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一夜未歸【二更】

  沈知遇不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刻意避著這個話題。

  他抬手，將沈蔓的薄針織開衫從兩邊朝胸口中間攏，蓋住小腹，又將她稍微被雨打濕的散發尾端撥開，弄到她後背去。

  「這邊的事我來解決，你先回去。」

  沈蔓自然明白他解決什麼。

  沈知遇看著沈蔓，又問：「你跟你媽關係，是不是特別不好？」他用了特別兩字。

  沈蔓沒瞞著的必要了。

  反正人，他已經見到了。

  她點頭，承認，關係是沒那麼好。

  

  這一段時間，關係甚至在僵裂的狀態。

  沈知遇瞭然，他說：「以前不知道，現在算是知道了。你媽是有多不喜歡你，才會問都不問的讓你打胎？這樣的媽是少。」

  沈蔓詫異看沈知遇。

  他今天晚上似乎話有些多，對她說話動作上也溫柔了不少，除了剛才喊她名字的時候，沈知遇那張臉是真的難看。

  「你不找我算帳？」

  「我找你算什麼帳？」沈知遇反問。

  沈蔓一噎，說：「那是我媽。而且，她對梁卿動手扯她頭髮時，你也看到了。」

  「是你做的？」

  沈知遇忽然來這麼句，沈蔓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就問沈蔓一句：「你媽，你管不管？」

  沈蔓搖搖頭，她沉默下，心裡鬥爭了一回，不想這麼累的活著，實話實說：「我不想管，我已經把她從我租的房子趕出來了，那邊房子因為天天那麼鬧房東不肯在租，就退了。這麼多天，我以為她走了，沒想到還在江川，鬧這麼一出。」

  「我真的不想管。」

  「可是。」沈蔓有絲糾結，真的狠，也不是做不到，可真的不管，她又良心難安。

  她自嘲一笑，「她是我媽。」

  這樣的沈蔓，身上帶著一層壓抑痛苦，沈知遇是第一次認真的注意到。他沒說什麼，揉揉沈蔓的頭，說：「你先回去，其他的交給我處理，你照顧好自己身體跟孩子就行。」

  他又問：「你怎麼過來的？」

  沈蔓：「開車，你的車。」

  末了，她不自覺補一句：「沒跟你說，鑰匙我自己拿的。」

  以為沈知遇會責怪她不說一聲就私自的亂動他的東西，哪知沈知遇淡淡的「嗯」一聲，沒說別的什麼，只叮囑一句：「回家去，路上小心點開。你媽這邊的事，我來處理。」

  「你怎麼處理？」

  沈蔓想到什麼，說：「我剛才給了她三千塊錢現金，讓她回江川。她這次來就是帶我走的，讓我打掉孩子跟她回老家嫁人。」

  「沈知遇，我媽不知道我跟你的關係，你也別讓她知道。她那個人，要知道我跟你的關係，她指不定能幹出什麼事。」

  可以確定一點，無止休糾纏下去。

  就像個無底洞，不停的要錢，找麻煩。

  沈蔓想擺脫吸血鬼一樣的父母。

  特別想擺脫這樣壓抑十幾年的家庭環境。

  沈蔓這麼說，沈知遇知道了。

  大概沈蔓的臉色因為心情顯得沉重壓抑，沈知遇是有些氣，可卻不是遷怒於沈蔓，甚至有些心疼這樣一副難受樣子的沈蔓。

  他伸手，抱了抱沈蔓。

  「孕婦不能憂思過重，對孩子發育不好。」

  沈蔓點頭，「嗯。」

  她心裡還擔心朱小妍，有著顧慮不安，可到底沒再問什麼，大概沈知遇說了幾遍他會處理，既然這麼說，應該有分寸。

  沈蔓打著傘，回去了。

  上車時，沈知遇突然傘傾過來，敲了敲車窗。

  沈蔓車窗降下，「怎麼了？」

  沈知遇手臂探進來，手掌扣在沈蔓後腦勺上朝他這邊壓過來，他在唇上親了一口，解釋：「路上好好開車，開慢點，別胡思亂想。身體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你媽這邊，我處理好跟你說。關於梁卿，我跟她之間的關係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有些複雜。但是沈蔓，她對我來說一定意義上是重要的人，你跟孩子，也重要。」

  聽完，沈蔓半天沒說話。

  她分不清沈知遇最後的話說的是真，還是想安慰她打消她的疑慮說的好聽話。不管是什麼，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畢竟，沈知遇還沒恢復記憶。

  他現在也沒有愛上她。

  只不過，她跟他的牽連，還是因為孩子而已。

  沈蔓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眉眼少了一些冷淡，「你什麼時候回來？」

  沈知遇遲疑了下，回答兩個字。

  「儘量。」

  剩下的，沈蔓也不用問下去。

  畢竟，出車禍受傷的人是梁卿，又因為自己媽導致的。沈蔓知道沈知遇的大哥不在，梁卿在沈家也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個時候梁卿受傷，身邊的確沒有人照顧。

  除了沈知遇。

  沈蔓要想留下來照顧梁卿，不說不自己膈應不願意，沈知遇也不會讓她留下來的。

  「我回去了。」

  沈知遇打著傘推開，沈蔓啟動車。

  沈蔓離開後，沈知遇就接到梁卿打來的電話，他只聽了兩句，就眉心蹙起來，打著傘大步朝醫院大門走，同時安慰梁卿。

  沈知遇後來又撥出了一個號。

  直接報了警。

  沈蔓回到家時，朱小妍剛好被警察帶走。

  她闖進梁卿的病房，碰炸了熱水瓶，燙傷到了梁卿的手臂和腳，涉嫌蓄意傷人。

  沈蔓回家後，直接上樓。

  脫了身上濕衣服，她用保鮮膜裹住手，厚厚的纏了幾圈，然後洗澡。幾分鐘後，她只裹著浴巾出來，拿著毛巾心不在焉的擦頭髮。

  沈蔓坐沙發上，發呆半小時。

  就這麼坐著，腦子裡頭空的。

  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看看時間，不能再熬夜，她去了沈知遇的主臥，找了一件沈知遇的襯衫光著腿睡了，強迫自己入睡。

  她在想，沈知遇什麼時候回來。

  今晚照顧梁卿，他還會不會回來。

  沈蔓後半夜才睡著。

  這一夜沉沉睡到早上六點四十，她醒時，床上就她，旁邊位置空的，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沈知遇一夜沒回來。

  沈蔓心悸的難受。

  儘管知道梁卿需要人照顧，可一想到沈知遇一夜不睡的在醫院裡陪著其他的女人，沈蔓還是沒有理智可言，很生氣很難受。

  她想不明白。

  為什麼沈知遇失憶之前，並沒有梁卿的存在。在他失憶後，梁卿卻出現了。

  還一直圍繞在沈知遇身邊。

  梁卿到底想幹什麼，想要什麼？！

  看到床邊空著的位置，沈蔓壓不下心裡的焦躁和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情緒，她抓起沈知遇的枕頭狠狠扔地上。

  藉此發泄。

  她坐床上，長發凌亂，胸口起伏。

  像個找不到發泄口無助脆弱敏感的孩子。

  沈蔓把頭髮抓的雞窩亂。

  好一會兒，她安靜下來，發呆。

  她眼神呆滯的看著窗口。

  有那麼一瞬，她想就這樣，憑空消失。

  魂飛魄散掉，帶著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