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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他恨自己

2024-08-12 00:26:58 作者: 月出雲

  雲輕狂坐在床畔,焦慮地望著寒毒發作的澈兒。方才澈兒還好好的,和他說了好大一會兒話,沒料到寒毒竟突然發作,發作得極其猛烈。

  「澈兒,疼得厲害,就哭出來,你這樣子,娘會更難過!」瑟瑟悽然說道,上前抱住了澈兒。

  「怎麼回事?」夜無煙冷聲問道,「你不是研製出來解寒毒的藥了嗎?」

  他的眸光觸及床榻上澈兒蜷縮著的身子,胸口頓時好似被悶棍擊中。

  那玲瓏精緻的小人兒,在床榻上劇烈顫抖著,臉色發青,眉毛緊緊糾結著,唇慘白得無一絲血色。可是他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小手緊緊抓著床榻上的被褥,而下唇已經被牙齒咬破了。

  他看過伊良寒毒發作,或許是因為伊良的寒毒沒有澈兒的嚴重,也或許是伊良不是他的骨肉。總之,他的心,從未像現在一樣這般撕心裂肺地疼痛。

  他一把揪起雲輕狂的衣襟,一字一句冷聲道:「怎麼回事,快說!」

  雲輕狂看到夜無煙眸中狂飆的怒氣和痛楚,心中一震,沉聲說道:「是上次受傷引起的,昨日又斷了一天解藥,是以,這次發作得比較猛。我方才診脈了,必須此時驅寒毒,將這五粒解藥全部服下。屬下的功力不夠,是以沒敢妄自動手,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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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等雲輕狂說完,夜無煙一把推開雲輕狂,冷聲道:「那還不快拿藥。」

  雲輕狂從藥囊中拿出藥丸,瑟瑟睜著淚光盈盈的雙眸,問道:「雲輕狂,你有幾分把握?」

  「十分,放心好了。只不過會折損主子半數功力!」雲輕狂略帶一絲隱憂說道。只嘆自己的功力不夠,不能替代主子驅毒。

  瑟瑟將五粒藥丸全部餵澈兒服下,將孩子放到床榻上,就要為澈兒驅毒。

  夜無煙伸出手掌,扶住瑟瑟的肩頭,低聲道:「我來吧!」

  「不用!」瑟瑟冷冷說道,望著澈兒的痛楚,她就想起這些都是拜他所賜,叫她怎能不恨他。

  夜無煙輕輕扳過瑟瑟的身子,不動聲色地審視著她淚水漣漣的面容,伸手將她鬢邊的一縷碎發捋到耳後,「我來,你的功力還是保留著吧。」他低低說道,深邃的黑眸像是飽蘸了濃墨,透著深不見底的堅定。

  他伸掌,輕輕抵到了澈兒的後背上。

  瑟瑟緩緩退開,跌坐在他身後的床榻上。

  几案上的琉璃盞流動著柔和的燭光,將他們的影子糾結在一處,明明滅滅,化作糾結在一起無法解開的結。

  一直到了丑時,整整用了一個多時辰,澈兒身上的寒毒才全部驅出。

  夜無煙收掌在胸,將體內洶湧奔流的內力調息順利,感覺到全身一陣綿軟,額上冷汗不斷滴落,身上衣衫,已經盡數被冷汗濕透。他垂眸看了看懷裡的澈兒,他已經呼吸平穩地睡熟了,小臉上烏色盡退,睡得很是恬靜。

  他長吁一口氣,一顆心,緩緩放鬆了下來。

  他轉首,視線掠過瑟瑟擔憂的臉,柔聲道:「緋城不是久留之地,你帶上澈兒到春水樓去吧。」

  瑟瑟抬眸望向他,看到他眸中殷切的期待,她的心微微一滯。

  他竟然要她去春水樓。

  春水樓,那個讓她不堪回首的地方。

  瑟瑟盈盈笑了笑,搖了搖頭,從他懷裡將澈兒抱了過來,淡淡說道:「謝謝你救了澈兒,我十分感激。但是,春水樓,我是不會去的。」

  夜無煙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苦澀,他救的也是他的孩子,可是她卻向他道謝。她就當他是一個陌路人。

