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燦若煙花(4)
2024-08-12 00:45:57
作者: 側側輕寒
「是啊,那時我一家蒙冤,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結果刑部來人說有人發現了此案的疑點,要過來翻案重審。老丈我一看提出疑點的人竟然是這么小一個小姑娘家,扎著兩個小鬏兒就來了,頓時覺得上天戲弄,氣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嘍……」張偉益說起當年事情,猶自哈哈大笑。
周子秦立即起了好奇心,趕緊問:「怎麼回事?跟我說說吧?」
黃梓瑕隨口說:「沒什麼,張老伯的一個病人去世了,對方有權有勢,急怒之下遷怒於張老伯,就誣陷他下獄,連當時在藥房幫忙的張大娘也被牽連了進去。」
周子秦怒問:「這混帳病人家是誰啊?怎麼醫不好病還要怪大夫?還連大夫家人也要牽連?」
黃梓瑕挑眉看看他,只說:「又不是只此一例。」
周子秦頓時想起皇帝殺御醫,還要殺他們家人的事情。其實皇帝明知道同昌公主當時被刺中心臟,絕難救活的,卻還是遷怒於太醫,甚至牽連到親族數百人。
他嘆了口氣,說:「做大夫可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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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便也都不再談論此事了,張偉益想起一件事,又趕緊問:「對了,黃姑娘,我想問一下,先帝賜給我的那幅畫,我還能拿回來嗎?」
周子秦問:「是那幅上面烏漆抹黑三個墨團團的畫嗎?如今還沒還給你?」
「沒有啊,本來說與同昌公主府那個案子無關,要還給我們的,可後來不知為什麼,就再也沒提起了。」張偉益唉聲嘆氣道,「我行醫數十年,這被召入宮替皇上診治,也是人生最輝煌的頂峰了,本想抱著先帝賜給我的畫入土的……」
黃梓瑕想著那上面的三團塗鴉,耳邊又想起李舒白曾對她說過的話。他說,先皇繪畫用的是白麻紙,而黃麻紙,通常是宮中用來草擬諭旨的。
那墨團的下面,如果隱藏著東西,那究竟會是什麼呢?
她還在想著,周子秦已經拍著自己的胸膛保證:「本來就是先皇上次的御筆,於情於理都該歸還給老伯嘛!這個您交給我,我去大理寺和刑部跑一圈,看看究竟是送到哪邊去了。其實這東西與案件只是擦邊關係,到時候費點口舌,應該能拿回來的。」
「哎喲,那我就多謝小兄弟啦!」張偉益頓時大喜,拉著周子秦的手連連道謝。
「沒啥,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古道熱腸,樂於助人!」
黃梓瑕無語搖頭,見張大哥終於從寺廟裡擠出來了,便起身說道:「畢竟天氣寒冷,老伯趕緊回去休息吧,您還要好生將養身子呢。」
「你說,那麼一幅亂七八糟的圖,是誰會拿走啊?我到現在都不相信這是先皇的手筆呢。」
在回去的路上,周子秦念叨著,思忖該去哪兒尋回那幅畫。
黃梓瑕微微皺眉道:「不是畫。」
「哎?不是畫嗎?我就說嘛,上次我們看出來的三個影跡模樣,真是亂七八糟,得勉強想像才能扯上一點關係。」
「不,我的意思是……」黃梓瑕見周圍行人寥落,並無人注意這個角落,才壓低聲音說,「宮中的黃麻紙,多是拿來寫字的,而畫畫時用的,該是白麻紙。」
周子秦倒吸一口冷氣,問:「所以,你的意思是……」
黃梓瑕與他對望,點了一下頭。
「先皇得的是怪病,在臨死前已經分不清黃麻紙和白麻紙的顏色了,所以拿錯了?」
黃梓瑕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不是!」
「那是什麼?」周子秦眼中充滿求知慾地看著她。
黃梓瑕無奈說道:「先皇久在病榻,當然是身邊人幫他拿的紙張。就算他意識恍惚辨不出顏色,難道身邊那麼多人都認不出來?」
周子秦點頭,若有所思:「所以……其實當時先皇是在——寫字?」
「對,而且,很有可能,寫的是非常重要的諭旨。」
周子秦瞪大眼睛,問:「那麼諭旨的內容是……三團墨跡?」
「我敢肯定,諭旨的內容必定是隱藏在被塗鴉的那三團墨跡之下。」黃梓瑕神情凝重道,「可為什麼會被人塗改,又為什麼會被作為畫而賜給受詔進宮診病的張老伯,我就不知道了。」
周子秦興奮地一拍她的背,說:「不用想了!等我們拿到那張畫,我用菠薐菜調配的那種藥水一刷,後來塗上的那層墨會先消退,我們就可以瞬間看見後面呈現出來的字跡……」
「然後,整張紙上所有的墨跡全部褪色,消失無蹤?」黃梓瑕問。
周子秦遲疑了一下,說:「呃……這個,好歹我們看到了被掩蓋住的先皇的諭旨啊。」
「然而這麼重要的證物,就會永遠消失,再也不可能出現了。而你看到了,又有什麼用呢?若這東西真的很重要的話,你說的話,或許無人相信呢?或許對方因此而對你下手,要置知曉秘密的你於死地呢?」
周子秦發出類似於牙痛的吸氣聲:「不會吧……這麼嚴重?」
「你說呢?」黃梓瑕擡眼看向天邊。陰沉沉的彤雲壓在長安之上,一片灰濛濛的霧靄,揮之不去,散了還聚。
「那幅畫,鄂王的母妃陳太妃曾有一張仿圖,即使在患了瘋病之後,還依然偷偷藏著。所以我想,也許鄂王在翔鸞閣上的所作所為,與此畫也有不可分割的關聯。」
周子秦頓時臉都白了:「這……這很有可能!所以那幅畫,實在是太……太重要了!」
「所以,第一,我們得找到那張畫;第二,我們得妥善保護它,絕對不能受損;第三,在不受損的情況下,還要剝離上面塗上去的那一層墨,顯露出下面的字跡。」
黃梓瑕三點說出口,周子秦的臉上露出痛苦與快樂並存的表情:「這麼有難度的挑戰,我喜歡!」
黃梓瑕問:「準備如何下手?」
「當然是——去易記裝裱鋪,抱那個老頭兒大腿,看看能不能套出剝墨法之類的絕學了!」
他拍著胸口,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黃梓瑕便說道:「那就祝你馬到成功了。」
「放心,交給我!」周子秦說著,轉身走了一步,又想起什麼,趕緊退回來,說,「崇古,我能不能問個好像很嚴重的事情?」
黃梓瑕點頭,看著他問:「什麼?」
「就是……萬一我們把上面那團塗鴉剝掉後,發現下面空無一物,壓根兒先皇就是駕崩之前神志不清,亂塗了一張畫……」
「先皇御筆那麼多,宮中收藏著幾十上百幅呢,若真是亂塗的,毀掉了反倒是好事,免得流傳出去,你說對嗎?」
周子秦點頭,但還是說:「崇古,這可是先皇遺筆哎……」
黃梓瑕十分認真地看著他:「有人連展子虔的畫都潑了硃砂,你覺得哪個更嚴重呢?」
「也是啊……反正就算毀了,我只是為了保全先皇的名聲而已。」周子秦立即轉過彎來,揮揮手向著前衝去,「崇古,等我好消息!」
「西市不在那個方向!」
「廢話!大年初一誰家店鋪開門啊?我直接去易老頭兒家堵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