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下為聘
2024-08-11 20:11:32
作者: 半袖妖妖
衛瑾私自回京, 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他向來不服管教, 即便是皇帝老子, 也常不放在心上,一夜清雨過去,半夜無眠。不過是匆匆趕回來的, 還要悄悄地走。
一早起來,春生就立即送來了小道消息:「顧大人的確有意給明珠小姐招親,尤其是高府上的大公子, 高太傅府上的公子殿下您是知道的,各個都很有文采的,尤其……」
不等他話說完,衛瑾已是擦了手,走了他身邊來了:「管那些幹什麼, 只管去提親不就行了。」
春生惶恐地看著他:「提親?殿下怎麼去提親?皇上會過問的?還有三書六聘, 殿下可不能冒然前去啊!」
巾帕一下扔了春生手上,衛瑾走過了他的身邊:「不冒然前去,還大張旗鼓地請說媒的去?讓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回京了?」
春生:「那……那也不行。」
回頭時候, 衛瑾已經出門了,他連忙跟了上去:「殿下,可是殿下就這麼回來了, 再出街行走,難免會落了別人口舌,傳到皇上那去的話,可就……」
衛瑾走在前面, 自然不以為意。
只要不大張旗鼓的,都會睜一眼閉一眼的,出了明王府,直接讓人趕車去相府。不過興匆匆來了,顧輕舟卻是上朝未歸。
衛瑾也不急,進門只說找明珠小姐。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顧明珠正在後院和小石頭玩,聽著前面有人找她,站直了身體。小石頭手裡拿著一個干樹枝,撇下了,連忙抓住了她的手,直晃著:「姐姐別走,我我還想和姐姐玩呢!」
明珠牽了他的手,一起往出走了:「走,姐姐帶你出去轉轉。」
問了前院的丫鬟,是誰來了,她一臉笑意,說不讓說的,一路到了前院前堂,顧景文已請了衛瑾上座。
今日天晴,微風些許的涼。
顧明珠牽著小石頭的手,走進前堂,一見他二人這個架勢,站了一站,上前來見禮,衛瑾端端坐在上位,看著她還有幾分揶揄笑意。
她只當沒看見,一本正經地施禮,小石頭跟她娘身邊習慣了,見姐姐低頭欠身,也像模像樣學著低下了頭來。
真是個小可愛,明珠露出兩分讚賞,擡眼撞見衛瑾目光,涼涼道:「說有事找我,就是殿下找我?」
衛瑾嗯了聲,示意她上前。
她快走兩步,這就牽著小石頭的手,走了他的面前來,顧景文叫了丫鬟來,這就帶了小石頭下去了,他也不解地看著衛瑾,有點糊塗:「殿下不是該在江南的麼,怎麼突然回京了?御史大人現下身在何處?」
衛瑾沒急著與他說話,他伸手入懷,很快將銅牌拿了出來,就那麼往前一送,示意明珠過來拿走:「昨個你將東西落了王府,你可知道?」
她當然知道,但是氣惱之餘,根本不想要他的東西。
顧明珠側立一旁,並未上前:「殿下說笑了,這分明是殿下的東西,明珠送回去而已,這麼貴重的東西,可不敢私下相授。」
這般話中有話,顧景文都聽出來了。
話說明白了,明珠可懶得理會他們,東西也不拿,只說還有事,當即告退,一點餘地也給自己留下。
真是走了,看氣色,還有惱意。
衛瑾將銅牌放了桌上,看著她背影,登時站了起來:「站住!」
明珠下意識站住,沒辦法,她骨子裡多半是聽他的更多,站在門口了,片刻之後,腳步聲在背後頓住,再回身時候,衛瑾已到了面前。
四目相對時候,他輕笑出聲,隨即彎腰,再次將銅牌遞了她面前:「你若不收,本王有的是法子讓你收下,只不過若到了那時候……你要不要試試?」
這個瘋子,她哪裡敢試,伸手將銅牌接了手裡:「既是殿下真心相送,那明珠就拿著了。」
臉色還不大好看的,伸手來拿,他卻沒有放手。
橫豎都不對,明珠擡眸:「又怎麼了?」
衛瑾慢聲道:「還惱著?」
她低下了眼來:「我哪裡敢!」
話音才落,銅牌一松,已到了手裡,明珠試探著欠了欠身,當即作別:「那……我先走了……」
這一次,衛瑾沒有為難她,也沒有再留她,嗯了一聲,很輕很輕的。
她放鬆心神,當即轉身,可轉身之際,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顧明珠本能地回頭,他稍一用力,上前一步,眸光微動:「須是不氣本王了,才能讓你走。」
他聲音低低的,想必不擅長低眼說話。
此生也沒見過他哄過誰的,這般神色,倒真箇隱忍著了,明珠忍俊不禁,當即笑了,也輕輕嗯了聲:「不氣了,哪裡來的那麼多悶氣,多沒意思的。」
