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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萬水千山(2)

2024-08-12 00:45:15 作者: 側側輕寒

  見她不說話,李舒白又低聲說道:「我讓人轉送的那封信,你收到了嗎?」

  黃梓瑕微微點頭,又低聲說:「此事畢竟對不起王家。」

  李舒白點頭道:「我知道。所以近日我會回京一趟,處理一些我必須要完結的事情。或許會發生很多事情,或許會過很久,但我一定回來的。」

  「嗯,我等你。」她聲音輕微,臉頰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薄薄紅暈,但凝望著他的目光卻沒有半點疑慮。

  李舒白低頭凝視著她,看見她在秋日朦朧的暈光之中,略顯蒼白的肌膚染著淡淡粉紅光彩,說不出的嬌艷動人。他只覺得心口湧起一陣微微波動,溫熱的血漫過全身每一寸肌膚,讓他從胸口到指尖的所有血脈都在瞬間怵動,剎那恍惚。

  仿佛被心口那灼熱的血行所迷惑,他忽然擡手將她擁在懷中,緊緊擁抱住。

  

  黃梓瑕驟然被他抱住,在驚訝中身體不由自主微微顫抖了起來。她將自己的手擋在他與自己之間,想要推開他,可在觸到他胸口的一瞬間,卻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她看見了自己手腕上,那兩顆被金絲串在一起的紅豆。它們隨著她的手擡起,滑落到手肘,兩顆紅豆緩緩碰在一起,輕輕觸碰。

  她茫然恍惚,在他收緊的雙臂中,緩慢地垂下了自己的雙手,任由他擁抱著自己,就像是兩個人從此就能貼在一起,永遠也不再離開般。

  他低頭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發間,深深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清冽而悠遠的淡淡香氣,讓他的意識如同春雪一般,融化為空白。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手已經輕輕地回抱住他。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聽著自己與他的心跳急促,覺得臉頰熱熱地燒起來。

  許久許久,他才放開她,輕聲說:「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你都不要害怕,無須擔心。只要安心等我回來就好了。」

  黃梓瑕臉頰粉紅嬌艷,默然點頭,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雖然心緒激盪,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會發生什麼?」

  他的面容上泛起一絲溫柔笑意,深深地凝望著她,輕聲說:「沒什麼,擔心你等得無聊,會忘了我。」

  黃梓瑕忍不住擡手,輕輕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胡說。」

  他笑著握住了她的手,默然望著她。他的手掌自她的手腕緩緩滑下,慢慢分開她的手掌,與她十指交纏。

  那兩點殷殷的紅豆,輕輕碰在他們兩人的手腕之上。

  他們都不再說話,只牽手在落葉之中慢慢往前走。在這秋日空無一人的寂寥小道上,走向不為人知的前方。

  周子秦是個行動派。

  第二天他就拿著面脂過來了,除了一個最大瓶的給黃梓瑕,又另外準備了十幾瓶小的,讓黃梓瑕可以分給她的姐妹們,還給蘼蕪也送了一瓶。

  黃梓瑕挑了一點在掌心化開,在手上試用。

  周子秦看見她雪白皓腕之上那兩點被金絲串在一起的紅豆,殷紅地綴在她的腕上,鮮艷奪目,一時覺得目眩神迷,不由自主盯著她的手看了許久。

  黃梓瑕攏了袖子,背過身擦著,一邊問:「二姑娘是喜歡桂花香的吧?」

  周子秦這才回過神來,有點沮喪地說:「她今天沒出來。我剛剛問了別人她家地址,但是……但是又不好意思送上門去……」

  背對著他的黃梓瑕,不由得低頭笑了,她真的很想問,你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

  「哦對了,崇古,中秋那天那個案子啊,已經結了。我和我爹也商量過了,女捕頭啥的沒有前例,但我們要聘你為特殊編外女捕快,你幫我們破案,衙門每月給你發俸銀,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黃梓瑕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口有人氣急敗壞闖進來,大聲打斷他的話。

  進來的正是黃梓瑕的嬸娘。黃梓瑕起身向她見禮,見她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便恭謹問:「嬸娘有何事吩咐?」

  她瞪了周子秦一眼,悻悻拂袖坐下:「好侄女,我哪敢吩咐你?黃家幾十輩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可插得上嘴麼?」

  黃梓瑕故作不解,站著等她發話。

  「你一個姑娘家,整日與捕快衙役廝混,之前是為你爹分憂,大家又肯定都敬你是使君千金,也就罷了。可如今你只是一介民女,又是王家未過門的媳婦,乖乖在家等候人家來迎娶不就好了,為何還要蹚那些渾水?這不……外間已經有了風言風語,說王家公子已經回京與父母商議退婚的事情!」

  「這是誰放的消息?」黃梓瑕思忖著,該是李舒白吧,他真是決絕,為免王蘊反悔,先斷了他的後路。

  不明真相的周子秦則跳了起來:「什麼什麼?王蘊這混蛋,居然敢退婚?他要回京退你的婚?看我不追上他把他打得滿臉開花!」

  「罪魁禍首,還不是因為周捕頭?」嬸娘氣呼呼地瞪著他,說道,「王家連我侄女被海捕的時候都沒有提過退婚的事情,怎麼現在我侄女沉冤得雪了,反倒對方還鬧出這種事來?不就是因為周少捕頭你讓我侄女搞破案那一套嗎?她一個好好的閨秀,整天被你拖去和死屍和血案打交道,哪個夫家能容忍?」

