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罪魁禍首

  老薑卻沒剛剛阮山那般好言好語，見余安生一臉泄氣的樣子，他用力一拍沙發靠背，一臉怒氣道：「他奶奶的！我是讓你不要放棄，憑什麼這些人說幾句話就讓你分手了啊？！不行，這問我我都不答應，我們當然要支持自己的同志！怎麼還能為外人來做自己兄弟的思想工作？安生啊，你聽我的，他們越是這樣，你和你那女朋友就越要挺住，最好是直接就弄個小孩出來，我就不信到時他朱家孫子出來了，他們還不同意！？這些王八蛋……」

  姜海生一邊說，一邊罵，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余安生都聽糊塗了，搞半天他也以為自己還和朱槿在一起呢。

  「姜所，我……已經分手了，那已經是前女友了。」

  「啊？分手了？」老薑熊著張臉，眼睛瞪的通圓。

  「對，剛剛我也和阮局解釋了，現在已經沒關係了。」

  「啊？噢哦哦。」姜海生剛剛還在為余安生義憤填膺，這搞半天原來已經分手了，他的情緒突然沒了發泄的點，有點不知怎麼接了，倒是余安生淡淡一笑：「謝謝姜所的指點和關心，沒什麼事我先回警務室了。」

  「哦，啊？好吧……」

  姜海生見余安生一臉沒事的樣子，看來是真的分了挺久了，就沒再勸解，姜海生也不是習慣婆媽的性子，見余安生說要走，點點頭就同意他回去，可等他走出幾步，才突然想到那推薦的表格還沒填，趕緊把他叫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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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下！你先把表填了再走。」

  他一說完，就旋身從辦公桌上拿過一張《副科級崗位競職選任自薦表》，遞給了余安生：「把表填了，我們已經把名單報分局了，就差你的個人意願表了，沒意外的話，再過半個月你就是副科級警長。」

  為了推人上去，老薑有幾天沒睡好了，這次能做通上面工作，從自己所里內部解決一個副科級警長，一個副所長，他已經使了大力氣，算是對得起所里兄弟了，可眼前這小子看都沒看，反而是一把將表推了回來。

  姜海生當了這麼多年領導，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居然把任職推薦的表給攔回來的，他一下愣了，以為余安生沒搞清楚意思，又遞了一次，可這次余安生接都沒接。

  「所長，感謝你的認可，但我這次崗位調整，我想放棄……」

  姜海生花了好幾秒才消化了余安生這句話，放棄？放棄這次寶貴的副科級！？這小子昏了頭了吧！？

  「你幹什麼？我和易教都向分局匯報過了？你什麼意思？我們推了你你還不肯上？你知道這次全分局才多少名額嘛！？我和你說，推上去還不一定過的了呢！你還在這耍派頭，搞「主動放棄」？」

  姜海生素來習慣直來直往，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不肯提拔的傻小子，心想還給老子使性子？他神色一變，眼看就要發作，

  余安生這次卻毫無畏懼，反而心裡根本沒把這位即將狂風驟起的所長「放在心裡」。

  他心裡還在為之前阮山那番話而刺痛，什麼叫「自己這樣明事理、有擔當的同志」、還說什麼「局裡這邊應該沒什麼問題」……

  意思是自己要是不和朱槿分手，那這次提拔就沒自己的份？而現在自己主動分了手，他們就願意提拔自己？這是什麼意思？把這份工作當什麼了？

  余安生心裡暗自惱怒，久違的犟勁又展露出來，他一咬牙，既然你們拿這個來威脅我，那我就乾脆什麼都不要嘛！大不了就一輩子的小民警，怕什麼！沒人能威脅我！這種靠著出賣自己尊嚴得來的副科級，不要也罷！

  想到這，他抬起頭來，可此刻面對根本不清楚情況的老薑，他也不好說出實情，只能隨便找了個理由：「姜所，我不是耍派頭，我是覺得李俊他們辦案隊的比我更辛苦，你可以多考慮考慮他們……」

  這幼稚古怪的提議被姜海生瞬間拒絕：「我推誰不關你的事，你還沒這個資格來替我決定！我告訴你，現在你的名單都已經報到分局去了，如果突然換人，那分局領導會怎麼想？以後我們所里還怎麼推人？」

  余安生卻一點也不退讓：「既然我沒這資格，那姜所你隨意吧，我反正不填不報，不簽名，你們想怎麼就怎麼來。」

  「你！」

  說完，余安生就轉過身，木然的走了出去，帶上門後，裡面傳來一聲脆響，他完全能想像身後老薑那雷霆迸裂般的怒火都將發泄在無辜的茶具器皿身上。

  …………

  走出派出所大門，余安生還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空落落的，想起來時還是心情澎湃，以為自己總算能有點仕途成績，能夠往前奔一奔，可突然間才發現這都是虛幻的假象，這場遊戲的規則卻早已被那些上位者圈定，連他個人的感情都能拿來做利益交換，既然如此，他想著乾脆掀桌子不玩了，就由著這些人爭去吧。

