:「夫人,他們......他們……」

  姚沁卻是開心地笑了起來:「傻瓜,他們說的都是實話罷了。我本身就是鄉野間長大的丫頭,如今也快得了自由身,回到鄉野間去了。你們做什麼不高興?」

  「夫人,阿杏只是不懂,夫人為什麼放著好日子不過,非得要回去過窮苦日子……」阿杏是真不懂,梁家是什麼人家啊,多少世家女削尖了腦袋也進不去的地方。

  姚沁略一沉思,轉頭問香草:「你也這樣想?」

  「奴婢雖然不解,但也不願意看著夫人在這深宅大院裡,整日的嘆息和哀愁。」香草笑得靦腆,「若是夫人主意已定,您去哪兒,奴婢就跟到哪兒。」

  阿杏似有所悟:「阿杏也是!夫人,阿杏也是!」

  姚沁心裡感動不已:「放心,我定會走到哪兒就帶你們到哪兒。再說了,咱們可不一定是過苦日子。你們忘記,和安長公主可是給了我良田百畝、青山一座、莊子一個!你們夫人我,是名副其實的地主婆!」

  這話逗笑了兩人,一時間主僕三人都忘記了剛才的陰鬱,也都有了隱隱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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