笑顏嬌媚,少女之態一覽無遺。
衛瑾最愛看她笑眼,一時間就這麼定定看著她,心中都是她指尖溫柔,還是握緊了。
一邊傳來顧景文的輕咳聲,明珠隨後掙脫,紅了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衛瑾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身走回:「看見了,她近日脾氣漸漲,總和本王發脾氣使性子了……」
顧景文在旁也看著,笑了:「殿下怎麼惹到她了,平日我這妹子,看起來性子很軟的,都不惹人注意的,許是今天氣不順,可切莫放在心上。」
說著將茶碗往前推了推。
衛瑾伸手接過,指尖在茶碗上細細摩挲著,都是白玉一樣的:「沒什麼,很可愛的。」
顧景文伸手撫額,哭笑不得:「殿下若真有意,當先議婚事,我爹娘的掌上明珠,才找回來的,萬萬不能隨意將她嫁出去,自然是千般斟酌,萬般仔細的。我勸殿下,若有爭儲之心,那早做打算。」
屋裡也沒有別人,衛瑾看著他,指尖在那白玉一樣的茶碗上推過。
他沉吟片刻,院子當中又有了動靜,顧輕舟上朝回來了,有人叫過他說話,衛瑾站了起來,一身孤傲:「勞煩景文兄把顧大人請過來說話,既然有意下聘,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好了。」
不僅僅是婚事,景文拍桌而起,滿眼笑意:「好,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我這就去叫我爹過來說話,殿下只身前來,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了。」
說著大步走了出去。
衛瑾走了窗邊站下,不多一會兒,顧輕舟果然被顧景文找了來,他甚至不知道是誰在屋裡等著他,進門的時候,還說著顧景文故作神秘。
一進門就怔住了:「三皇子不該是和御史大人巡查在外麼,怎麼回京了?」
顧景文反手將房門合上,當即跪了他面前:「不孝子在下,還請爹爹恕罪。」
恕罪?
恕的什麼罪,顧輕舟擡眼看著衛瑾,目光在他和自己兒子身上來回掃過,登時明白了過來,心中疑惑也解除了來:「怪不得近日大皇子部署一錯再錯,原來是你們從中作祟。」
眼看著自己爹有心推二皇子上位,這時候顧景文也瞞不住了,自然是如實相告。
自己兒子向來文不成武不就的,萬萬沒想到他早早站了隊,還站了個早就封了王的,顧輕舟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心緒難安。
他走上前來,衛瑾負手而立,揚起臉來:「請顧相過來,也不是為了說這些,不必多心。」
顧輕舟本就狡猾,當然不露半分:「三殿下什麼時候回的京,巡查之事可還順利?」
他有心將話岔過去,衛瑾卻並不答言,徑直說明來意:「今日前來,是為府上姑娘,本王親自聘下,還望顧相成全。」
顧輕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還是推脫之詞:「不知這說的哪裡話,小女相宜,皇上賜婚大皇子,如今……」
話未說完,衛瑾當他在裝糊塗,已打斷了他:「明珠,顧明珠。」
顧輕舟登時愣住,隨即擡眼:「……」
女兒明確說過,不願與皇家有所牽扯,為此還曾打發脾氣,再者說,衛瑾命格實在不好,他有所顧忌,可他親自來問,連個媒人都沒有,一時間當著他的面還想不出該如何拒絕。
打的就是他措手不及,衛瑾當然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的命格,從前沒有想過成親,現在既然想到了,必然得到。
見顧輕舟遲疑,他也上前一步:「我與明珠,早有情緣,之前她曾救我性命,並非因她是相府千金,才想來聘。」
眼下這個時候,他說這樣的話,誰能相信,顧輕舟乾笑一聲,並未應聲。
衛瑾也沒打算管他信還是不信,只是看著他:「不瞞顧相,彼時我與明珠,便有肌膚之親,本王的保命銅牌現在就在她身上,您大可去問她。」
男人驀地擡眼,胸前略有起伏,惱怒不已,可還不等他發作,衛瑾已是撩袍跪下,他背脊挺直,一臉孤傲,一字一句道:「聽聞顧相嫁女,是以東宮為聘,衛瑾不才,可盡力一試,不勞顧相動手,東宮何所及,若是想,天下又何妨!」
這是……這是何等的狂妄!
不過,他喜歡。
顧輕舟連忙來扶:「真是折煞老夫了,殿下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