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關係戶？

  余安生心裡陡然一驚，自己與這位郝局長素不相識的，怎麼會喊出自己的名字？難道是認出了自己就是上次尹老太的下跪視頻里的那個「壞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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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裡暗叫不好，沒想到那個輿情的影響這麼大，丟人都丟到市局局長那去了，這自己前面還在開玩笑要郝仁跑路，現在真在五里牌所搞不下去的是自己。

  「報告，我就是余安生」

  郝萬里的眼神瞬間就凝聚在余安生身上，足足盯了有好幾秒，那雙威儀自成的鳳眼在余安生臉上上上下下掃了幾遍，期間郝萬里臉上有過片刻的失神，但畢竟是堂堂的市局局長，即使心神有所震動，但馬上就掩了過去。只是抬起手，虛指向角落落座的余安生，仿佛想說些什麼卻又還在揣摩醞釀。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問話和一個眼神，看在旁人眼裡那又是不同的意味，旁邊姜海生反應極快，他以為郝萬里是因為之前市離休老幹部群里轉發的尹老太下跪視頻而認出了余安生的名字，想著領導既然要過問了，乾脆搶先把情況向領導匯報出來。

  「報告郝局長，余安生是我們所的基層民警，從事公安工作也有幾年了，小伙子能力還是不錯的，就是這個工作方法方面還欠缺一點火候，上次出警過程中還被圍觀群眾拍了一些視頻，掐頭去尾的發到晚上，引發了輿情……」

  「唔？」郝萬里不置可否的嗯了一下，示意姜海生繼續說下去。

  「……當時影響還是挺大的，有部分可能都傳到一定級別的領導視線里去了，但我們所里對該事件馬上進行了核實，確認我們民警執法不存在違紀違法的情況，余安生同志是被冤枉的。當時就向上級和市里進行了匯報，也在外媒上發布了澄清視頻，易教在這塊也做了不少工作。但是啊，這個我們現在執法環境確實惡化嚴重，這個澄清的通告遠沒有這個謠言的傳播快，我們費了好大勁，現在還是沒能將影響給完全消除，畢竟這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嘛，哈哈……」

  姜海生圓頭大臉，走起路虎虎生風，平時對著手下民警那是沒什麼好臉色，訓起人來劈頭蓋臉，聲音又粗，說話凶蠻。但此時在更上級的大領導面前，他是老虎變貓咪，馬上就變成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平時粗聲粗氣的語氣刻意壓低後倒顯得憨厚質樸，雙手端正的放在腰間，滿臉賠笑，一臉一桿子能看到嗓子眼的老實相。

  此時，姜海生雖然用乾笑聲結尾來掩蓋心底的心虛，但郝萬里的神色還是陰晴難定，讓這位平日罵余安生罵的最凶的姜所長心裡七上八下的，心想：余安生這刺頭兒雖然平時挺渾的，但這要真在大領導那裡搞壞了印象，在市局局長那掛了號，這小子就不要再妄想什麼前途了，得趕緊把這事給講清楚，別讓這小子斷了前程。

  此時余安生也是臉色難看，心想：難怪剛剛郝萬里會突然指著自己，看來肯定是尹老太在銀行向自己下跪的視頻被郝局長看過了，這真是哪裡都說不清理了！

  在難捱的片刻沉默後，郝萬里卻一揚頭，重重的敲了敲桌子，嚴肅道：「我們國家是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國家之一，現在我們望州的大局也是保持長期穩定，這一成績的取得，得益於黨中央的堅強領導，同時也與我們常年堅守執法執勤一線的廣大公安民警的無私奉獻是密不可分的，也是與我們嚴格規範公正文明執法、規範執法的工作態度密不可分。但近幾年來，我們一線同志的執法環境確實在不斷惡化，在執法執勤中遭遇阻撓執法、暴力抗法、造謠誹謗事件時有發生，不僅對公安民警人身安全和個人聲譽造成嚴重侵害，也極大地損害了國家法律尊嚴和公安機關執法權威！在這裡，我向各位保證，只要是我們民警是依法履行職責、行使職權的，我們望州市局就絕不會坐視不理，一定要讓我們的民警感受到法律的保障，感受到組織的溫暖，感受到應有的職業歸屬感！」

  郝萬里略一停頓，就指示姜海生道：「像這樣的輿情事件，既然你們所和分局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就不要有心理負擔，讓民警回歸正常工作生活，對於余安生這樣的同志，該安撫的要安撫，該關心的要關心，這也是我們黨委的一致態度，我們市局也在協調準備設立了維護民警正當權益的撫慰基金，你們可以先報分局申報撫慰金嘛，加大這個維權撫慰力度，努力提振民警士氣。」

