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季明
2024-08-12 00:11:21
作者: 玉秋鯉
懶得再跟成先生討論溫情,直接說了事情,「前幾日戶部鹽業司從田氏購入了一批細鹽,沒想到裡頭被人摻了毒,現在有鵠縣、越縣數百百姓中毒,陛下恐地方上大夫能力有限,」錢太傅說道這裡嘆了一口氣,「你呆的時間夠久了,是該出來活動活動了。」
成先生真名姓程,是太上皇當年的御用御醫,醫術自是不差,當時的太上皇初聞自己再不能有子嗣的噩耗,大怒之下就要砍了程御醫,鄭大官偷偷使人去找錢太傅,這才有了後來的成先生。
「當年是鄭大官使人找的我,不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鄭大官最是忠心不二,若是太上皇不曾後悔,他敢當著太上皇的面命人去找我?皇帝也曾叫你一聲先生,你出點力氣還不是應該的?」說著捅了捅「老成」。
成先生還不想答應,「宮裡那麼多御醫,隨便派一個二個的不行?」
「我這不是怕他們解不了毒,給陛下丟臉麼?要不就派程御醫去?」程御醫正是成先生的大兒子,「你們父子倆多年未見了吧,正好你考校考校他的醫術,走吧,就這麼說定了。」
「急什麼,這學堂我得交待兩句吧?出去這麼些時候,給孩子們放假,他們還不玩野了?不行,得找個代課的。」
眼見大功告成,錢太傅不敢緊催,看著成先生進了屋,找了個小童出來飛快的跑了出去。
成先生則開始收拾東西。
不多會兒,院門中進來一個秀才常服的清俊少年,跟薛礡雲差不多的年紀。
那少年牽著小童的手,似是沒有防備院中還有其他人,站住一看,頓時脫口而出,「錢先生?」
錢太傅被喊的一愣,仔細的看了看少年的容貌,試探的問道,「是季明?」
季明燦然一笑露出幾分赤子般的天真,錢太傅這才跟小時候的那個小小兒童重合了起來,笑道,「好孩子,你考中了秀才!」
成先生大聲咳嗽著從屋裡出來。
季明忙對著成先生行禮,「先生。」
成先生先瞪了一眼錢太傅,你教了他們才多久,也好意思當成你的學生,攫取人家的勝利成果也不臉紅。
瞪完了錢太傅,這才對季明說了請他代課的事情。
季老太爺去世,季明正在家中守孝,能來代課求之不得。
錢太傅還在感嘆時光匆匆,一轉眼毛頭小子都變大人了,也是,衛昭都有了孩子呢。
季明也熱切的看著錢先生,他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錢太傅不理會成先生,溫聲問了季明,「可曾定親或成親?再過三年又有秋闈,可有一試的心思?」
季明已經定了親事,因為守孝,要再過一年才能成親。
錢太傅滿意的點點頭,對季明示意著轉身。
季明一見錢太傅要走,往前追了兩步,卻仍舊沒有張開嘴,斯人已逝,多說,只是惹旁人傷心罷了。
衛昭……,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衛昭。
也罷,縱然他也不是仍舊定了親事?他們都在慢慢的長大,慢慢的分割,從前的情誼越來越稀薄,這次見了錢太傅所想起的那一點點片段,又能表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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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先生上了車還對剛才「自己的」學生熱情待承錢太傅的事情耿耿於懷,便想說句什麼話刺一刺老錢,「喂,你剛才在院子裡頭皇帝啊太上皇啊說來說去,不怕隔牆有耳啊?」
錢太傅沒好氣的答道,「不怕,有暗衛守著呢!」
成先生噎了一下,哼了一聲,「權臣!」
他心裡想說「佞臣」來著,沒太敢。
錢太傅見請動了他出山,心裡踏實下來,笑著說道,「你先一步走,我也給你準備了兩個護衛。」
見成先生不滿意,又道,「銀票他們帶在身上了,你這一路吃喝都由他們來負責。」
成先生仍舊默不作聲,錢太傅想了一下,用手拍頭,「回頭我先讓程御醫出發,你們行的慢些,說不得能追上你呢。」
成先生這才滿意。
錢太傅笑道,「咱們多少年的老交情,你說一句又怎麼了?」
成先生矯情道,「說出來多麼顯得你沒有誠意呀!」
兩人在路口分別,錢太傅坐了另一輛車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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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睡醒了,便讓李軟找了些鹽業有關的書拿進來看。
一斤鹽現在不過十幾文錢,但對整個燕國來說,消耗的量是很大的,燕國地處內陸,有一些鹽井,分布的也不均勻,產鹽量並不可觀。
吃鹽雖然目前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出了田氏投 毒之事,也算是給她提了一個醒,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查明燕國境內的井鹽狀況,在原有的基礎上深挖是一條路,另外則是要探明新的鹽礦。
她想的多了,唯恐自己不留神就忘了,連忙起身找紙筆寫了下來,準備交給內閣去商量章程。
這一寫便直接到了掌燈十分。
薛礡雲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將兒子再送到乾元殿,沒想到太上皇主動打發人來請,他便親自抱著翎朝送了過去。
回來後發現如意還在埋頭寫東西,頓時怒了。
哪個女人坐月子這麼折騰的?