  這樣想來，他心情又低落了些，本來是準備來個「安家立業、雙喜臨門」，填了表後就用這難得的假期去市里看看房，逛幾個樓盤問問價，可這次談話把什麼心情都給毀了，這讓余安生甚至懷疑起自己這份工作的意義來。

  想來，從警校起算，這件制服已經在身上穿了有十年，十年雨打風飄落，少年郎已經奔三，心裡原本撐著的那點熱血心性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但余安生在心底一直堅信這份工作的崇高意義，可今天現實又給了他一擊重拳，他有點無力的坐在旁邊的公交車車站長椅上，臉上一片淒涼。

  呵，原來一個副科級和自己的感情都是綁定的，做再多的事也比不得放棄一段感情，那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余安生本想就帶著這樣的心情回去睡覺，趴床上什麼都不想了，可一下想起十年前，當初穿是這件制服的自己為的也不是這些蠅營狗苟，他的初心還是為了穿這身制服才有力量去幫助要幫助的人，而現在自己身邊也有太多需要自己力量的人。

  比如杜玲玲今天向社區請了假，估計又去分局刑警那邊盯案子去了，這個時候，她那才是最需要自己的時候，怎麼能在這裡浪費。

  想到這，他得先問問情況，馬上就給杜玲玲打了個電話，那邊卻過了半響才接通，背景音是一片嘈雜，杜玲玲似乎在外面的什麼車上。

  「余警官！人抓到了！」

  余安生一接通，就聽到杜玲玲嘴裡蹦出這幾個字，他心頭一道電光閃過，這麼快那耿義就抓住了！？

  「真的？耿義抓住了？那太好了！」

  杜玲玲那邊嗯了一聲，語氣卻沒那麼激動：「就剛剛，他剛準備出逃，就在望州機場這裡抓的，我現在還和你那同事一起呢，這次感謝郝警官了。」

  余安生一下興奮起來，抓到人就成功了一半，對杜玲玲來說，耿義判幾年，怎麼處刑都是其次，最重要的先追回自己被騙的賣房款，那可是她和兒子下半生的依靠。

  「抓到人就太好了！怎麼樣！贓款還剩多少？」

  相比余安生這邊的興奮激動，杜玲玲那邊的回答卻顯得異常沉默。

  「余警官，沒了……都沒了。」

  余安生一愣，沒了？都花光了！？怎麼會，這才多少天時間啊，就把幾百萬花完了！？

  「什麼情況？能追回吧？」

  杜玲玲前面在配合郝仁他們的問話中，已經得知了耿義把她的花的七七八八了，這下面對余安生的關心，她一下忍不住哭出聲來：「真的，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就剩了三十多萬在卡里，其餘的都刷掉了！刷掉了！余警官，我怎麼辦啊！？我這拿不回的話，我就只有和我兒子去死了啊！」

  余安生聽見杜玲玲在那邊已經瀕臨崩潰，趕緊握緊話筒，試著安慰道：「你別急，先千萬不要急，這錢總有辦法追回來的，你先慢慢和我講，他把你的錢到底花到哪裡去了。」

  之前余安生就查到耿義通過「遠方的樹」這個海豚直播平台帳戶，向一名叫「菲雅」的女主播刷了上百萬的禮物，可當杜玲玲和他哭訴今天抓獲耿義後的情況，他才搞清楚，這刷禮物都只是一方面，這耿義不僅僅是線上給「菲雅」刷禮物，線下兩人早就建立了聯繫，耿義作為「菲雅」直播間裡的「榜一」大佬，她給了其在現實中一親芳澤的機會，耿義第一次跟「菲雅」線下見面，就給她送了六萬多的包包首飾，遠超給杜玲玲的那個贗品，接著，帶著她去三亞玩了一圈，花了十幾萬，前不久，又帶著她去深圳廣東玩了一圈，購物又花了幾十萬，這樣算來，線上線下的，耿義都已經在這個女主播身上花了近兩百萬了！

  兩百萬，這是什麼概念？

  對余安生來說，這是一個他想都不敢想的數字，要是給他這樣一筆錢，他可能第一時間就全款在望州買套百來平方的房子，給自己安個家。

  可是，對耿義來說，這不過就是玩一個女主播所需要的「開銷」而已，而他甚至都不需要花自己的錢，就能這樣毫無負擔的縱情揮霍。

  因為這花的都是杜玲玲的血本，與他無關。

  「安生哥，我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回這筆錢，我求你了。」

  電話那邊杜玲玲哭的撕心裂肺，余安生聽著也不好受，此時公交車恰好來了，他掏出公交卡，「滴」的一下，刷了一塊八毛錢，坐到了大巴車的最後一排，繼續捂著話筒替杜玲玲出謀劃策。

  「我一定全力幫你，問題是現在你要想辦法找到那個女主播，看能不能請她把錢還回來。」

  「我有，我加了她，剛剛還在微信上和她說呢，可現在還沒回復我。」

  杜玲玲說完，又止住哭泣，緊張的補充道：「余警官，你說她不會不把錢還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