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成長
2024-08-12 00:10:26
作者: 玉秋鯉
薛府,薛夫人早就知道今日小兒子會回家,一大早便起來張羅著打掃房舍。
「兒生日娘苦日,你這倒好,這麼著折騰……」薛端敬不大讚同的批評道。
薛夫人不理會他,過了辰初,便在正房坐不住了,慢吞吞的穿過院子,走到垂花門前,臉上的期盼是擋也擋不住,好在大部分丫頭婆子都被薛大奶奶支使到了中路的院子裡頭,沒人看見薛夫人這幅思子心切的模樣。
今兒薛礡雲的生辰,他原來兵馬司的許多同僚、宮中不當值的侍衛,還有好些個世家的子弟都送了拜帖過來,薛家人一商量,乾脆就將席面布置在中路的正房院子裡頭。
薛礡雲怎麼說也是個小輩,席面若是擺在父母的院子裡頭,沒外人的話顯得一家人親親熱熱,可現在是來的人太多,再那樣設席就不合適了,沒有兒子過生辰,父母跟著湊熱鬧的。
薛礡雲這次破天荒的坐著車回府,至於原因,不用說,就是身上這身衣裳的事,偏這衣裳是太上皇賜的,要是如意的傑作,他說不定還能撒撒嬌,可換成太上皇,他在他老人家面前不抖都是好的。
有侍衛開路,坐車也很快。
進了大門,王福帶著前院的人跪了一院子,齊齊高聲祝壽,李淨早準備了荷包,宮中的金裸子特意做成了蘋果的樣式,寓意平平安安,一隻荷包裡頭有兩個,這還是最普通的打賞。
王福照舊得了雙份,喜得他眼睛笑成了一道縫。
薛礡雲一概的仍舊不會說什麼場面話,只點了點頭,轉身朝裡頭走去。
薛夫人見他一身大紅秋裳,眼睛裡頭笑意便涌了出來。駐足含笑仔細的打量他。
薛礡雲頭上今日戴了一頂金冠,不用說,也是太上皇賞的,面容雖然依舊清冷,但是誰還看他臉色,大家都看他衣裳呢,這衣裳身前身後各繡著一團五爪正龍,兩肩膀上直到袖口,是五爪行龍,這是妥妥的親王服啊!
薛礡雲沒這些個常識,他只是覺得這衣裳太紅,弄得他想躲起來。
見薛夫人站在垂花門裡頭,他快走了幾步,往前一跪沒理會地上髒就行了大禮。
薛夫人嚇了一跳,忙上前扶起他,一邊抱怨,「你這孩子,地上多髒,看把你新衣裳弄上灰了!」
薛礡雲低頭,「那我換一身去吧?李淨你帶著我的衣裳了嗎?」他早就想換下來了。
薛端敬正好出來,這位親爹在屋裡憋了一會兒憋不住了,出來就聽見薛礡雲說換衣裳,連忙跟薛夫人一起喝道,「不准換!」
這衣裳,一看就是太上皇的手筆,皇帝是不敢這麼賜衣裳的,她要是真這麼做了,御史台的人會彈劾瘋了的,太上皇就沒有這樣的風險了。
薛夫人拉著礡雲進了屋,伺候的丫頭放上墊子,薛礡雲這才重新行禮,得,這次衣裳髒不了了。
今日薛府大喜,府中的丫頭一律的一身水紅色的新衣裳。
薛礡雲一聽今日還有人上門為他賀壽,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李淨在旁邊看見他的臉色心中偷笑,前幾日兵馬司的都指揮使馮淵在陛見的時候問過了陛下,想來薛府討杯壽酒,陛下很爽快的同意了,只是瞞著薛郎君一人而已。可憐薛郎君今日還想早些回宮。
同意都同意了,也不好將帖子退回去,將客人擋到門外罷。
薛端敬說完來客設席面的事,換了薛夫人問如意,「陛下這都九個月了吧?我記得是正月里懷上的。」
薛礡雲點頭,「嗯,曹御醫說就這幾日裡呢。」
薛夫人念了聲佛,又問,「陛下還好麼?吃的多不多?睡的怎樣?腳有沒有腫?」
薛礡雲一一的答了,都說好。
也幸虧薛礡雲是男子,又已經成親,且眾人都知道陛下不可能出宮跟他應酬,所以多數人都是孤身前來。若是這正院裡頭再添了無數作客的少女,薛礡雲是鐵定要逃走的。
薛礡雲還真認識不少人——都是點頭之交。
周軒還在忙著到處捉人,只派人送了份厚禮過來,倒是周至等人來了,原來他們也曾在甘州共事過,周至雖然也不是個善於交際的,但他認識的人不少(年紀大了的好處),有他幫著介紹,李淨從旁提點,薛礡雲倒也勉強能對號入座,這才沒有出什麼岔子,
薛明瑞的幾個翰林院的同僚也來了,其中就有前段時間鬧騰的轟轟烈烈的預謀殺夫案的主要配角史明,也就是史湘冉的父親。
因為如意當時最後的那番話,大家面對史湘冉一事雖然覺得她太過狠了些,卻也情有可原,史明也沒有受到牽累,仍舊在翰林院供職,不過他的前女婿就可憐了。
史明雖然覺得臉上無光,可不能不出來走動,他還有兒子,還有其他未嫁出去的女兒,就是史氏一族,到了年紀需要成婚的小娘子們也有不少了,可京中卻鮮少有人敢於冒生命危險上門提親。
薛礡雲對史明沒惡感,隨著大哥的介紹,拱手施禮道,「史大人。」
史明年紀比薛端敬小不了幾歲,忙還禮。
