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最後一把皇家狗糧
2024-05-03 19:53:29
作者: 梨灼
溫盈神情平靜,回頭去看向身後眾人,也從跪著的姿勢站了起來,頓時在一片或跪或坐的人中央尤其顯得醒目。
父皇母后既然選擇了在這個時候把眾人託付給自己,便是認定了這是最好的時機,自己自然是最相信他們的。而且即便由她看來,如今子珏恰逢危機,本就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時機了。
韶華,你的確沒有白死,至少你的死亡,換來了子珏的落馬,也就相當於換來了為趙修元報仇的機會。
如果未來此事可成,你將永遠是她的恩人,以及大鄭的恩人。
百官靜默,在皇后的一番訓斥之下已經紛紛低垂了頭,皇家之事,果然是插手不得的啊。
唯有易暮景一人,還能夠抬頭挺胸地看著皇族的一家三口,眼神里無一點畏懼,僅僅只是平等的驕傲。不過也是,從小被皇上皇后當成親兒子長大,又娶了公主做妻子,早就已經是半個皇族的人,其實在段洵心裡,如果不是放不下他的親生父母和自己是滅國之仇,大概將江山拱手相讓也未嘗不可。
到如今,段洵也曾後悔過為什麼不看開一點這樣做,只是早就為時已晚,才只能用了下下之計。
溫盈掃視過一片跪倒的人,眼神淡漠,最終還是和易暮景四目相對。
「昌定侯此話差矣,本宮雖年紀尚輕,亦無治國經驗,但至少,明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也明白身為皇家的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如今太子如此,本宮也深感痛心,雖自知愚鈍,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大鄭基業,為了父皇母后的希冀,本宮也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易暮景看著溫盈極其少見的認真表情,一瞬間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清她。
她是自己的小滿,可也是大鄭天下的公主,她或許也可以在自己懷裡撒嬌,可是,卻不能永遠如此。她總有一天要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而如今,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小滿,自己,沒法攔你了是不是?
可是……有時候就連他也會有私心,尤其是一涉及到小滿的時候,他就真的很想不管不顧一次,不要總是第一顧念到家國天下,只顧念著自己所愛行不行?他們就不能自私一次,什麼都不管,只求過個太平一生?
他大部分的時候都很大度,但是自私起來,也很自私。
「昌樂,不要胡鬧,太子不過是被人冤枉,你一心求立自己,就不怕引來閒話嗎?」
直到此時,溫盈才終於可以確認,自己嫁的,還真是個嘴一張就能顛倒黑白,說什麼違心的話都能一本正經從不打草稿的人。不禁有些無奈,父皇母后似乎是,把最難對付的對手留給了自己啊。
她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不想讓自己受俗世牽累,不希望自己之後的一輩子都過得不自由,可是,他也不能為了自己一個人,就置天下於不顧吧。
溫盈心中是軟的,眼底也有一片柔情,她拒絕他的好意,只是想要告訴他,自己早就已經長大了,不是,也不能永遠是需要別人保護的孩子,有朝一日她也可以守護別人,守護整個國家,這是她的使命,是她的光榮。
「本宮問心無愧,何來閒話?」溫盈聲音柔和,反倒像是一個冷靜客觀的人再勸一個肆意胡為的孩子。「本宮更沒有胡鬧,天下之事,豈敢胡鬧?此事既是父皇母后的決定,昌定侯也沒得多說,本宮只希望將來,昌定侯與各位,還能多多輔佐勸諫。」
各位大臣們連忙下意識地點頭應諾:
「臣自當傾盡全力。」
唉,昌樂公主和昌定侯這又算是怎麼回事,這你一句我一言地來來往往,到底是在討論政事,還是在大秀恩愛啊?唉,想來應該還是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這可是一對連封號都是成雙成對的夫妻啊。而皇上和皇后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女婿兩個這樣當眾情意綿綿地鬥起嘴來,怎麼也不攔攔呢?唉,不過仔細想來,似乎不管是封號,還是今日這場鬥嘴的機會,都是皇上和皇后親自給的哈。
一片大臣們紛紛心中深感無奈,這把皇家狗糧吃得實在是太夠了,皇上皇后兩人的狗糧都還有剩的呢,這下可好,又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一代了。
所以這種事情,自己壓根也插不進去意見,他們自己家人商量著,得出個結果再通知下來不就好了嗎?何必硬要多此一舉把他們都叫過來?難道就是為了秀一場恩愛?
這樣看來,這一家裡最可憐的就當屬太子殿下了,儲君之位被廢,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妹妹和妹夫秀恩愛,而自己卻只是個失了勢的孤家寡人。
易暮景最終果然還是在眾人狗糧不耐的眼神中向溫盈屈服了,畢竟他那樣寵她,她想要做的事,想要完成的心愿,他再捨不得,都抵不過她一絲失落。
只是易暮景屈服之後,溫盈的皇太女身份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定了下來,子珏的太子身份也同時簡簡單單地被廢除,子珏的心情,卻並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楚的。
如果是從前,他不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個假皇子,從來沒有過什麼當個君主的想法,或許此時反倒是要慶幸,並謝過溫盈的,可是如今早就今非昔比,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身份上面,只盼望將來榮登龍椅,所愛之人方能撥開雲霧見月明。
甚至哪怕是別的都不要,他僅僅只要青兒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站在陽光底下……可僅僅是這樣,他們都要盡數摧毀。
眼看著段洵虛弱而欣慰地笑道:
「昌定侯不再反對就好,如今朕實在無力返朝,立儲之事也只能如此先草草定下。你們聽著,自今日起,太子貶為皇子,昌樂公主封為皇太女,若朕駕崩,皇太女即登皇位。」
子珏心中更仿佛有一股不平之氣躍然於胸,雖表面上也只能隨著眾人磕頭,可是又哪裡熬得過去?
深深拜下的頭,眼底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其中藏得是什麼,無人得知。總之,那些少年的純真透徹,早已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