「別,別,我不寫了,別撕……」她低頭的時間有點長,頭微微發暈,有點後悔自己逞強。
薛礡雲將筆扔到一邊,那紙則要挾著拿在手裡,「你還寫不寫?」
「不寫了,不寫了。放下,咱們回去,我餓了,也累了。」她很爽快的討饒,伸出雙手,「我走不動了,你抱我。」
薛礡雲這才放心手中的紙,轉身繞過書案去抱她。
「別人懷孕後都重了好多,你看看自己,輕飄飄的,風一吹就走了……」
她將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你好囉嗦,除了我還見過誰懷孕的?」
薛礡雲怒的不行,「閉上眼,也閉上嘴!」
走到門口對李軟說道,「陛下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們也由著陛下,是不是打量我管不了?我管不了,但總能請動太上皇過來教訓你們!」
李軟剛才已經勸了又勸,但還真不敢像薛礡雲那樣奪下皇帝手中的紙筆,只好苦著一張臉請罪。
薛礡雲不是真想罰他,只是說給如意聽而已,「還不去請曹御醫過來?!」
如意閉著眼根本不敢作聲,難得的讓薛親王逞了一回威風。
只是曹御醫來了也不頂用,她勞心勞力,當天夜裡就發起了熱。
夢見有無數的百姓難受著,哀嚎著,追問她怎麼不救他們……
薛礡雲夜裡擁著她睡的,如意的體溫將他燙醒了,自己先嚇了一跳,忙起身穿了衣裳,叫李軟去請御醫。
如意被他一折騰,倒是從夢裡醒了過來,啞著喉嚨道,「別讓父皇知道了。」
薛礡雲「嗯」了一聲,試了試帕子,將她抱起來,直接擦她的後背。
曹御醫進來的時候,如意已經出了一次汗,薛礡雲幫她換了衣裳,請曹御醫診脈。
曹御醫沒說旁的,也是說累著了,月子裡就是要休養的,皇帝費了心神,身體受不了自然會抗議。
皇帝連夜召了御醫,太上皇天明就知道了,一大早便帶著翎朝過來看她。
「翎朝呢?」她覺得已經好了很多,但薛礡雲在一旁虎視眈眈,也只好老實的躺著。
太上皇沒好氣的說道,「你病著,萬一過了病氣怎麼辦?」一句話堵得她說不出話來了。
有了這一出事,太上皇乾脆白日裡頭也不讓翎朝回來,「等你什麼時候好利索了,再叫他來。」
如意又想孩子,又憂思國事,斷斷續續的發著低燒,薛礡雲只能哄著她喝了麥芽水回奶。
胸前不再脹痛,也算是解了她一點痛楚,薛礡雲每日裡又老是在她耳邊將翎朝今日睜眼笑了,小手小腳十分有勁云云,她便強迫自己一日一日的好了起來。
總算是熬到了滿月。
祝翎朝的滿月宴是十月初十,太上皇一高興,直接將宴席開在正陽宮。
十月初十的天氣其實有點冷了,當然有面子的重臣官眷們能撈著一個好位置,離太上皇近,離皇帝近,離皇子近的好位置。
如意左手邊坐著承恩侯的太夫人,右手邊坐著薛夫人。
薛夫人眼巴巴的看著太夫人手裡的大紅色的襁褓。
承恩侯太夫人看見了,便笑著將孩子遞給奶娘,對薛夫人道,「親家夫人也抱抱,咱們一起沾沾皇子的福氣。」
薛夫人使勁的點頭,眼睛都有點濕潤了。
如意示意桂嬤嬤將孩子遞給薛夫人。
薛夫人忙站起來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看著睜著眼不哭不鬧的祝翎朝。
如意跟薛夫人平日裡打交道極少,她對外人都沒有這樣拘束,這也是她從本心裡頭想討好薛夫人所以才有此想法。
她伸手掖了掖翎朝的被角,輕聲說道,「夫人看他是不是像礡雲的多?」
薛夫人含笑點了點頭,「陛下說的是,這眼睛、鼻子、嘴巴都像,跟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
女眷們在東偏殿裡開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