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介意

  祭拜的儀式要準備開始了，眾人臉上也露出了哀思，不管是真實情感還是偽裝，面子總是要做足的。

  宮人在點香，按照輩分分派下去，皇室里一些老王爺郡王爺們都帶著家眷來了，手持香火，只等順景帝和薛皇后淑貴妃上香之後，便依次上香。

  宮人也派發了香給東方境和龍卿若，東方境多要了一炷香，是幫十三皇子上的。

  整個大殿，開始變得肅靜起來，除了呼吸聲之外，沒人說話，都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傷感一些。

  順景帝上香之後，便輪到薛皇后，薛皇后剛跨步出去，淑貴妃卻先了一步上去，當著諸位皇親的面，把香插在了香爐裡頭。

  她上完香之後，仿佛才想起自己僭越了，微微錯愕，隨即對著薛皇后笑了起來，「姐姐恕罪，妹妹方才想著芳熙太后生前的種種，沉浸在緬懷之情中，竟未看見姐姐還沒上香。」

  薛皇后眸色擡了擡，沒理會她，上前拜了三拜之後，把香插好，又復站在了順景帝的身邊。

  眾人仿佛都習慣了淑貴妃的行徑，畢竟她深得帝寵，皇上都沒說她，誰敢說呢？

  

  到境王夫婦的時候，東方境幫她一同把香插在了香爐里，然後走回去站著，等禮官發令便開始鞠躬祭拜。

  他神情比較肅穆，龍卿若感覺到他的心情很沉重，這位芳熙太后，生前的時候應該是很寵他的。

  拜完之後，便要燒祭品。

  祭品里有一道陰司路票，往年都是皇長子東方昀燒的，所以，薛皇后便讓他先上去燒了路票。

  東方昀剛拿了路票走出去，淑貴妃便對東方尚道：「你不是親手抄寫了佛經要燒給你皇祖母嗎？去，和你大哥一起去燒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向了淑貴妃，淑貴妃今年貌似更放肆地挑釁皇后的地位了。

  薛皇后的臉色沉了下來，「先燒了路票再燒其他的，這是規矩。」

  淑貴妃笑著道：「姐姐，都是一份心意，其實沒什麼先後的，尚兒為了給芳熙太后抄寫佛經，幾天幾夜都沒睡覺，你就成全他這份孝心吧。」

  薛皇后正欲說，順景帝就不耐煩了，「一道去燒吧，又不是大規矩，都是自己的孫兒，母后不會介意。」

  薛皇后垂下眸子，沒去看淑貴妃那得意的嘴臉，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介不介意，難不成真由得仙逝的芳熙太后說了算？

  東方尚也頗為得意，拿著一沓佛經走上了祭台旁。

  底下的人看著這一幕，心裡都有數，只是沒敢說什麼。

  東方境也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今日這樣的日子被他們用來爭奪地位。

  皇祖母不會喜歡。

  他沉著臉大步走向祭台旁，想要把東方尚拉回來教訓一頓。

  他伸出手，在即將拉住東方尚的時候，卻聽得了一些不對勁的細微聲響。

  他愕然地擡起了頭。

  前晚昨晚連續暴雨，奉先殿臨近人工湖，也比較潮濕，且長年累月香火鼎盛，房樑上的木被熏得漆黑。

  祭台邊上的火盆點起之後，房頂就嘞嘞地響了幾下。

  龍卿若擡起頭，有沙塵落下，她頓覺得不妙，看向東方境，指尖靈力醞釀。

  只聽得什麼斷裂的聲音響起，殿頂的梁竟然斷開。

  粗而大的樑柱直砸了下來，隨即祭台上方的殿頂崩塌，頓時把底下的禮官宮人連同東方昀東方尚兩人壓在了底下。

  那千鈞一髮之際，東方境感覺到一股力量迅速地把他扯了出去，避過了一劫。

  殿頂塌下的塵埃頓時四處揚開。

  這變故來得毫無徵兆，如此的突然，所有人都怔住了，簡直不能相信，這是奉先殿啊，奉先殿竟然塌頂了？

  這是多大的凶兆啊！

  「尚兒！」

  「昀兒！」

  薛皇后和淑貴妃嚇得齊聲喊了出來，面容大變。

  「護駕，護駕！」尖叫聲頓時四起，殿中的諸位皇室親貴們紛紛護著順景帝往外跑，就怕殿頂會再次倒塌。

  東方境也拉著龍卿若跑了出去，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方才，殿頂倒塌的時候，似乎有一股什麼力量把他拽了出來。

  是皇祖母嗎？

  眾人等人撤出之後，殿頂果然再次倒塌，轟隆隆的巨響，整個奉先殿的大殿被塵埃淹沒。

  而殿中還有負責撤退諸位皇室親貴的侍衛，宮人，全部與兩位親王一同掩埋在底下。

  順景帝驚魂未定，但見東方尚被壓在塌頂底下，不知生死，急聲大咆哮，「快，快救人，尚兒，朕的尚兒啊！」

  淑貴妃哭得肝腸寸斷，「皇上，皇上，尚兒在裡頭啊，尚兒啊。」

  薛皇后雖擔心自己的兒子東方昀，但她知道這個時候著急沒用，只會添亂。

  她飛快沉一口氣，便臨危指揮禁軍救援，再令諸位皇親們全部退出，到外頭等候。

  她聲音已經有些顫抖，只是強自鎮定。

  禁軍在薛皇后的指揮之下，有序地進行營救，但整個殿頂倒塌，要把裡頭的人帶出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現場充滿了愁雲慘澹，奉先殿倒塌，這份沉重和不祥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龍卿若看著這一幕，心裡便明白為什麼薛後能夠在順景帝病倒之後，迅速掌管朝中的事務了。

  「你……」順景帝陡然回頭看著東方境，面容近乎猙獰，「你知道房梁要塌，你為什麼不把你弟弟帶出來？」

  東方境正想進去救人，聽得順景帝這麼說，他愕然之下，道：「父皇，兒臣怎麼會提前知道房梁倒塌？」

  「你如果不知道，為什麼能逃出來？」順景帝又急又怒，「如果尚兒有什麼事，朕要你陪葬！」

  東方境眨了一下眼睛，冷冷地笑了起來，做父親的，竟不是慶幸他能死裡逃生，反而是怪罪他能死裡逃生。

  但從沒有過希冀，失望只當等閒，他斂住眼底的冰冷，「陪葬啊？可以，但他得死了我才能陪葬啊，父皇覺得他死了？」

  順景帝本就因殿頂倒塌而心慌，聽了這般不吉祥的話，氣得揚起時巴掌就要打下去，東方境一步閃開，冷冷地道：「我救大哥去，順便幫你看看你的寶貝兒子死了沒。」

  龍卿若聽得這些對話，笑了，小境說這話可真解氣，還以為他會當個順從愚孝的傻兒子呢。

  慶親王妃哭得很厲害，跪在地上一直哭喊著，「王爺，王爺啊。」

  哭聲就在龍卿若的耳邊嚎著，耳膜都快被刺穿了，龍卿若皺起眉頭，道：「別哭，你哭裡頭的人就能活了？」

  「你胡說什麼？你在胡說什麼？」淑貴妃聽了她這句話，當下大怒，臉上的淚痕未乾，就過來要親自掌嘴龍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