薛礡雲頂多也就做到這種程度,再深入的跟史明交流那是不可能的,他跟他親爹都沒多少話說。
幸而馮淵過來了,他們還算比較熟,馮淵問他,「韓冬有沒有給你寫信?」
「寫了幾封,都是沒什麼要緊的,就是換防的事讓他忙了些。」薛礡雲答道。
兩個人交流了幾句,那邊有人喊他,是宮中教他槍法的師父等人來了,薛礡雲跟侍衛們相處的還好,忙同馮淵一起過去寒暄。
好不容易抽了一個空,可憐兮兮的問李淨,「怎麼還不開席?你快去催催。」
不一會兒又問,「這席,午時能不能完事?」他要是回不去,也不知道如意中午肯不肯吃飯。
李淨知道他的心思,「來的時候陛下說今兒天好,中午要陪太上皇用午膳呢。」
過了午時,客人們總算喝的差不多了,沒有告辭的,醉酒的卻很多,李淨帶著宮中的內侍同薛家的小廝一起,將醉酒入眠的客人安置到了廂房,又收拾打掃了一片狼藉的席面。
薛礡雲被灌了好幾杯,臉色紅通通的,薛夫人派人來看了他好幾次,最後一次乾脆命令薛明瑞將弟弟帶著東路正院歇息。
薛礡雲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帶了酒氣,喝了醒酒湯也不管用,難受的支著頭靠在榻桌上。
薛夫人將薛礡雲安置在內室,看他睡下了,才起身出去。
礡雲睡了約么半個時辰,被外頭的說話聲吵醒,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說什麼「與民爭利」之類的話。
他沒往心裡去,坐起來,自己穿好鞋子往外走。
薛明瑞的臉色潮紅坐在堂下的扶手椅上,面上並不是高興的模樣。
薛夫人大概也在生氣,見他出來了,方才變了個面孔,溫和的問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頭還疼不疼?」
「不疼了,大哥這是怎麼了?」他走過去,坐在薛明瑞的下首,哪知道薛明瑞立即起身,坐到他對面去了。
薛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好,推著他的肩膀,「你大哥喝多了,不用理他。你若是沒事了,就早些回宮吧,免得陛下擔心。」
「在自己家裡,擔什麼心!」薛明瑞突兀的說了一句。
薛端敬不在,大哥的那句話,礡雲根本沒往心裡放,他喝了口茶水,「母親,父親呢?」
薛夫人道,「他今兒高興,多喝了兩杯,在後頭歇著呢。」
「哼,怕不是高興吧!」薛明瑞也端著茶杯,垂頭不陰不陽的說了那麼一句。
「你閉嘴!」薛夫人冷聲喝道。
礡雲雖然不善言辭,但大哥的不高興他也看出來了,歪頭看了看母親,又面對明瑞問道,「大哥這話什麼意思?父親為什麼不高興?」
「高興,高興,你做的好事,誰還高興的起來!」明瑞重重的放下茶碗,眉頭皺成一團,語氣裡頭帶著厭惡嫌棄。
薛礡雲越發的一頭霧水,「我做什麼了?」
薛夫人忙道,「你別聽你哥的,他喝多了,胡言亂語呢。」
礡雲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見母親一臉擔心,又想了想自己,覺得自己還真沒做過什麼事能讓大哥不滿,便點頭同意了薛夫人的說辭,「哦!」
說著話站起來,「母親,那我回宮了。」至於大哥,生氣去吧,他才不跟他告辭。
薛夫人張嘴剛要說話,就聽薛明瑞也呼啦站起來,喝道,「慢著,你給我站住,我問你,你眼中還有沒有薛家,有沒有父親母親?」
薛礡雲站在門口停了一息,慢吞吞的轉身,「有。」
兩兄弟頭一次爭吵,薛礡雲一個「有」將薛明瑞噎了個倒。
「好!你既然有,那麼你就去祠堂,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說說你乾的那麼事!你從小不好生讀書也就罷了,還跟家丁護衛說什麼武藝!好好的千戶不干,非要……不務正業,你成親了,我本不欲說你,你瞧瞧你做的那些事,開藥堂,與民爭利,賣什麼生子秘方,你就給我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說說你做的這是些什麼事。」
「薛明瑞,你吃了雄心豹子膽啊你!」薛夫人氣得不行,可是她不是杜蘇氏那樣的彪悍婦人,她只是拉著薛明瑞,試圖將他拉回坐位。
薛明瑞揮開母親,眼睛盯著薛礡雲,胸腔氣鼓鼓的,「我怕什麼,我也是流放過的人了!可是你看看他做了什麼,他,行商賈之事,取暴 利於民,他這臉藏到宮裡不要了,可是,可是我們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