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爾虞我詐招招奪命 朦朦朧……
2024-08-13 16:39:53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趙臻沒有立即回答宋甜的問題。
如今他和趙致表面看兄友弟恭, 其實劍拔弩張,都在等對方先出手。
宋甜一直看著趙臻,看到了他眼中的掙扎, 便道:「你的選擇,一直都是對的,我相信你。」
趙臻抿嘴笑了, 道:「也就這段時間了。」
事情必須在他大婚前後解決,這應該是他和趙致的共識了。
趙臻又與宋甜說了會兒話, 因明日還有事情要做,便起身要離開。
他安排好了藍冠之帶著人在梧桐斜街街口接他, 不能讓藍冠之一直等著。
宋甜幫他系上斗篷的系帶,仰首看他, 忽然心裡有一種亂亂的感覺, 當下開口問趙臻:「你是騎馬來的,還是坐車來的?」
趙臻笑了:「自然是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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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又不冷, 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會矯情到坐馬車這個地步?
宋甜忽然環住他的腰:「你今晚不要騎馬。你乘坐我的馬車離開,就是你命城外莊子上的工匠為我做的那輛能隔音、車壁很厚的那輛馬車。」
趙臻哪裡會為這件小事違逆宋甜, 當即答應了下來。
宋甜命繡姐兒去叫來秦嶂秦峻兄弟, 讓他倆趕車護送趙臻豫王府。
那輛特製的馬車停在宋宅後門內。
待趙臻上了馬車,宋甜探頭進去, 就著氣死風燈看了看, 見車簾是碧色錦緞, 車壁糊著月白潞綢, 上面繡著綠色藤蔓,車座上蒙著的錦緞是碧色的,就連車座上放置的錦緞靠枕都是深碧色的, 不由微笑起來——這可真是姑娘家乘坐的馬車呀!
她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兩邊窗子,確定都緊緊閉上,閂上窗閂,這才作罷。
趙臻見她擔心,柔聲撫慰道:「跟我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你就放心吧!」
宋甜笑眯眯「嗯」了一聲,忽然湊近趙臻,在他耳邊低聲道:「你一回去,就弄死蔡和春。」
既然趙臻和趙致的對峙已經開始,那蔡和春怕是也要動手了,須得先下手為強。
趙臻擡眼看她,鳳眼中似有暗火燃燒。
宋甜卻不再多說,下了馬車,看著馬車門閉上。
棋書等人騎馬簇擁著馬車,出了宋宅後門,往街上駛去。
時近子時,雖未宵禁,京城街道卻依舊靜悄悄的,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馬車轆轆的行駛聲和馬蹄得得聲清晰可聞。
進入梧桐斜街之後,樹蔭漸漸濃密,街道很是陰暗,饒是馬車上掛著氣死風燈,也只能照出前面不遠的路。
趙臻端坐在馬車之中,肌膚忽然有一種刺刺麻麻的感覺。
這是他在戰場上曾多次感受到的,一種可以稱之為殺氣的氣氛。
趙臻擡手在板壁上有規律地敲了幾下。
在前面趕車的秦嶂和秦峻接收到趙臻的指示之後,秦峻發出幾聲鳥叫,把趙臻的指令傳達了出去——「有埋伏,大家做好準備」。
片刻之後,街道上方的梧桐枝葉忽然震動起來,氤氳在四周的梧桐花的甜香似被利刃截斷,無數利箭從四面八方而來,全都奔著車廂而去,卻都發出「嘣」的一聲,箭簇插在車廂上車身上,卻不能深入,箭尾顫動幾下,便又落了下去。
在暗箭射來的瞬間,趕車的雙胞胎配合默契,秦嶂趕著馬車,秦峻用盾牌護著秦嶂,馬車在箭雨中疾馳而過。
第一波攻擊未曾奏效,第二波攻擊接踵而來,無數黑衣人從茂密的樹冠間躍下,雪刃閃著光砍了過來。
趙臻的扈從舉刀迎戰。
在一片混戰中,秦嶂秦峻趕著馬車疾馳向前,很快便與前來接應的藍冠之會合。
藍冠之把帶來的人分成兩撥,一撥繼續護送趙臻馬車回王府,一撥隨著他衝進了梧桐斜街。
回到豫王府,趙臻端坐在松風堂內,等待著外面的消息。
小廝走了進來,通稟道:「王爺,蔡長史求見。」
趙臻右嘴角挑了挑,似帶著些邪意:「讓他進來。」
王府長史蔡和春很快就走了進來,行罷禮起身,滿眼慈愛:「王爺這麼晚了,為何還沒睡呀?是不是失眠了?」
他又道:「陳尚宮不知道去哪裡了,這幾日都不見影蹤。」
趙臻似笑非笑看著他:「嗯,孤這幾日晚上都睡不著,也不知為何。」
陳尚宮被他派去見皇后了,自是不在王府。
蔡和春笑了起來:「王爺這是心事太重了,因此失眠,微臣倒是有一個法子,保准王爺一覺到天亮。」
趙臻垂下眼帘,修長的手指放在了黃花梨木方桌上:「什麼法子這麼靈驗?」
蔡和春滿臉和煦,如溫和的長者:「王爺,微臣失眠時,讓人熱些桂花釀,香香甜甜喝下,暖暖和和入眠,哪裡還會失眠?」