  「那你就回東海,繼續做你的碧海龍女,以你當日大敗我的實力,那裡會比較安全。總之,這裡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夜無煙壓抑著心頭洶湧的波動,定定說道。如今,他又損失了過半的功力,暫時不能恢復。

  「這個恐怕就不勞你費心了。」瑟瑟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一旦認出了她,他便知曉了當日和他大戰的碧海龍女是她。

  夜無煙眼神一暗,知曉現在和她有些話是講不通的,但是,有件事他必須要問,遂低聲道:「那你告訴我,四年前,是誰將你從崖下救走的?又是誰,將你送回到東海的?」

  瑟瑟將澈兒放到床榻上,為他蓋上錦被,黛眉輕顰,淡淡道:「我不知道。四年來,那個救我的人,他從未出現過。不過,我記得昏迷前看到一個穿藍衣的男子向我走來。」

  「藍衣?」夜無煙軒眉一蹙,只這一個線索太貧乏了,世上穿藍衣的人又何其多。

  「那你醒來時,是在哪裡?守在你身邊的人,又是誰?」夜無煙繼續問道。

  瑟瑟淡淡說道:「是在田家村,一個小漁村,救我的是田氏夫婦。我猜是救我的人,將我扔到了他們村莊外,我才又被他們救回去的。」

  夜無煙點了點頭,緩緩俯身,長指撫過澈兒玉白的小臉,眸光變得極其溫柔寵溺。最後,他戀戀不捨地起身,緩步離去。

  天上冷月如鉤,涼風習習吹拂。

  雲輕狂和夜無煙回到王府時,已經是寅時了。

  夜色如墨,他在書房內卓然而立。

  雲輕狂望著夜無煙眸中的落寞,他知曉這次主子肯定沒求得原諒。是啊,當年的傷害,是多麼的大,絕不是一言兩語就能原諒的。只是,這樣僵持下去,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雲輕狂的心,也不知不覺開始沉落,一股焦慮升騰上來。

  「傳金堂過來!」夜無煙沉聲說道。

  門外的侍女答應了一聲,應命而去。不一會兒,金總管疾步走了進來。

  「金堂,往蘭坊再多加派些人手。明日,你派人到田家村走一趟,打聽一對姓田的夫婦,看四年前,都有什麼人和他們接觸過!」夜無煙沉聲吩咐道。赫連傲天出現在緋城,他不得不防備。不過,他暫時還不能動赫連傲天,這一點他很清楚。若是赫連傲天被擒,北魯國不足以和南玥抗衡,他這個領兵作戰的璿王對於南玥也便沒有價值了。

  「是!」金堂沉聲道,又稟告道,「主子,今日子時,墨染被一輛神秘的馬車送回來了。」

  夜無煙淡淡地挑了挑眉,他已經猜到擄走墨染的人是赫連傲天了,他將墨染送回來也在意料之內。

  「本王知曉了,你們下去吧。」金堂和雲輕狂緩步退去。

  室內只余夜無煙一人,洶湧的傷感漫上心頭,讓他幾欲站立不住。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握緊了拳頭。她白皙的背上蜿蜒的疤痕,和澈兒不斷戰慄的身子交相在眼前閃現,胸腔間,被他一直壓抑的氣血翻騰了上來,他驀然轉身,狠狠地一拳捶向牆壁。

  他沒有用內力,這一拳砸在牆壁上,砸了一個深深的洞,鮮血從拳頭上溢出。他緩緩地收回拳頭,靜靜地站在屋內,燭火將他的身影投射到對面的牆壁上,那樣落寞,那樣冷傲,混合著哀傷和苦澀。

  他恨他!

  他恨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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