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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夜買醉

2024-08-12 00:28:17 作者: 月出雲

  莫尋歡放下箜篌,清亮的黑眸流光一閃,他揮了揮寬袖,輕聲道:「其實,我過得並不好!」

  瑟瑟沉默,其實,她以為莫尋歡會和她一樣,說他過得很好。因為,畢竟他看上去不似那種肯將痛苦與別人分享的人。

  「之所以不好,是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在思念一個人。」他低低說道,夕陽將他那素淨的衣衫映得透著一絲淡紅,看上去瑰麗如天邊流霞,一雙俊目被光亮染得有幾分迷離,如星般璀璨,卻又盈滿了暖洋洋的柔情,就那樣目不轉睛看著她。

  瑟瑟被他看得心頭一滯,這樣的莫尋歡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很顯然那話里的人指的是她,否則他也不會含情脈脈地對她說。不過她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了,她已被情愛傷得支離破碎,心如止水了。是以,面對莫尋歡灼亮的眸光,瑟瑟只是雲淡風輕地挑了挑眉梢。

  「哦,那個人何其幸運啊!」她語氣淡漠地說道。

  「不請我上船坐坐嗎?」莫尋歡眸間掠過一絲黯然,他淡淡笑道。

  瑟瑟展眉淺淺一笑:「上船吧!」

  莫尋歡將手中箜篌交到雅子手中,腳尖在船舷上一點,整個人迎風向瑟瑟的船頭躍來。漆黑的發在風裡散開,寬大的衣袍飄逸招展,唇角,掛著一絲璀璨如花的淡笑。

  

  那容顏,是那樣清絕!

  那笑容,又是那樣魅惑!

  這一瞬的風華令人著迷,如若他生為女子,定是傾國傾城!

  瑟瑟抱臂站在船頭,如是想。

  當年,她本以為莫尋歡沒什麼武功,後來方知,他竟是伊脈國排行第一的武士,而忍術更是高超。人,總是不可貌相的。所以,此刻,對於深藏不露的莫尋歡,瑟瑟是帶著一絲警戒的。

  「小王子,不,現在我應該稱你王上吧?」瑟瑟望著莫尋歡,一雙清亮眼瞳似笑非笑,「當日海戰,還要謝過王上相助。」那一日,水龍島和南玥大戰,他派了雅子前去相助。

  莫尋歡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線,有淡淡的笑意流漾而出。

  「瑟瑟,幾年不見,你倒是學得客氣了。如果,這也要言謝,那當年,你幫我擊敗西門樓,幫我收復家國,卻要我如何感謝?」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眸光清亮奪人,「難道是以身相許,嗯?」

  瑟瑟聞言,頓時一窘。

  記憶里,莫尋歡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似乎永遠都是那種雲淡風輕的樣子,淡定淡然淡漠,總之,無論遇到什麼事,無論對誰,都是淡淡的,話語也不多。因為,不管什麼事情,在他看來,都比不上他家國淪陷的震撼。可是,現在他卻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玩笑話。

  其實,瑟瑟心中還是為他歡喜的,他終於從那段痛苦的陰影走出來了。

  瑟瑟假意顰眉,似乎在思索,那認真的神色,看上去格外動人。

  「嗯,你這個想法好,就以身相許好了!不過,既然是以身相許,須得你嫁到水龍島做我的壓寨相公。」瑟瑟頗認真地說道,言罷,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好!」莫尋歡不假思索地應道,一雙黑眸定定鎖住瑟瑟的容顏,臉色凝重,看不出一點兒開玩笑的樣子。

  瑟瑟莞爾一笑,「許久不見,你也學會開玩笑了。」

  莫尋歡修長的眉微微挑了挑,眼底閃過一絲黯淡。

  瑟瑟瞧了瞧,水龍島已經遙遙在望了,眯眼笑了笑,道:「我已經到了,我們後會有期。」

  莫尋歡眸光一深,唇角勾起一抹從容優雅的微笑,「好,改日歡迎你到伊脈國!」言罷,他再望了瑟瑟一眼,眸光清幽凝重,然後,飛身躍到他的大船上。他站在船頭,向瑟瑟揮了揮手,聲音順著海風裊裊而至,「瑟瑟,保重!」

  莫尋歡的船隊迅疾如風般離去,不一會兒,便在海天之中只餘一個個小小的黑點了。再後來,便只有暗暗的海面,寂寂的天空。

  墨城,舊雨樓。

  一樓大廳內,臨窗的精緻桌案上,擺滿了新鮮果子和精緻點心。桌旁,坐著一個年輕公子,他一襲樸素衣衫,隨意地坐在酒案旁,自斟自飲。酒飲得似乎多了,那雙冷冽的丹鳳眼,含著幾許愁思,帶著一絲朦朧,讓人看了沒來由地心疼。

  他仰頭飲酒,渾身上下,自有一股令人迷醉的優雅和一股頹廢的懶洋洋之氣。這兩種氣息在他身上完美地結合,使他看上去更加令人迷醉。

  一側環繞的幾個妓子,多是入行已久的人物,卻從未見過此等精彩的人兒,她們邁著婀娜的步子,緩步向那公子走去,都想將他納為裙下之臣。

  不過,那位公子對眼前美色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而是搬起酒壺,咕咚咕咚地將一壺酒全部飲下,然後邁著踉蹌的步子向外走去。

  方出門時,眼看著就要跌倒,門外兩個侍衛一把扶住了他,低低喚道:「王爺!小心!」

  待到那公子被兩個侍衛攙扶著坐上馬車,絕塵而去,樓里的人才曉得,這位飲酒的公子便是昔日英勇神武的璿王。

  「璿王自從被奪了兵權,便變成了這樣一副樣子,夜夜買醉,真是令人心痛啊!」

  「是啊,換成誰也會如此的,自己辛辛苦苦守護著的江山,卻平白為別人作了嫁衣裳,唉,所有的傾世之才、無雙權謀,怕都只是過去的事了!」

  「唉……」

  幾聲綿長的嘆息,是墨城百姓為夜無煙的不平而感慨。

  馬車裡,夜無煙靠在臥榻之上,隨意披散的亂發掩住了他絕世的姿容,他托腮假寐,濃密的睫毛在燈光照映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馬車從墨城的街道上緩緩駛過,一直到了夜無煙墨城的府邸才緩緩停下,兩個侍衛上前掀開車簾,將醉意醺醺的夜無煙攙了出來。

  墨城的府邸很大,他穿過一層層院落,在經過後院之時,隱約看到伊冷雪站在屋前台階上,窈窕的身影映在廊下的燈盞下,拉長成一道淡淡的黑影。

  夜無煙邁著踉蹌的步子,到了後院他的居所,進得屋內,他斜倚在臥榻上。不一會兒,廚房便送來了醒酒湯。

  已經接連數日,夜無煙是宿醉而歸了,一碗醒酒湯,已經成了每晚必飲之湯。

  雖說是裝醉,但畢竟飲了不少酒,頭腦有些昏沉,夜無煙靠在臥榻上,隱約聽到房門開處,金堂緩步走了進來。戰場上,金堂是他的軍師,在府里,是他的總管。

  他手中拿著一封封了口的密信,躬身交到夜無煙身側的侍女娉婷手中。娉婷接過信來,呈到了夜無煙面前。

  夜無煙接過信來,在燈下細細看完,軒眉微微蹙了起來。

  信是他在宮裡的心腹送來的,那心腹不是別人,正是韓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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