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至於養不起你

  溫府里，溫靈曦閉門不見人業已久矣，雖然本來發的誓只是畢生不見宋舒慎，但是由於從王家回來之後溫老爺和溫夫人就天天對她碎碎念叨，她一怒之下乾脆誰都不見，每天只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門，倒是將老祖宗的藏書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溫老爺和溫夫人本來還會時不時到她院子裡隔門訓誡，到後來也已沒了心思，只將其所作所為都視而不見，權當沒有這麼個女兒，眼不見心不煩，至於這麼多年的精心教育，也只能權當打了水漂。同時也更加想念起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只可惜那孩子早已是他們無法企及的尊貴身份，竟連見都難得一見，也不知今生到底是造的什麼孽。

  要說誰是最有耐心還能來天天勸溫靈曦三次的，居然反倒是從小最對她漠不上心的宋舒慎，如今她不理他了，他竟然反而貼上來了。要早知如此，她早就用這招欲擒故縱了，可惜這個道理也只有在自己死心之後才能明白，而如今早已為時已晚，當她用一種理智的態度客觀審視之後，便看清毫無希望毫無底線地去愛一個人是多麼可怕的事情，而自己竟然做了這麼多年如此可怕的事情，不自知也就罷了，一旦看清了，又哪裡還有繼續下去的盲目勇氣？

  真是可幸，她的理智到底是超越了勇氣。

  而接下去要做的，就是保持住這種理智，不管從前再怎麼不敢想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都不能心軟後悔，不能重蹈覆轍，她必須堅定，並且相信總有一天，真的就能夠克服心裡的習慣，真的不再喜歡他，而不是強迫自己不去喜歡，苦苦和本能作鬥爭。

  估計著時間，宋舒慎又已經來到了她門前，溫靈曦立即將自己調成戰鬥狀態，絕對不能敗給自己的心。

  敲門聲十分有節奏地響起來，他一向習慣敲三下門，輕重都是相當的，可見也是十分嚴謹的人，可是這麼嚴謹的人，怎麼就不能明白自己和他保持現狀才是最好的呢？他明明應該高興自己如今想通了，而不是還反過來自己求不自在。

  

  溫靈曦沒有回應，雙雙見狀朝門外回了一句：

  「少爺，小姐正在休息，您請回吧。」

  自打小姐不肯見少爺以來，自己就成了兩個人之間的傳話筒，又因為上一次自己實在是沒能回答得上來少爺的問話，覺得很是心慌，才向小姐請求，能不能讓她進屋來，至少不必再和少爺面對面傳話，心裡被逼問的壓力還能少一點。

  不過事實證明，她到底還是逃不掉被逼問的命運。

  宋舒慎的聲音從門外淡淡傳來：

  「我早上來時也是這麼說，難不成靈曦你是要休息一整天？即便是不想見我，又能不能換藉口？」

  雙雙在溫靈曦的眼神提示下嘗試著回答：

  「少爺，小姐真的在休息，今日她身體不適。」

  「這個藉口我昨天來時也已用過了，還有前天。靈曦，你的確是說過不肯見我，但又何必連話都不肯和我說？何況既然回了家，以後總是要有見面之時，你又何必如此？」

  雙雙繼續看著眼色邊理解邊回答：

  「少爺，您還是回去吧，小姐說了，她就是不想見您，連說話也不想和您說話。」

  外頭沉默了一陣，好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直白噎住了，好半天都沒有再說話，溫靈曦正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走了，卻聽見宋舒慎的聲音驀然變得冷硬，沉沉響起：

  「叫你家小姐親自和我說話。」

  他也開始說得很直白，溫靈曦一時被這種前所未見的強硬語氣給怔住，也忘記了給雙雙再使眼色，而是下意識地開始親自和他說話。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早已經清清楚楚地跟你說過了，我不想再要見到你，你又何苦再來招惹我？」

  門外傳來宋舒慎的冷笑聲，聽上去竟然陰測至極，是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語氣。

  「你倒是也說得出這種話來？看樣子，還真是長大了，之前是怎麼招惹的我全都忘記了。小時候日夜跟在我身後，我每每一回頭就能看見你，可如今你長大了，便把我忘了，居然連見都不肯見我一面了。」那聲音中透著陰涼，透著慍怒，透著微末的失落，最後全部凝聚成無奈，以及某些不知名的後悔，本來心裡早就想好的，等她回來，自己應該怎樣和她道歉，怎樣安慰她，即便他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也一心想要哄她，可到了現在，終於等來她肯和自己說一句話，卻又突然被她冷漠的語氣哽住了所有的好話，一時間竟然前所未有地變得暴躁不耐煩起來，只慢悠悠地擠出最後一句話。「好，也罷，從此以後，你就繼續藏在屋子裡不出來，反正溫家也不至於養不起一個你一輩子！」

  雙雙可以作證，在少爺氣得拂袖而去的瞬間，小姐真的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的，只是等她開口時，少爺已經走得太快，消失在了院子外，而小姐從門裡看到少爺的背影隱隱約約地消失，驀然笑了笑，到底還是將要說出口的話給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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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洵突然病了。

  這實在是大鄭建國以來發生過的最驚天動地的大事，那位神仙一樣的皇上居然病了，不要說在段洵的掌控之下幾乎都沒什麼應變能力的大臣們統統手足無措了，就連最偏遠地方的老百姓們知道了，也頓時感到天塌地陷一樣的震撼。

  朝中頓時一片轟動，唯一還可安定眾臣的也只剩下東宮儲君子珏與昌定侯易暮景二人，支撐著朝臣不令其惶恐紛亂，也日日從纏綿病榻的段洵那裡通知下去一些國家大事。

  然而就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據太醫們三堂會診之後判斷，皇上所得的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常年來辛苦過度，身體一時間撐不下去了，必須要好好將養著。總之，病不是什麼大病，卻是個一時之內好不了的麻煩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