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後，她叫許姣

  醫院最終沒有去成。

  楊姣雖然年紀小，但卻格外倔強，一聽要去醫院，怎麼都不願意，雖然沒有任何言語，但緊緊摟著許清遠脖子的手卻從未鬆開。

  許老爺子甚至親自上陣哄：「姣姣，聽話，咱們先去醫院看手好不好？」

  楊姣搖頭。

  許清遠看出來她的顧慮，輕聲詢問：「姣姣，你告訴哥哥，你為什麼不願意去醫院？」

  楊姣不知道怎麼說出自己的想法。

  霧氣縈繞上來，她漸漸紅了眼眶，見狀，許清遠也不敢再問了，打電話讓醫生去許家等，然後才拍著她的背輕輕哄：「沒事了，咱們不去醫院，直接回家了。」

  他大概猜出來楊姣為什麼不願意去醫院了。

  雖然如今自己告訴她如今他們是一家人了，但歸根結底，姣姣也不過是才六歲的孩子，楊家對她再不好，也是她從小生活到大的家，驟然脫離了熟悉的環境，身邊又是不認識的人。

  她害怕自己再一次被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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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姣緊緊抱著許清遠的脖子。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被猜了個透徹。

  許清遠電話突然響起。

  來電人顯示是母親葉琳。

  自從五年前姣姣丟失，找了一年都沒有結果後，葉琳就被傷透了心，遠赴國外，不願意面對傷心的場景。

  「她……她找到了嗎？」那頭，葉琳壓抑的哭腔傳來。

  楊姣挨的近，難免就聽到了些。

  她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聽聲音，電話那頭的女人好像很傷心。

  她哭的時候，就是她最難過的時候。

  不知怎的，聽見她哭，楊姣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很想勸勸這人，不要哭了，不要傷心了。

  「找到了，我們現在準備回家。」

  那頭，葉琳終於抑制不住悲痛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難得的失態。

  她正在商定下一次的演出事項，周圍圍滿了人，一向端莊優雅的她引來不少人探究的眼神，可她卻不管不顧：「好，我馬上買最近一趟的機票回國，你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再……走丟了。」

  許清遠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好。」

  醫生早早就在許家等著了。

  好在楊姣的手雖然燙傷，但不太嚴重，上完了藥之後包成了一個小粽子。她坐在沙發上，有些克制的不讓自己的眼神到處飄，但許家實在太大了，她怎麼看都看不過來。

  那個抱著她的哥哥不知道去哪裡，好像從下車之後，電話就沒停過。

  旁邊還坐了一個威嚴的老爺爺。

  老爺爺眼眶有點紅，一動不動看著她，怪讓人害怕的。

  楊姣往後挪了挪。

  察覺到孫女的迴避。

  許老爺子差點老淚縱橫。

  「小小姐肚子餓了嗎？」精美的盤子盛放著許多小巧的點心被擺放在她面前。

  楊姣抬頭對上一雙慈祥的面孔，正是許家從事多年的管家，他從小看著楊姣長大，也知道當年看護她的保姆把她弄丟之後發生的一切，這麼多年，他也無時無刻不活在悔恨中。

  如今小小姐被找回來了。

  許家所有人……也會回來了吧。

  楊姣小心翼翼抬起眼。

  這個爺爺看起來沒有那個爺爺那麼凶。

  楊姣心裡多了幾分親切，小心的點點頭，小手挑了塊最近的點心拿在手裡，咬了一口。

  眼睛一亮。

  好好吃！

  許老爺子看著這一幕差點吹鬍子瞪眼，他的乖孫女，竟然不跟自己親近，反而對管家親近。

  許老爺子咳嗽一聲，拿了一塊糕點在她面前晃：「姣姣，要不要嘗嘗這個。」

  許老爺子拿的那塊是小兔子形狀的，離她比較遠，楊姣最開始看中的就是這個，不好意思拿，她如今也不過才六歲，赤裸裸的喜好根本掩飾不住，乖巧地點頭：「要的。」

  小奶音尾音上揚，萌的許老爺子心都要化了。

  什麼威嚴都端不住了，他把糕點給了楊姣後，又沉下臉吩咐：「多做幾個可愛的點心上來。」

  許清遠打完電話，進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那位一向對人嚴厲的爺爺，此時拿著塊糕點，殷切地問姣姣要不要吃，得到了肯定後，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

  許清遠臉色一黑，許爺爺簡直是雙標現場，他仍然記得因為老爺子說男孩子就應該多出去歷練歷練，就直接把當時六歲的他丟去了國外，不顧他的又哭又鬧。

  「姣姣啊，」許老爺子腆著臉，見小姑娘終於不怎麼怕自己了，才輕聲問，「你能叫我一聲爺爺嗎？」

  楊姣停住了咀嚼的動作。

  她清凌凌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一臉緊張的老人身上，帶著幾分不解，好像她不叫的話，下一秒他就會哭出來一樣。

  「爺爺。」聲音雖然小，但許老爺子還是聽見了。

  他眼眶一紅，鐵骨錚錚了幾十年的老頭第一次落淚。

  多少年了，他以為臨死之前，他再也聽不到他的乖孫女叫自己爺爺了。

  楊姣看上去也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都叫了爺爺，怎麼這位爺爺還是哭了。

  她伸出那雙沒有包紮的手，小心翼翼替他拭淚：「爺爺，別哭了。」

  「姣姣在這呢。」

  這溫馨的畫面讓進門的許清遠鼻子一酸，從小到大，因為是長子，許父和許老爺子對他都寄予了厚望，許家下一任繼承人，不允許有行差踏錯的一步，而這麼多年，他冷心冷情，達到了一切要求，唯獨，卻失去了唯一的幼妹。

  那個會對自己展顏，親昵的咬著他的手指，牙牙學語含糊不清叫「哥哥」的妹妹。

  許清遠掏出手機錄了個視頻。

  打開了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彈出消息的家庭群，發送。

  不去管會引來怎樣的軒然大波，他丟開手機，上前：「姣姣。」

  「媽媽和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他們現在在飛機上，」看著她有些困惑的目光，許清遠又補完了下面一句，「還有你的三個哥哥，也會馬上到家。」

  三個哥哥？

  楊姣嚇了一跳。

  許清遠又蹲下身，掏出手帕，溫柔地擦拭她嘴角。

  要是讓外面的人看見，怎麼也不敢想像，面前這個動作輕柔替妹妹擦去糕點屑的許清遠，和商場上殺伐果決，看中的東西魚死網破也不會讓給別人的許清遠，是同一個人。

  「以後你不叫楊姣了，你叫許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