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書房裡步步引導 「話雖沒錯……
2024-08-13 16:37:46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一時用罷早飯,眾人起身送宋志遠出門。
吳氏幫宋志遠撫平斗篷上不曾存在的褶皺,絮絮叮囑道:「……飲酒須得有度,晚上早些回家,不要在外胡混,我夜裡要和你說話,萬萬不可忘記……」
宋志遠隨口答應著,大步流星去了。
整個上午宋甜都在房裡看書練字。
前世她的魂魄跟著趙臻,發現趙臻有一段時間,有了空閒就呆在書房裡練字。
宋甜想看一看,這練字到底有什麼魔力,能令一向好動的趙臻在書房裡一呆就是一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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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宋甜穿得暖暖和和去花園裡散步,卻吩咐紫荊:「你去正房那邊看看,若是有一個姓王的尼姑來了,就來告訴我。」
紫荊離開之後,宋甜沿著青石小徑慢慢走著。
她家這花園是前朝大太監蘭渝的園子,人稱蘭園,在宛州城大大有名,後來蘭渝的養子敗家,這才把園子賣給了她家。
正因為花園齊整,所以她爹常在花園裡宴請貴客。
宋甜在花園裡逛了兩圈,身上熱乎乎的,正要回去,遠遠地見紫荊過來了,便迎了上去。
紫荊急急道:「姑娘,舅太太果真領著一個姓王的姑子來了。太太和舅太太王姑子在房裡說體己話,連中秋和元宵都在廊下呆著沒讓進去。」
宋甜不禁微笑。
看來前世那些傳聞是真的,吳氏果真是從王姑子那裡得了坐胎藥。
這宋府宅院,可真是一點秘密都沒有呀!
傍晚颳起了風。
風越來越大,很快就飄起了雪花。
宋甜陪吳氏用了晚飯,又陪吳氏喝茶。
見吳氏坐立不安,連著兩次吩咐元宵去角門那裡看老爺回來沒有,宋甜心裡更篤定了。
她陪著吳氏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
出了正院,宋甜徑直帶著紫荊去了外書房。
因宋甜愛讀書,常來外書房尋書讀,看外書房的小廝宋竹早習慣了,一見她便道:「大姑娘,翰林書肆新送來一批書冊,您要不要看看?」
「我找爹爹有事,」宋甜微笑道,「我在書房裡等爹爹回來,你幫我在外面看著。」
她爹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是先到書房裡換衣服,她在這裡等著,一定能截到爹爹。
宋竹奉茶罷便退了下去,在廊下候著。
亥時剛過,宋志遠就帶著小廝宋槐回來了。
宋竹忙迎上前去,行了個禮,低聲道:「老爺,大姑娘在書房等您。」
宋志遠有些吃驚,道:「大姐兒等我做什麼?」
他說著話,大步進了書房。
宋甜正坐在書案前看書,見宋志遠進來,起身屈膝行禮,叫了聲「爹爹」。
宋志遠寬去外面的斗篷,遞給小廝宋竹:「到外面打打上面的雪。」
等宋竹退下,宋志遠這才問宋甜:「大姐兒,這麼晚了,你來找爹爹做什麼?」
宋甜卻奉了一盞茶給宋志遠:「爹爹,你跟著知州大人奉承黃太尉,我有些不懂,覺得爹爹這是捨近求遠!」
宋志遠端著茶盞抿了一口,笑著搖頭:「你們小姑娘家家不懂官場上那些事!」
他到底好奇,問宋甜:「為何說爹爹巴結黃太尉是捨近求遠?黃太尉可是天子近臣,極受陛下信重。」
宋甜昂首道:「既然是近臣,今日受寵,明日就可能被抄家,反倒是皇子,與陛下血脈相連,更有根基些。」
宋志遠還是第一次與女兒討論這些,想到沒有兒子,將來家業是要交給宋甜和她未來夫婿的,就耐著性子道:「大姐兒,那你的意思是——」
宋甜狡黠一笑:「爹爹,遠在天邊,近在梧桐街。」
豫王府正在梧桐街,足足占了半條梧桐街。
宋志遠這下子聽懂了,不禁笑了起來:「話雖沒錯,可是豫王才到咱們宛州,爹爹苦於沒門路啊!」
宋甜笑盈盈看著他:「爹爹,您不是說做生意做官,沒有門路就去找門路麼?」
宋志遠看著燭光中女兒可愛的笑臉,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我可是有一個比一般閨秀都美麗出眾的女兒,難道我的女兒就白白長這麼美?