  周子秦自然不會示弱,立即反駁道:「大娘,您是有所不知!王公子在京中的時候,最欣賞的就是崇……黃姑娘心思縝密,斷案如神。他還曾經幫我們到兇案現場偵查的,怎麼可能因此而退婚?肯定是謠言,不可信的!」

  「哼……可王公子已經離開成都了,千真萬確!他之前來過黃家好幾次,悉心安頓我侄女的事情,可如今,前天說要親自過來商議婚事安排的,結果臨時取消了,然後現在連回京這樣的大事都沒有知照黃家一聲,你說是怎麼回事?」

  周子秦梗著脖子說:「當然是因為王蘊害怕別離傷感,又擔心自己捨不得黃姑娘,所以才不得不強忍離愁別緒,免得徒增傷感,不辭而別了。」

  黃梓瑕的嬸娘只是個普通人,周子秦強詞奪理的功力當初在整個長安所向無敵,她自然也無能為力,只能悻悻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只丟下一句:「侄女,若是真有退婚一事,以後族中可就要請你謹慎些了。」

  周子秦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然後回頭看黃梓瑕,說:「別理他,我常去京城防衛司蹭飯吃,王蘊的性子我可一清二楚,他那麼溫柔和善的人,會退婚才怪!何況他未婚妻是你,就算我饒得了他,夔王肯定也會替你做主,不會放過他的!」

  黃梓瑕只能無奈而笑,說道:「子秦,多謝你的面脂和手藥了,改日我幫你破個大案感謝你。」

  「最主要是教我怎麼辦案啦,我覺得雖然我驗屍功力天下無敵,但是好像推解案情方面還是不行啊,力不從心。」他抓抓腦袋,煩惱地嘆了一口氣,「當然了,要是有夔王那樣的相面本事就更好了,在大街上看一看就知道哪個人啥時候會犯罪,到時候盯著他就行了……」

  黃梓瑕啞然失笑,說:「好吧,以後你讓他多教你。」

  「教什麼啊,夔王都走了,今日一早出發的。」他哭喪著臉,又想起一件事,悄悄地說,「對了對了,臨走時,張二哥托我在蜀郡幫他打聽滴翠的消息。你說滴翠會有可能到這邊來嗎?」

  黃梓瑕沉吟道:「說不定的,也許哪一天她就輾轉到了這裡呢?」

  「是啊,天下之大,哪兒都有可能去,哪兒都有可能不去。」周子秦說著,又探頭向外面瞧了瞧,確定周圍無人,才壓低聲音,輕聲說,「我去的時候,張二哥正在收拾東西。夔王此次回京,由東川和西川各處節度使護送,他之前的親兵又回歸了部分,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我看張二哥卻是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樣。」

  黃梓瑕「嗯」了一聲,想起昨日李舒白與她告別的時候,他說,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你都不要害怕,無須擔心。只要安心等我回來就好了。

  她垂下眼,緩緩轉著手上的瑪瑙臂釧,許久,才問:「張二哥說什麼了?」

  「他不敢說,我就一直問一直問,纏著他不放……」

  周子秦纏人的功力,連黃梓瑕都不是對手,張行英當然也沒辦法,只能吞吞吐吐說了:「紅圈……」

  黃梓瑕聽周子秦轉述「紅圈」二字,頓時只覺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直冒而上,沖入她的腦中。她急問:「哪個字?」

  周子秦頓時茫然:「什麼哪個字?」

  黃梓瑕這才感覺自己的反應過激,周子秦應該是不知道此事的。她勉強鎮定心神,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我是說,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張二哥還說了什麼?」

  周子秦搖頭:「沒有。他就說了這兩個字,已經自悔失言,立即就住了口。我央他說清楚,他卻反倒求我說,當初他曾因為違反了條例,被逐出過王爺的儀仗隊,所以若我不想他再回端瑞堂去曬藥,就別再問了。張二哥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辦法?」

  黃梓瑕默然,許久才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周子秦追問她:「你是不是也知道那個紅圈是什麼?你剛剛說的『哪個字』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了?」

  黃梓瑕嘆了口氣,說:「子秦,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全都知道也好,全都不知道也好,可是,知道一半就最難熬了!」周子秦苦著一張臉,眼巴巴地望著她,「崇古,你就告訴我一點點吧?一點點就好……」

  「世上比知道一半更難熬的,就是知道了一點點。」黃梓瑕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子秦,有時候被捲入某些事,並沒有好處。」

  「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豈不是表示你也已經被捲入了?我不管啦,好兄弟講義氣,我們同進退!」

  黃梓瑕慢慢搖了搖頭,說:「是,我已經被捲入了,如今風暴來襲,他卻將我推了出去……可其實,我哪裡還能抽身呢?」

  周子秦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黃梓瑕卻轉頭對他微微一笑,問:「你能進入敦淳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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