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談虎變色

  栓子倒也聽話，就著方珺蘭的手，卯足了勁兒使勁兒一用力，一大坨鼻涕就被方珺蘭用草葉裹了下來，吧唧……甩在了地上。

  一陣反胃，嗓子眼發癢，方珺蘭差點沒被噁心吐了。

  「記住了，以後都給我乾淨點，聽見了沒有？誰收拾得乾淨，我就帶誰去山上採油紙傘蓋，然後用由炒了吃。

  可誰要是不聽話，還這麼埋汰，那不但沒得吃，還不許小夥伴們跟他玩。都記住了沒有？」方珺蘭把臉一繃，瞬間化作了孩子王，拿出了大王的氣勢，故意嚇唬他們。

  也許今天方珺蘭勇斗季家的事情，給這些孩子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讓他們從心裡佩服這個長得好看，又霸氣的姐姐，所以對她的話更是奉為聖旨一般，都忙不迭地答應著。

  小栓子還偷偷地用破爛的袖子擦了一下鼻子，生怕再有鼻涕出來讓蘭姐姐不高興。

  小狗剩兒到底還是小，很是天真，一聽到吃的，立馬吸溜著口水摳著小手，小臉滿是好奇和吃相，驚奇地叫道，「啊？蘭姐姐，你說得是真的嗎？那油紙傘蓋真能吃是不是？油炒著吃，會不會被娘罵是敗家玩意兒？」

  方珺蘭一聽，哭笑不得。感情這孩子對他娘挺了解的。

  幾個正在除草的半大小子聽到有吃的，也立刻就跑了過來，可聽說是吃油紙傘蓋，嚇得一個個小臉都沒了血色，就都使勁兒搖頭，堅決反對吃油紙傘蓋。

  

  小哲哥最信服姐姐了，想著那用油炒了的油紙傘蓋，就滿嘴能冒香氣，堅決擁護姐姐的話，大聲反駁道，「我姐姐說能吃，一定能吃。你們不信我姐的，到時候別後悔。」

  「對，別後悔。」小狗剩和小栓子是小哲哥忠實的夥伴，他的話，他們肯定得聽，就齊聲敵愾地嚷嚷著。

  這時祁氏和秦氏，蔡氏這些婦人正手腳麻利地屋裡屋外打掃著灰塵，見孩子們圍著方珺蘭一個個嘰喳地跟老鴰似得，只當是蘭丫頭跟這幾個孩子玩呢，都善意地笑了。

  到底才是十二三歲大的孩子，再厲害也愛玩不是？

  「娘，娘，蘭姐姐說要給我做油紙傘蓋吃。」小狗剩兒人小，肚子裡裝不下二兩香油，見了祁氏，趕緊顯擺，「蘭姐姐說，油紙傘蓋能吃。用油炒一下，可好吃了。娘，我要吃油紙傘蓋。」

  「啥？油紙傘蓋？能……吃？哎喲，這個可不行。」祁氏一聽就急了，嚇得拍了小狗剩兒後背一把，故意生氣道，「不許去采那玩意兒。

  娘跟你說多少回了？油紙傘蓋有毒，吃了會死人的，你忘了？啊？再想著油紙傘蓋，看我不打死你。」

  「娘……是，是蘭姐姐說，能吃的。你幹嘛又打我？」小狗剩兒挨打習慣了，一巴掌根本就不當回事兒，癟著嘴不滿，毫不費力地就把他的珺蘭姐姐給賣了出去。

  祁氏氣得肝疼。

  她知道自家這小子別看人不大，可性子軸，認準了死理兒，打都打不不過來。

  而且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你打他，他都不帶挪窩跑路的，就站在原地讓你打。打急了，就仰脖兒嚎幾聲，打輕了，他就頂嘴不當回事兒。

  祁氏拿自家兒子沒辦法，可又怕他真的去山上採油紙傘蓋，就只得對正在與秦氏和蔡氏說話的方珺蘭道，「蘭丫頭啊，那油紙傘蓋可不能吃，聽見了沒有？那玩意兒有毒，吃了真會死人的。你可別大意了。」

  秦氏和蔡氏也正跟方珺蘭說這事兒呢，見祁氏急了，忙安撫道，「蘭姐兒知道分寸的，不會讓這幾個臭小子胡鬧。行了，蘭姐兒剛也說了，指定不會讓他們去山上才油紙傘蓋，你就放心吧。」

  方珺蘭朝著祁氏調皮地眨巴了兩下眼睛，點點頭，保證道，「望嬸子放心。珺蘭不會讓弟弟他們去冒險的。

  我一定看住他們，不許他們去採油紙傘蓋。嬸子們都安心就是。」小不點們他們不能去，可你們能去啊，放心吧，用不上兩天，本魔煞就會讓你們爭搶著去了。

  蘑菇可是好東西，不吃不還錢，豈不是浪費了？守著金飯碗去要飯，這可不是本魔煞的生活習慣！

  方珺蘭一面安撫住了祁氏和秦氏，蔡氏，一面腹誹著，就在這時，里長的小兒子李軒，帶著兩個侄兒李驍，李懷有說有笑的給送米麵來了。

  攏共是小半袋兒糙米和粗面，幾副碗筷，兩個盆子，以及一小孩巴掌大的紙包鹽。

  這些東西是彌足珍貴了，尤其是鹽，尋常百姓家不是常常能吃到的！

  「軒叔，謝謝您了。有了這些米麵，也能使我們爺三個度過一陣子艱難日子了。」方珺蘭莞爾行禮。

  李軒少年才俊，因為家境好，又是讀書人，長得也清秀，所以給人的印象非常地溫文爾雅，見方珺蘭這般有禮，到很意外她不似其他村里女子那般粗卑，便對她溫和一笑，「不必多禮。鄰人相幫，實屬分內之事，舉手之勞。」

  果然是讀書人，說話也咬文嚼字文縐縐的。方珺蘭便不多言，笑了一笑。

  祁氏見了，好似無意地掃了蔡氏一眼，善意地笑道，「這下好了，蘭姐兒爺三個這回是餓不死了。有了這半袋子糙米和粗面，怎麼也能維持一陣子了。唉……終於叫人放心了。」

  蔡氏站在一旁，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面上略有尷尬。祁氏的話，讓她心裡又發堵。

  方少卿救子的人情，看來她家是還不完了。

  雖然說自打方少卿斷了腿之後，她家再沒給過他什麼東西補償，可當時也是拿出了差不多二兩銀子來給他醫治的，這還不夠嗎？

  那可是她家的全部家底兒了啊，拿給方少卿之後，她家現在差不多也是窮得吃糠咽菜，連點菜油都買不起了。

  再說，那二兩銀子被季老頭子給強行收走了，狠心地不給方少卿醫治，這能怪得了她張家嗎？唉……這份人情啥時候能還到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