豫王即使再出身高貴,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
只是此事還得慢慢計較。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宋甜聽著外面嗚嗚的風聲,忽然道:「爹爹,外面風好大。我想我娘了。」
宋志遠聽了,心一下子軟了下來,默然片刻,這才:「等會兒說完話,爹爹送你回去。」
原配金氏活著時,最是疼愛宋甜。
因為擔心剛出生的宋甜睡成扁腦袋,金氏一直抱著宋甜睡;宋甜四歲時該分房了,可是宋甜膽子小,晚上聽到風聲害怕,金氏就讓他在榻上睡,她自己抱著宋甜睡在床上。
轉眼金氏已經亡故九年了,當年跪在亡母靈前哀哀哭泣的小女娃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而他也憑藉金氏陪嫁來的銀子起家,一步步向上走,成了宛州城的富豪……
宋志遠擡頭看向宋甜,見她眼睛長得像金氏,是大而明亮的杏眼,鼻子卻像自己,雖然高,鼻頭卻肉肉的略有點大,頓時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濕潤了。
宋甜一直在觀察宋志遠,見他眼睛濕潤,分明也想起了往事,當下便道:「爹爹,今日舅太太帶了吳家二表哥過來,太太讓我去見,我沒有見。」
宋志遠看向女兒,眼中帶著一抹深思:「為何不見?」
宋甜坦然道:「一則我和吳二哥都大了,見面不合適;二則太太她們都穿著皮襖,就我穿著件舊襖子,也沒什麼能見人的首飾,沒得寒磣人。」
宋志遠聞言打量女兒,見她頭上只插戴著一對金花,分明還是她娘金氏的遺物,身上也只穿著件半舊披襖,心裡一陣難受,這才想起自己一向只顧發財求官和尋歡作樂,倒是把獨生女兒拋到了腦後,吳氏也是個不賢惠的,居然不提醒自己,當下喚宋甜的乳名慨然道:「甜甜,你放心,爹爹明日就給你買皮襖打首飾!」
宋甜知她爹性急,道:「爹爹,別的首飾倒也罷了,我瞧二娘有一副金累絲九鳳鈿,特別精緻好看,爹爹你去二娘那裡幫我問問是在哪裡打的,明日就讓人幫我打去吧!」
宋志遠一聽,當即道:「我這就去問你二娘,順便送你回去。」
宋甜笑容燦爛:「我不用爹爹送,我送爹爹吧!」
她知道繼母吳氏和三姨娘魏霜兒這會兒都派了丫鬟在角門那裡等宋志遠,就一路押送宋志遠從外書房東邊的小側門去了二姨娘張蘭溪居住的蘭苑。
眼瞅著宋志遠進了蘭苑,宋甜這才帶著紫荊冒雪回了自己住的東偏院。
正房裡吳氏按照王姑子說的時辰,先焚香沐浴禱告,然後忍著腥氣用燒酒服下了坐胎藥丸子,坐在床上等宋志遠回來。
吳氏等了又等,還不見宋志遠回來,就吩咐中秋:「你去角門那裡看看元宵,她怎麼還不回來!」
正在這時,元宵落了滿頭滿身的雪跑了回來:「太太,老爺去了蘭苑!」
吳氏聽了,差點氣得暈倒:「我和老爺說了,夜裡要和他說話,他這沒耳性的,又被小老婆勾走了魂!」
王姑子這服藥十分講究時辰,錯過了今夜,就得到下個月十六晚上了。
眼見著過了最佳行房時辰,吳氏只得恨恨睡下了,臨睡前吩咐大丫鬟中秋:「你去打聽一下昨晚到底怎麼回事,老爺無緣無故如何會去蘭苑。」
張蘭溪失寵已久,老爺到底為何會突然去了蘭苑?
宋甜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長長吁出了一口氣。
前世吳氏奪了她的嫁妝,把她送入虎口;這一世吳氏又要謀算她的嫁妝,坑她害她。
前世她步步退讓,結果落得悽慘下場。
這一世她一定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再也不能軟弱可欺。
轉眼間想到豫王,宋甜心中一陣擔心:這會兒他在做什麼呢?
是已經睡下了,還是在習字,亦或是在習練刀法?
豫王精力充沛,素來好動,反正宋甜就沒見他閒著過……
嗯,得想法子接近他,到他身邊去,這樣才能保護他……
早上張蘭溪來正房請安,吳氏這才知道宋志遠一大早又出去了,便帶著氣問道:「他一大早的飯也不吃,外面還下著雪,到底出去做什麼?」
張蘭溪眼波流轉看了一邊端坐的宋甜一眼,想到昨夜宋志遠說是宋甜讓他去自己那裡問九鳳鈿的,當下投桃報李,並不說宋志遠是去給宋甜買頭面首飾了,笑盈盈道:「太太,老爺沒說,大概還是忙送黃太尉的事。」
她比宋志遠還大三歲,當年對宋志遠一見鍾情,這才帶著幾千兩銀子嫁進了宋宅。
誰知宋志遠早有妻室,她只能做了妾室。
後來宋志遠把她的銀子掏得差不多了,又有了新歡,就難得再進她的屋子了。
昨夜若不是宋甜幫忙,宋志遠又怎會想到去她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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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甜接收到了張蘭溪的善意,抿嘴笑了。
前世她從黃子文手中逃了回來,吳氏那樣害她,除了想昧了她的嫁妝,另外就是怕宋甜搶自己年幼兒子的家產。
這一世,宋甜絕對不會讓吳氏有機會懷孕生子。
宋甜眼波流轉看向吳氏,恰與吳氏四目相對。
吳氏眼中的恨意一閃而沒,垂下眼帘,看著眼前的金邊白瓷碗,忖度道:宋甜這小蹄子瞧著不說話,誰知不叫的狗會咬人,須得想個法子,讓老爺不得不同意把她嫁給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