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自相矛盾

  「九兒……不是我有意要懷疑你。與你初識那日，我見你拳法有異，就識你不是北晉人。後來你才入長歌坊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就以美貌和舞姿驚擾了一座城池。再到騎馬射箭，你又易如反掌地就掌握了騎馬與射箭上的技巧。你說你是初學者，只是天賦異稟。那麼……我問你，你既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又怎會一口篤定你以前從未學過騎馬射箭？」

  謝長情目光如炬地看著我，眼神一絲不苟，令我有些害怕。

  「我……」

  我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他，畢竟他的分析有條不紊，句句在理。

  「你是懷疑我一直在騙你？難道你認為我是敵方安插在你身邊的線人？」謝長情這個眼神，令我感到有些心寒。

  可是他的顧慮一點都沒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正確的。他這麼一分析，我都開始懷疑我自己……

  謝長情垂下眼帘，須臾，他抬起頭無比認真地看著我。

  「如今國情不穩，邊關又屢遭外敵入侵，而我又是一國大將，我不得不多慮。」

  「可是我真的沒有騙你啊……」我蹙眉斂目看著謝長情。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我的眼睛，問道：

  

  「是嗎？」

  我將我與謝長情從相識到如今的場景，快速地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想要以理以據地替自己辯解。

  但是不管是遇見他還是第一次跟他回了將軍府，都是我主動去招惹他的，若是被說成是有目的性的接近他，那我根本無力反駁。

  「謝長情，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我，不會改變。」我堅定不移地看著謝長情。

  好一會兒，謝長情才吁了一口氣，他認真地對我說道：

  「九兒，我不管你以前是哪裡人，又為何會來到北晉。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再去過問關於你的過去，哪怕你是真的失憶了也好，故意隱瞞也罷。只要你一直是我最初認識的九兒，我就永遠都是那個謝長情。」

  「嗯……」我頷首，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我在心虛些什麼，我只是騙了他我失憶了而已，其他的我說的都是實話。

  但是確實也如謝長情所說，我所謂的天賦似乎是過了頭，反而就失真了。其實我自己每次騎馬練箭或者是在長歌坊翩躚起舞的時候，我都有著與謝長情相同的困惑。

  當真就如同他所說的，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點都不像是剛學會不久，反而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此後我的心裡便多了一重心事。

  剛隨謝長情回到將軍府，清瑤就在後門等著我們了。

  「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清瑤一看見我，就急忙迎了上來。

  「何事如此焦灼？」

  「剛才坊里有人尋來了，說是嘉文公主惠臨長歌坊，要見九兒小姐！」

  「嘉文公主？什麼時候的事情？」嘉文公主找我作甚？

  「就大概一盞茶時間之前。」

  我看向謝長情，謝長情點點頭，說道：

  「去吧，嘉文公主一向傾心於輕歌曼舞，這次怕是為了『一枝梅』而來的。」

  「那安老伯和張平這邊，就勞煩你給帶我傳達一下問候，我下次再來看他們。」

  此次回來，本還想著探望一下那幾個老人，還有那幾個愣頭青的。現在忽然急著要回長歌坊，怕是來不及了，只能先托謝長情代我向他們問個好。

  「九兒姑娘的事情，本將軍定當義不容辭。」謝長情佯裝正經地說道。

  我懶得再理會他，便於清瑤一同匆匆忙忙地回了長歌坊。

  回到長歌坊以後，已經是下午了，陽光也變得柔和。在得知嘉文公主在長樂歌舞閣之後，我便又行色匆匆地往長樂閣的方向去了。

  還未走近長樂閣的門口，遠遠就看到了門口兩旁站了一共六個帶刀侍衛。我踏進長樂閣，看見那位長得荷花羞玉顏般的嘉文公主，正神態自若地坐在正席的位置上。

  她身著黃色錦緞長裙，裙身兩側是非常精緻的白羽刺繡，廣袖上還添了幾許嫩黃色的流蘇。乍一看，還真是一位明媚動人的少女。

  公主的身後各站著一位宮娥，麗娘和曼玉也正掬著雙手放在身前，微微頷首，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九兒不知道嘉文公主大駕光臨長歌坊，有失遠迎，還望公主見諒。」

  我幾步上前，在正席下面叩拜作揖。

  想我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就連上次進宮都沒跪拜皇上，生平也沒跪過別人，如今竟要給一個小丫頭下跪……

  雖然很是不習慣，但是也只能入鄉隨俗，強制性要求自己習慣。往後，要承受我這膝蓋的人，估計還有很多。

  「免禮，起來吧。」嘉文公主抬了一下手。

  「謝公主。」我提著下裳，緩緩站起。

  「你可知本公主今日找你，所為何事？」嘉文公主的聲音又尖又細。

  「恕九兒愚昧，九兒不知。」我如實回道。

  「那日你在鳳鸞殿舞的那一曲『一枝梅』，可謂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本公主可是日日都念著你的『一枝梅』呢！」

  「承蒙嘉文公主厚愛，九兒受寵若驚。」我繼續垂著腦袋。

  嘉文公主直接從正席上起來，走到我身邊笑嘻嘻地打量著我，說道：

  「這位九兒……還有旁邊這位曼玉，長得可真是水靈，怪不得父皇想要將你們納入宮中為妃。」

  「公主謬讚了，九兒愧不敢受。」

  我不免有些胡思亂想，這嘉文公主不會是因為皇上有意納我們為妃，所以就為自己母后出氣來了吧？

  「本公主不喜歡向來只會謙虛的人，沒意思。」公主似乎有些掃興。

  我只好低著頭不再說話，畢竟嘉文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深受皇帝寵愛，永安城內家喻戶曉。況且我也略有耳聞，說這個公主恃寵而驕，刁蠻任性。這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怕是以後都沒什麼好果子吃了。

  「九兒，你教我跳一枝梅可好？」嘉文公主又湊近我。

  「這……」我看向曼玉。

  我記得曼玉說過，這一枝梅不是誰都能學，也不是誰讓教就可以教出去的。

  曼玉稍稍抬起眼瞼看了我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這一系列微小的動作，卻被嘉文公主捕捉到了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嘉文公主又緩緩走向曼玉身旁，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這公主不會是要刁難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