  這番話下來，旁邊的姜海生忙點頭應答道：「對對，還是郝局長高瞻遠矚，這個我們馬上申報，馬上落實慰問，同志們確實都辛苦了，感謝上級領導的關心！」

  這下兔起鶻落，180度的轉變讓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但反應過來後卻又感到一股暖意上涌，關心基層、慰問基層的領導誰不愛！

  余安生心裡更是坐了次過山車，原來領導不是要找自己麻煩，還要慰問自己！？

  郝萬里接下來又講了幾句，再慰問了全體民警，就起身走了，他這次「微服私訪」既然被「識破」，那就讓秘書開車來接，上車之前，郝萬里還拉著姜海生的手，要五里牌派出所關心餘安生，別讓民警在正常執法中受委屈，這個撫慰基金的審批程序上有問題都可以直接找他，姜海生忙點頭，郝萬里這才上車，揮了揮，讓司機開車。

  姜海生領著易寒、韓浩在大門口恭送走這位望州市局一把手後，三人頓時都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望著這台南A牌照的奧迪A6終於駛遠，韓浩掏出根煙遞給姜海生：「姜所，你說這個我們郝市長還真是體恤民警，這還沒設立的撫慰基金，就讓我們給余安生這小子報慰問，這也太超前了一點吧……」

  郝萬里狠吸了口煙，現在沒了外人在場，他吐出一口煙氣，嘴角一扯，一絲苦笑道：「這小子最近盡給我犯事，搞半天，我們還要給他撫慰？給他發獎金？我……我自己這胃病都給他氣發了，我還要關心他？」

  韓浩也是一臉不屑，上次郝萬里去街道他也陪同著的，對於上次破落街二手市場的案子，余安生是痛痛快快的抓捕報批，他和老薑可是在街道工委那裡挨了冷臉子的。

  「是啊，這小子運氣還是不錯……主要是我們郝局長也關心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特意點了他的名……」

  韓浩說這話時，特意拿眼睛瞄著易寒的反應，他本來不想當著余安生這位警校老同學的面批評他，可剛剛的那副場景總有不太對勁的地方，這郝萬里這麼大一個副市長、公安局長，怎麼就一下子能喊出余安生的名字來？還盯了那麼久？難道說這小子有什麼隱藏身份？有什麼強大的背景？那易寒作為他當年的警校同學，應該還是有所耳聞吧。

  可這位易大美女只是一愣神，明顯對韓浩拋過來的這個疑問不感興趣，也沒接話，簡單打了個招呼就上去了。

  等易寒走後，姜海生和韓浩乾脆敞開講了起來，姜海生也回憶起當時的場面，按道理這麼大一領導，日理萬機的，怎麼會單單對一個小小的輿情視頻有印象？還能把視頻里的民警名字記住？

  這怎麼想都不太對，兩人琢磨了片刻，姜海生一拍大腿：「壞了！這郝市長肯定和這小子有點關係，不然剛剛不會直接點名……那我剛剛不是做了蠢事，當著郝市長的面揭這小子的短？」

  韓浩將菸蒂扔進草叢，輕輕咳嗽一下，安穩姜海生道：「姜所，那不會，我們當時都看出來你是想替余安生開脫，這小子要是聰明人，那肯定能聽明白意思，知道你的好意，那怎麼是揭短呢！」

  姜海生緊鎖的眉頭還是沒解開：「余安生說不定早就搭上郝萬里的線了，難怪平時一副啥都不怕的樣子，搞半天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韓浩也是一冷笑，符合道：「所以說上竄下跳的猴子那都是頭頂有大樹，這樣看來，倒也就對了。」

  姜海生這人性格火爆，但也直爽公平，本來對余安生印象就不太好，這下更把他當作因為有背景所以才肆無忌憚的「二代」們看待，一下子對余安生的印象又更差了。

  兩人沉默了半響，韓浩想起一件事來，趁著現在老薑就在旁邊，趕緊問道：「那這次報一個去分局刑警隊的名額……您看給誰？」

  姜海生哪裡不明白他意思，啐了一口唾沫道：「都這樣了，還能給誰，人家郝局長都說了要「關心他、撫慰他」，就這小子吧！」

  韓浩「嘖」了一下牙花子：「按說他有這麼大一個靠山，那應該會主動幫他安排啊，分局刑警又不是什麼好單位，說起來比我們派出所還危險，既然真有關係的話，那乾脆直接把他提到市局機關去，那不好得多？」

  姜海生對這個也一直有點疑問，但此時也不想多想，隨口答道：「說不定也不是那麼近的關係，就有點沾親帶故，隔了幾層的那種，或者人家自有安排……總之，我們這次還是報他吧，起碼錶明我們的態度，別駁了領導面子，唉，再說了，這小子工作能力還是可以的，表現也沒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