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極品婆婆
2024-08-12 18:26:13
作者: 芒鞋女
仁安村屬丘陵地帶,坡度較緩,山腳栽種了成片的竹林,往上是稀稀疏疏的樹木,其間有條窄窄的小路,是通往山那邊生產隊的,薛花花沿著小路,認真撿著樹上掉下的枯枝,這個時節,人人忙著田地的農活,少有來山里撿柴的,一路走來,她撿著不少曬乾的枯枝,她帶了幾根稻草,把枯枝碼好捆起來放進背簍,背在肩上更輕鬆些。
到半山腰時,她被旁邊一簇的綠植吸引,炫耀的陽光下,一粒粒鮮紅嬌艷的小果子晃著腦袋,如夜空中閃動的星星,光澤而耀眼,她放下背簍,慢慢走了過去,走近了才認出是農村漫山遍野都有的刺泡兒,村里孩子爭著搶著摘來吃的小果子。
因刺藤上長滿了刺兒,孩子們沒少被扎流血,饒是如此,他們仍樂此不疲,田野間的刺泡兒還是青疙瘩許多孩子就按耐不住摘來吃了,若有哪處的刺泡兒成熟為紅色,會讓孩子們驚呼不已,哪怕是大人不允許的山坡,她們也會偷偷爬上去摘。
薛花花伸手穩住枝幹,避著刺兒,小心翼翼摘下放進右邊的衣兜,陸建勛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他媽站在雜草深處,光打在她頭上,發黃的頭髮染上了層金色,陸建勛喊了聲媽,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這不是刺泡兒嗎?媽摘這個做什麼?」
小孩們閒來無事喜歡摘這個吃,大人們卻是不太喜歡的,酸溜溜的,牙齒受不住。而且摘刺泡兒費事,有那個時間,不如多去地里挖兩鋤頭地呢。
見是他,薛花花沒有停下,刺泡兒多,她挑大的紅的摘,「西西該會喜歡,摘回去給他嘗嘗。」農村人眼裡不值錢的野果子,營養相當豐富,她記得清掃街道時遇著有賣的,二十九塊錢一小盒,買的人多得很,她好奇問了兩句才知其價值。
陸建勛兩根手指提著葉子,尖著拇指去摘,薛花花失笑,「你在邊上站著,你這樣,最容易被扎到了。」
話聲剛落,就聽陸建勛『哎喲』一聲,食指果真被扎到了,薛花花趕緊讓他走開,「快出去,我摘不了多少,很快就好了,對了,你怎麼來了?腳好了?」
「早好得差不多了。」陸建勛甩了甩髮疼的手,不再堅持,「媽,我撿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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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草叢裡,枯枝零零星星的散落著,他動作不敢太大,撿起來就朝背簍的方向扔,免得來來回回跑麻煩,連續撿著三根枯枝,他顯擺給薛花花看,「媽,你看我撿柴厲害吧?我明天也來山里撿柴怎麼樣?」
「等你腳好了有你幹活的時候,現在不急。」有陸明文的例子在前,薛花花決定讓陸建勛徹底好了再說,別不小心又傷著了,得不償失。
陸建勛急了,怎麼不急,中午一碗飯都是水和野菜,再過幾天,估計野菜都沒了,他要幹活,他要吃飯。
「媽,我都好了,腿上的疤已經掉了,不影響幹活的,而且我不像二哥幫別人幹活自己遭罪,我就來山里撿柴,撿柴又不累。」陸建勛決定無論如何堅決不能繼續在家吃白飯,他出門前,陸明文把他叫進屋說了會兒話,聽陸明文的口氣,也是想幹活的,不過他的情況嚴重點,沒辦法出門而已。
怕薛花花不答應,陸建勛索性耍賴,「媽,你不讓我來我就偷偷來。」
薛花花有些忍俊不禁,想了想,說道,「你要來就來吧,不過注意你的腳,要是不小心傷著,又得像你二哥繼續躺著了。」
陸建勛咧嘴,「我才不像他那麼沒用呢。」打架的時候,陸明文嚇得瑟瑟發抖,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抱頭直喊救命,跟窩囊廢似的連反抗都不會,他就不一樣了,動手就動手,他要喊一個怕字把他陸建勛的名字倒過來寫,那天他手裡沒鋤頭就是了,要是他有鋤頭,非將所有人打趴下不可。
新中國成立了,他們還敢跟群未開化的土匪似的上門挑釁,他真要當縮頭烏龜就是丟共。產。黨。的臉,他連日本鬼子都不怕,還怕幾個揮鋤頭的農民?想到薛花花教他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興奮道,「媽,你等著,這個仇,我遲早要報回來。」
薛花花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反問,「什麼仇?」
「就是劉華仙帶人打我們的仇啊,我本來是想傷好後去生產四隊跟她打一架的,後來想想不划算,我才十三歲,力氣沒她大,所以我繼續等,等我到四十一歲的時候,她不得七老八十了,看她到時候還是不是我的對手。」
