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往事悲慘

  方珺蘭懶得理這個便宜爹，出了正房，與小哲哥來到院子中，坐在枯草上，然後將蘑菇的分類，以及如何辨哪些是毒蘑菇，哪些可以放心食用，一一耐心地教給了方哲。

  方珺蘭教得認真，方哲學得也認真，幾次之後，就能從一堆蘑菇中，找出毒蘑菇來了。

  因為準備要做蘑菇生意，所以，方珺蘭才將那些帶有毒性的蘑菇也采了些回來，目的就是為了教授小哲哥區分辨別，免得將來誤採回來毒蘑菇惹出事兒來。

  「姐，明天我們能上山去采了嗎？」小哲哥有些迫不及待了。

  方珺蘭一邊教他如何摘乾淨蘑菇，一邊笑道，「明天姐要去縣上一趟。你要在家看家和照顧爹，等姐從縣裡回來，你再去。行了，你學會了辨別毒蘑菇了，趕緊去睡覺吧。」

  「那，姐，你也早點睡啊。」小方哲懷裡抱著些放倒的枯草，鋪在了正房裡已經搭建好的木板床上，然後就躺下了。

  因為暫時沒有被褥，所以只能蓋些枯草夜裡遮寒氣。儘管現在依舊是酷暑難當，但是畢竟是立了秋了，夜裡肯定是有涼氣的，蓋些枯草，總能遮擋一下。

  方少卿看著閨女消失的背影，也沒見她迴轉頭對自己說一句話，不由地心裡又心酸又難過，又暗悔愧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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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睡在這裡好舒坦啊。爹你說呢？」

  小哲哥躺在爹的身邊，身上蓋著枯草，想著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哪天會被賣掉了，又惦記著采蘑菇賺銀子，小傢伙兒興奮地都睡不著覺了，「爹，往後咱們想睡啥時候就睡啥時候，再也不怕季家爺爺他們打我了。哎呀，想想都高興啊。」

  說者無心，可聽者有意，小哲哥的話，無意中又給了方少卿一記利刀，刺得他心臟一抽一抽地疼，愣是嗓子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睡個好覺都是兒子的奢望，他這個做爹的果然是不夠格啊。

  唉……外頭都說他方少卿的老娘是被季家給磋磨死的，可方少卿心裡非常清楚，他娘，與季家一樣，是十分不待見自己的，一併著連自己的妻兒都厭惡至極。

  所以，老娘對張氏和小珺蘭，小哲哥是非打即罵。

  一想到這些往事，方少卿的內心就是錐心刺骨地疼，也極其委屈和不憤，還有對自己親娘的更多無奈和無助！

  這些難以表述的心情，折磨他五年了，不，確切地說，是打他十歲那年他爹一病不起，直到十二歲爹死，娘帶著他嫁到了季家，整整是二十多年啊。

  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被母親厭棄，一直是母親嘴裡的賤種，該死的，也一直是母親隨手即打，張口即罵的狗東西。

  十二歲之前，他有父親，有祖父，祖母疼著，還有哥哥護著，自己的生活從沒有憂愁和磨難。

  可十二歲之後，他隨著母親來到家，就再也沒有享受過人世間的溫暖和飽腹，這樣的悲慘生活一直到他的母親死了，也沒能有所改變。

  那年，小珺蘭才八歲，而小哲哥還在蹣跚之中，他娘為了追打懷了身孕的張氏，結果不小心掉進了一人多深的茅廁里淹死了。

  他的母親興許做夢也不會想到，她會有這麼憋屈窩囊的死法吧？

  然而母親不得善終，卻也害了他媳婦張氏。

  張氏也連驚帶嚇，當晚就見了紅。

  這時候大嫂錢氏不但沒有趕緊給找穩婆，卻耀武揚威地趕進門，指著張氏打罵不止，生生將張氏給磋磨地驚嚇過度，延誤了生產，血崩而死。

  等到他奉了繼父之命去東籬山打獵回來，他的老娘和媳婦，還有媳婦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都已經硬屍了。

  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卻是龍鳳雙胞胎啊，就這麼沒了……

  當時要不是為了蘭姐兒和哲哥，他方少卿都想著追隨媳婦和未出世孩子而去了，省得活下來日夜受那錐心刺骨地痛苦煎熬！

  不過，因著平日裡他娘崔氏偽裝的好，張氏母女三人又經常被季家人打罵，所以不明真相的村里人，就誤以為是季家將這娘倆給殘害死了。

  唉……方少卿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娘帶著他改嫁到季家，怎麼跟繼父就像是老相識一般？

  可為啥繼父對自己的娘卻總是冷冰冰，沒有一點夫妻之情分？對自己更是待若豬狗？

  方少卿想到這兒，暗自長嘆一聲，雖然這些話難以啟齒，不好對人講，可他心裡總是明白，不管娘是不是待見自己，是不是與季家這位繼父早就相識，這一切地一切，都因著她的死去而結束了，他再糾結於此，也是徒勞傷懷，沒有用的。

  他現在腿傷嚴重在床，想要治好傷腿，恐怕這輩子是萬不能了。而一雙兒女便是他的倚靠了。

  如果可能，他真想帶著這一雙兒女回到方家莊，回到祖父祖母和兄長身邊。

  一想到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方少卿淚如雨下。當時的生死離別一般的痛苦，讓他心裡更加墜痛，也讓他後悔不已。

  當時母親堅決要改嫁，本不願意帶他。是他捨不得母親遠走，所以哭嚎著要跟著，連哥哥勸他，他都不肯留下，就這樣成了母親的累贅，到了季家，受盡了屈辱和磋磨，以至於連妻兒都沒能護住。

  想想今天白天發生的突如其來地一系列事故，方少卿總算是心眼沒有糊塗到不可救藥的份上。

  他明白了季家人對他和他兒女的冷酷無情，他就是再用心去捂，也捂不熱他們那冰冷惡毒的心。

  他更清楚自己閨女，才十三歲，因為突然間地變故而變得格外強勢起來，這是好事兒，不然，他們爺三個恐怕都活不到明天的太陽升起。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無能所致啊！

  「爹，睡覺啊。明天姐姐要去縣上，我還要去替姐姐守著那些蘑菇呢。爹，姐說這些蘑菇能賺錢了，那咱們再也不用餓肚子了喲。」

  小哲哥一副小大人似得模樣，很有模有樣地衝著思緒煩雜地方少卿擺了一下手，吧啦吧啦地一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