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喝了三座城池
2024-05-03 19:49:52
作者: 梨灼
「可是……」
雪甌囁嚅,終究是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
再往後溫盈已經開了門出來,把兩個丫頭都嚇了一跳,雪甌是因為正在思考雪青的話而出神,雪青則是因為世子妃不久前剛剛因自己的餿主意偷雞不成蝕把米而狠狠地對她遷怒了一番而心有餘悸。
「你們兩個,平日裡叫你們做點事就知道推脫給小丫頭們,嚼舌頭倒都是一把好手,你們倒是說說,我指望你們能指望什麼?」溫盈悠悠望了雪甌一眼,「是指望自己遲早一日被你們愚昧地氣死?」雪甌想起那天世子妃表情怪異,因自己說了幾句話後又壓抑沉悶的樣子,不由縮起了腦袋。溫盈又瞥了雪青一眼,「還是指望你們一天到晚地出餿主意,把我禍害死?」雪青連忙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溫盈跨出了房門,兩個丫頭看著地反省了半天,終於意識到主子已經走了,方忙忙地跟了上去。
溫盈嘴上雖然總是貶低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頭,但是心裡到底是護短的,雪青和雪甌也知道這一點,自己的主子啊,不過是嘴皮子功夫好,心眼其實跟豆腐一樣,所以也只是聽過算過,仍舊忠心耿耿地護著主子,把飲食起居都照顧得井井有條,全都盼望著哪一天主子能夠孕育個小世子,也讓她們抱抱。
自打年後,天氣也一日日地變暖,有了開春的跡象,溫盈仍舊一天天窩在屋子裡將養著,只是這眼看著自己的肚子不養孩子而養起了肥肉,終於再也不能眼睜睜地宅下去了。可是院子裡尚在動工,她身為堂堂世子妃如何去亂走動,怎麼著也得等人家施完工之後。不過話說回來,這建新院子也已經快一個月了,論理,也該好了,這也就意味著,父親母親一路奔波也該到京了。
因著這兩個問題,溫盈是日巴巴等了一天易暮景回來,都可謂是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等易暮景一回家,她早就已經殷勤地迎了上去。
「一日辛苦了,我親自給你燉了碗參湯。」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若是放在之前,他倒還可信她一信,但是現在……他也算是見識過了她骨子裡的那些小心思,再見到她獻殷勤,就難免要想上一想了。
易暮景一身將袍,坐到桌邊,溫盈早已乖巧懂事地開始幫他脫外衣,裡面是一身月白錦衣,袖口領口都織了金絲暗紋,在夜裡乘著燭光看來,愈發低調高貴,恍然若神。果真是人要衣裝,這話當真不錯,當日在汴城,他雖然也挺拔英俊,眼底卻是滄桑淡漠,可自打入了京以後,她便看著他一日日地風光秀絕,明麗逼人起來,尤其是一身戎裝地踏著月光進門之時,有自己時真的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一兩眼。
「怎麼?今日這麼體貼?」
溫盈雙手已經放到了易暮景的肩上,柔柔按起來,在他身後笑道:
「這難道不是身為人妻該做的事?」而後停了手,端起桌上的參湯,「還是快喝湯吧。」
黝黑的眸子一轉,易暮景嘴角不動聲色地一勾,反正他胸有成竹,以她,再怎麼翻盡了花頭也整不出什麼么蛾子,且看看她今日又打了什麼鬼主意。
於是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參湯,而後挑了挑眉,深思熟慮地看著她:
「這可是皇后娘娘上次送來的人參?」
溫盈點頭:
「是啊。」
「放了多少?」
「半根。」
「……嗯。」易暮景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參湯,還不忘舔了舔唇,一須千金的千年人參,大半根就這麼被熬成了湯,她這焚琴煮鶴的本事……還真是日益增長啊。
深深咽了咽,只盼望自己明日別上火,而後語重心長地誇了她一句:
「好,愈發有主母的風範了。」
聽到他都這麼誇獎了自己,溫盈笑意更甚,想來這麼昂貴的東西都獻給了他,自己要是提出想要讓那工程加快一些進程,他一定是能夠答應下來的。
而後繼續幫他按肩,並同時開了口:
「那院子,建得怎麼樣了?」
易暮景優哉游哉地半眯著眼:
「差不多。」
溫盈換了個手法繼續按。
「那人呢?你可有消息,什麼時候能到京?」
易暮景往後仰了一仰,完全閉上了眼:
「差不多。」
溫盈終於不肯再按了,鬆開手,繞到他面前坐了下來,明明心中想要生氣,又還得裝得溫柔典雅,至多小小嗔怒的樣子。
「你就告訴我吧……」嘴一撅,轉到一邊垂著腦袋,「何苦逗我?」
「生氣了?」
易暮景伸手試圖去板她的臉,溫盈卻怎麼都不肯回頭,他只能從上往下湊過去看她,只看到皺成了一團的一張臉,不由地笑出來:
「好好好,不逗你了,告訴你還不行?」
溫盈抬了頭,臉上哪裡還有什麼剛才的惱意,可見無論是殷勤還是惱怒,皆是裝出來的。
「那你說。」
攤上這麼個刁鑽古怪的妻子,誰不崩潰?明明之前還溫柔可人得很啊。易暮景無奈地搖頭,莫非是被自己給寵壞的?
但又誰讓他即便這樣也割捨不下?逗了半日,也該確確實實地告訴她:
「院子兩日前就已經建好了。」
溫盈眼睛一亮,又問:
「那他們人呢?」
「已下榻在城外驛館,明日便到。」
溫盈眼睛眨巴了兩下,也就是說,事情其實都已經解決了,自己今日這殷勤,算是白獻了?半根人參,也算是白費了?
她有點心痛地看了一眼碗。
而易暮景似乎是有一些話要說的表情,半日,方不知當講不當講地講道:
「順便告訴你一句,這支人參,是北國所獻,乃是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一須可救人命,你剛剛燉的這碗湯里,恐怕足夠買下三座城池。」
溫盈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眼淚都擠出來,表情頗有打斷牙齒往肚裡咽的悲憤,幽怨而懷念地看著那小碗,裡面只剩下底上一點點足可以忽略不計的參渣,心痛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