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脫胎換骨

  鳳凌雪如秋水般的眸底流光輾轉，恍然間仿佛揚起波瀾的湖面，不再平靜。

  她勾唇冷笑、媚然而生間竟然是萬種風情。

  「我是誰？我是鳳凌雪啊，是王爺你的結髮之妻呢。」

  她巧笑倩兮眉目疏盞，看似無辜純良的表面下卻藏著最強大的靈魂。

  「你不是鳳凌雪，你跟她不同。」夜璟瀾看著她眸底的變化，神色凝重。

  「人都是善變的，女人更是如此。」

  「你不是變，你是脫胎換骨。」

  「或許吧，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若是還不長點兒記性，未免太沒出息了。」

  夜璟瀾冷笑不止：「是嗎？這麼說未免太牽強了，你以為本王會相信你嗎？」

  

  「信不信隨您。」鳳凌雪換了個姿勢靠在墊子上，繼續拿起小書看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地搖了搖頭說道，「這人跪久了就得一直跪著嗎？站起來就叫脫胎換骨？呵呵……下賤。」

  「你什麼意思？」夜璟瀾起身上前一步將她手裡的小書奪走扔在地上，冷聲質問。

  鳳凌雪垂眸看著地上那本書，眼波流轉氤氳出一抹熱霧來，她仰頭望向他，仿若曾經仰望著他的那個鳳凌雪一般。

  那一刻，她腦海中浮現出許許多多的酸澀記憶，那痛苦和無奈，令她感到不快。

  「王爺，三年前我出嫁時，李嬤嬤給我做了梔子糕讓我藏在袖子裡，說是大婚的規矩繁瑣，若是餓了可以偷吃一兩口。」

  「其實我這人不喜歡守規矩，而且又特別喜歡梔子糕，最要緊的是大婚當日新娘必須餓整整一天才吉利。」

  「就為了能夠與你白首不相離，我忍住沒吃，我生怕不吉利，我滿懷期盼著等您掀開我的蓋頭後我和您一起吃。」

  「可惜，我沒等到，我捧著一塊梔子糕靠在床邊睡著了。說實在的，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眼淚把蓋頭都浸透了，可第二天同您一起入宮參拜皇上和太后時，我還是開開心心地上了馬車。」

  「您還記得，那天早晨您在車裡同我說了什麼嗎？您說，鳳凌雪你現在是王妃了，但本王這輩子都不會將你當成妻子般愛戴，你最好在王府里安分守己，否則本王隨時都會休了你！」

  「您當時的語氣真絕情啊，我聽著都害怕，所以我隱忍了整整三年，就連一個倒泔水的下人都敢給我臉色看！」

  「我一個丞相家的嫡女不當，偏偏在你的王府里成了最低賤卑微的棄妃，真不知道自己當時中了什麼邪！」

  「對了，嫁進來的第二年，我看您總穿著玄衣，不擅長女工刺繡的我，就跟著錦茹勤學苦練，終於用時三個月給您做了一件袍子。」

  「我還記得，那是一件素雅的藍色衣裳，肩頸處繡了我最愛的白色梔子花，可是又怕太過秀氣您不喜歡，故意又多加了一些葉子在上面。」

  「我真的是覺得那件衣裳很好看，可是您呢，您將它扔在地上看也沒看一眼，您說，姐姐不喜歡這種淺薄的顏色，所以您也不喜歡。」

  「當時我哭著將衣裳撿起來，我至今都記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行淚地回到瓏翠園的。那件袍子現在還在瓏翠園的倉庫里放著，估計已經舊得不能再看了。」

  「我可以理解您為何不愛我，可我無法原諒您現在這樣對我！難道我不愛您了，我就不是鳳凌雪了嗎？愛您之前我就是一個驕傲的人，只不過現在又變回去了而已。」

  「您若是不習慣我這樣，大可以一紙休書將我徹底拋棄，我不怨您，真的！」

  鳳凌雪自說完後便抹去了臉頰上的兩行清淚，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寢室里走去，獨留下夜璟瀾還站在原地。

  房門一合，她暗自鬆了口氣。

  心想，這個夜璟瀾還真是只老狐狸，幸好自己擁有原主的記憶，否則還不穿幫了？她聲情並茂演繹了這麼一段兒，這下他應該會打消疑慮了吧？

  夜璟瀾的思緒百轉千回，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小書，然後輕輕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轉而走向門邊。

  隔著門他冷聲說道：「鳳凌雪，如果當初你心有所屬並不曾愛慕本王，卻偏偏硬被人逼著嫁進來，你會如何？」

  門後，鳳凌雪眨了眨眼，然後扶著下巴回了一句：「會恨。」

  「很好，本王不恨你，只是厭惡你。」

  「所以呢？」

  「所以你不該給本王下藥，如果有人用這種卑鄙齷齪的手段去強迫你，你又會如何？」

  「會殺了那個人。」

  「本王沒有殺你，已經是最大的容忍。」

  鳳凌雪將門打開，抬頭對上那一雙銳利有神的鷹眸。

  「可我已經死了！」

  沒錯，鳳凌雪已經死了。

  夜璟瀾一愣，看著她細嫩的小臉，心口突然產生一抹異樣的感覺，他定了定神色，恢復俊冷的表情。

  「那更好，斷了對本王的念頭，也省得這輩子難過。」

  「這麼說，王爺您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愛我對嗎？」

  「對。」

  「那您乾脆休了我吧？」她眨了眨眼，臉上竟然帶著期待。

  夜璟瀾一怔，眼底閃過精光：「休了你需要藉口，不如你給本王一個理由？」

  「可以，我會如您所願。」鳳凌雪點點頭，開心得差點兒憋不住。

  夜璟瀾冷冷勾唇，戲虐地仿佛開玩笑般來了一句：「那本王等著你。」

  說完，他轉身離去，邁向門外的深夜中，漸行漸遠。

  「太好了，姑奶奶要重獲自由了！」她暗暗得意。

  ……

  第二天一早，鳳凌雪便帶著紅袖和錦茹前往瓏翠園。

  當時搬離這裡並未將庫房中的東西全部帶走。

  一是因為綾月閣地方小放不下，二是因為這裡東西太雜，不好分類。

  可如今，鳳凌雪打定主意要和夜璟瀾和離，所以便打算先將東西斷舍離。

  它吩咐下人只挑貴重的東西帶走，那些不值錢的就不要了。

  畢竟下一步，她就得想辦法讓夜璟瀾寫和離書，所以先分割財產是重中之重。

  將嫁妝和宮裡貴人們賞賜的寶貝都收拾好以後，準備往綾月閣運，錦茹便捧著一件藍白相間的袍子走了過來。

  「主兒，這個帶走嗎？」

  鳳凌雪打開袍子，那是一件氣質淡雅的衣袍，雖然針腳不夠精細，可繡花卻極為典雅。

  原主還真是為了愛情下足了功夫啊。

  若是能把這股子勁頭都用在專心搞事業上，那豈不是早就走上人生巔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