趙臻擡眼看他:「哦,那就請蔡叔給我也安排一些熱桂花釀吧!」
蔡和春眼中滿是慈愛:「王爺,老奴這就去給您熱桂花釀。」
趙臻目送蔡和春退下,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一點點消失。
蔡和春,沈管家,陳尚宮,都是他母妃留給他的老人兒。
沈管家和陳尚宮對他的忠誠屢經考驗毋庸置疑,倒是蔡和春,終於露出了狐貍尾巴。
蔡和春親自端著托盤送了熱好的桂花釀過來。
他微笑著把酒壺和酒盞放在了黃花梨木方桌上,一邊用開水燙酒盞,一邊絮絮道:「壺是銀壺,酒盞也是銀盞,倒是省了驗毒了……」
蔡和春當著趙臻的面,斟了兩盞酒,一盞推到了趙臻面前,一盞放在了自己面前,口中道:「王爺,老奴陪你飲一盞。」
說罷,他端起酒盞作勢欲飲。
趙臻嘴角翹了翹,端起另一盞酒,借衣袖的掩飾,飛快地往酒盞里放了些藥末子,然後道:「蔡叔,我飲你那一盞,你飲我這一盞吧!」
他把自己那一盞酒放到了蔡和春面前。
蔡和春就等趙臻說這句話呢,端起趙臻送過的酒盞一飲而盡,口中道:「哎,王爺還是這樣小心,連你蔡叔都不信麼?」
他早服用過解藥了,根本不怕中毒。
趙臻凝視著蔡和春,輕輕道:「蔡叔,我的確不信任你呀!」
蔡和春正要打個哈哈,卻發現舌頭已經僵硬,根本無法調動,一股麻痹之意從舌根生發,漸漸向喉嚨、向鼻孔,向全身瀰漫,他發不出聲音,不能呼吸,喉嚨也似被堵住,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趙臻低聲道:「拖出去。」
四個小廝閃了進來,兩個飛快地拖走了蔡和春,另外兩個揭走了地上的地氈,換上了新的細草地席。
韓王府內院上房。
韓王妃畢竟是雙身子,用罷宵夜,有些疲憊,倚著靠枕歪在榻上歇息。
張嬤嬤心疼她,斜簽著身子跪在一邊,為她按摩有些浮腫的腳:「王妃,王爺說不定早去沈側妃或者哪個夫人侍妾哪裡了,您還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韓王妃闔目微笑:「你不知,如今他再不和先前一樣,回來得再晚,都會先來看看我的。」
張嬤嬤低下頭,繼續為韓王妃按摩有些浮腫的腳背。
她雖不懂朝中之事,可是常聽王妃跟王爺談起,也知如今韓王與豫王在爭奪太子之位,以文閣老為首的北方官員支持豫王,以王妃堂兄為首的江南官員支持韓王。
這個時候,王爺不巴結奉承王妃才怪。
不過即使到了這時候,王爺對那些側妃夫人侍妾,不也還是想睡就睡,只是先到王妃這裡點個卯罷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丫鬟的通稟:「啟稟王妃,王爺回來了!」
韓王妃忙扶著張嬤嬤坐起身,擡手抿了抿鬢髮,微笑著看著大步流星進入明間的趙致,柔聲道:「王爺回來了!」
見趙致眉開眼笑,滿臉喜氣,她又問道:「王爺有喜事?」
趙致在她身邊坐下,一邊舉手由丫鬟服侍著用香胰子洗手,一邊道:「明日一早會有好消息傳來,你就等著瞧吧!」
他派人跟蹤趙臻多日,終於發現了趙臻今夜的異常行蹤,安排下多重殺招,想那趙臻定然脫身不得,今夜便是趙臻殞命之時。
想到這裡,趙致笑容加深,道:「我有些餓了,讓人送些宵夜來吧!」
韓王妃看向張嬤嬤:「你帶著人把宵夜拿過來。」
別人去她不放心。
張嬤嬤忙褔了福,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韓王妃了解趙致的飲食習慣,安排的宵夜清淡美味,幾樣精緻小菜,半碗碧粳米飯,一盅補湯。
趙致今日勞心勞力,體力消耗極大,難得地用了不少宵夜,連那盅補湯也全喝了。
用罷宵夜,趙致又安撫了韓王妃一會兒,便道:「我睡覺打鼾,影響你休息,我還是到書房歇著吧!」
韓王妃笑容溫軟:「去吧!」
趙致離開沒多久,張嬤嬤派去打探的小丫鬟就跑了回來:「啟稟王妃,王爺去了紅梅閣。」
韓王妃臉上的笑意早不見了。
紅梅閣住著定國公長子沈剛送趙致的女人,京城名妓鄭銀翹。
不知過了多久,韓王妃嘆了口氣:「隨他去吧,我也該歇息了。」
朦朦朧朧睡到半夜,韓王妃被張嬤嬤叫醒了:「王妃,王……王爺出事了!」
韓王妃乘坐著過肩輿來到了紅梅閣,扶著張嬤嬤和嚴女官的手進去,卻見房內亮堂堂的,趙致精赤身子躺在床上,身下一灘血水。
床架上吊死了一個女人,正是鄭銀翹;床尾也吊著一個光身子女人,卻不認得是誰。
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韓王妃幽幽醒轉,聽得有男聲在隔壁說話,忙側耳傾聽,發現是大太監黃連在和太醫說話。
「確定是脫陽之症麼?」
「太尉,王爺酒色過度,腎水竭虛,太極邪火聚於慾海,又服用了虎狼之藥,夜御二女,唉!」
「我這就回宮稟報陛下,貴妃娘娘臥病,還不知此事呢!」
韓王妃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