打輸了後他腦海里反反覆覆出現那天打架的情形,他太傻了沒反應過來,他該撲過去搶一把鋤頭過來的,然後一鋤頭一個一鋤頭一個,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見他義憤填膺,薛花花好笑又好氣,真等他四十一歲,心境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哪兒會記得這樁事,她楊唇,「行,你要是活到那個歲數還懷恨在心的話,可以去生產隊找她,媽要還在,媽跟你一塊去。」
幾十年後的事,知道得很多,但對這件事,她挺好奇的。
「媽,那時候你不在能去哪兒?到時候我扛著鋤頭,你記得站遠些,看我怎麼收拾她。」陸建勛說得咬牙切齒,青澀的臉上滿是憤慨,薛花花笑得更歡,「好啊,那你之前可不准去找她,等你四十一歲再去。」
陸建勛拍了拍胸脯,「那當然,她四十一歲打了我,我也四十一歲打她。」不占她便宜。
陸建勛的想法完全是孩子對憤怒的體現,薛花花沒有說他不對,而是想好好加以引到,十三歲到四十一歲,足夠他想明白很多事,用不著潑冷水。
薛花花摘了兩衣兜刺泡兒,把陸建勛撿的柴裝進背簍,叫他今天先回去了,待會她要去割豬草,有事情忙。
枯枝豎著裝進背簍,看著有不少,陸建勛笑得滿是驕傲,「媽,我陪你回去,你去割豬草,我背著背簍一個人來就是了。」空背簍輕,他沒問題的,「等背簍裝滿了我就叫大哥,讓他來背。」
幹活使人快樂,他愛幹活。
薛花花沒有打擊他的積極性,只是提醒,「你走路看著點,草深的地方用棍子先拍兩下,小心蛇。」
「不就是蛇,我才不怕它,它要真敢露面,保管把它燉了吃。」陸建勛不是吹牛,他八歲的時候就抓過蛇燉來吃了,像他這麼大的人,都不怕蛇,巴不得抓著條開葷呢。
薛花花嘴角抽了抽,繼而豎著眉,嚴肅的瞪陸建勛眼,「看著給我離遠點,咬你一口你還不知道咋死的,聽到沒?」沒毒的蛇就算了,要是有劇毒的蛇,跑公社都來不接了,怕陸建勛不當回事,一巴掌打向他肩膀,凌厲道,「聽到沒?」
陸建勛吃疼,忙點頭,「聽到了聽到了,我就是看見也不抓它。」
回到家,薛花花將背簍里的柴倒出來,攤開曬一曬,陸建勛背著空背簍,鬥志昂揚地走了,薛花花再次提醒他草里有蛇,曬好柴,她去灶房倒水喝,剛走上檐廊,陸紅英就紅著眼眶從堂屋裡出來,眼角濕噠噠的,臉上的淚痕還沒幹,薛花花詫異,「三妹,怎麼哭了?」
她一問,陸紅英眼淚又如決堤的洪水爆發開來,朝薛花花搖搖頭,端起地上的盆朝外走,背影又快又急,像是跟人賭氣似的,薛花花不明就裡,喊了兩聲三妹,陸紅英沒有理她,房間裡抱著孩子的趙彩芝出來了,她等陸紅英不見人影了才小聲和薛花花說,「三妹和知青房的人吵起來了,她們說三妹偷了東西……」
陸德文簡單說了兩句就上工去了,具體啥事,趙彩芝也不清楚,「我問三妹,三妹不肯說,媽,你去問問吧。」
家裡窮是窮,但陸紅英從沒抱怨過,她話少心細,家裡出事後,陸紅英幾乎沒有出去玩過,天天帶著西西幫她幹活,期間,水缸里的水全是陸紅英挑回來的,她個子小力氣小,挑著小半桶水一晃一晃的,四挑水就滿缸的,她挑了七八次才把水缸裝滿。
趙彩芝不信陸紅英會做那樣的事。
薛花花也不信,「彩芝,你進屋休息,少吹風,這件事等我下工回來再說。」這會兒太陽偏西了,再不現身,村里又該有人唧唧歪歪說長道短的。
「媽,我曉得的。」
薛花花去陸家叫李雪梅,劉雲芳坐在院壩外的石墩上,難得沒扯著嗓門罵人,看到她,眼神十分不友好,起身拉著她衣角就進了院壩邊的柴篷,「我說薛花花,你怎麼搞的,啥時候了才上工,你是不是要連累我家雪梅被人罵偷懶啊,你心腸咋這麼黑呢?」
她聲音壓得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薛花花,養豬的活多輕鬆啊,你能不能好好珍惜,我家雪梅現在是和你綁在一起了,你能不能別拖後腿啊……」
李雪梅吃過午飯留下幫她刷碗,她覺得奇怪,其他人都趕著上工,咋她那麼清閒了,一問才知道,薛花花讓她吃了飯在家等著,劉雲芳登時就急了,村里多少雙眼睛看著呢,薛花花咋還能光明正大偷懶呢,但她又不好叫李雪梅先去,因為李雪梅去了,薛花花偷懶的事就是事實了,薛花花幫過李雪梅,她不能讓李雪梅做出背後插刀的事兒來。
結果等得太陽快落山了,薛花花才慢騰騰地來,她心裡那個急啊。
聽她一口一個我家雪梅,薛花花彎著唇笑了,「雲芳嫂子,我心裡有數的,中午太陽曬,草焉噠噠的割回去壞得快,而且豬吃了也不好,這會草不干不燥,剛剛好,你放心,副業隊長知道這點,不會說我們偷懶的。」
萬一副業隊長說她好像很會養豬時,她大概說了幾句,其中就包括什麼時候的豬草最新鮮,儲存的時間最久。
副業隊長不會認為她在偷懶。
劉雲芳面露狐疑,「真的?」為了給李雪梅爭取這份活,她費了多大的勁兒啊,要是黃了,她非氣死不可。
「真的,雲芳嫂子不信的話就等著,看副業隊長會不會罵我們。」
劉雲芳還是不太放心,朝屋裡喊李雪梅出來,等兩人前腳離開,她就鎖上門,風風火火跟著去了田野。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能不能讓作者君體驗把被評論砸暈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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