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打臉之路
2024-08-11 20:10:46
作者: 半袖妖妖
「真好看, 我就知道娘戴這牡丹真是國色天香,不枉我大老遠帶回來了, 娘啊娘,你是我這世上最喜歡的人了!」
牡丹在夫人髻間,半開著, 幾分嬌艷。
少女親親熱熱地攬住顧夫人手臂,沒想到日常誇讚之後, 平日溫柔喜笑的母親此時看著她卻是毫無半分笑意。
「可如果我說,我不是你娘呢?」
顧相宜驀地睜大了雙眼,扶著顧夫人手臂的指尖不由扣緊了些:「娘, 您說什麼呢啊!」
顧夫人面色未變:「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 讓丫鬟扶著她, 奔著偏房走了過去,顧相宜腿腳不便, 看著路走得很慢, 還在後面直叫著她:「娘, 娘您等等我。」
女人並未回頭, 偏房門前, 兩個壯實的漢子在門前守著, 打開房門了,顧夫人才等了一等,側立一旁,單等著顧相宜上前來。
少女上了石階,看著她還一臉惶恐:「娘, 我不想看,您讓我看什麼呀,怎麼好端端的,說什麼我不是您的女兒,我不是您女兒那我是誰啊!」
顧夫人不開口,等她走進偏房了,才尾隨其後,並且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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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兩個婆子在床前守著,此時床上女人已經換了一套乾淨衣服,面目也再無髒污,她額頭上撞傷的地方纏著藥布,半闔著眼,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
婆子們側立一邊,顧相宜遠遠看著,回頭看著顧夫人。
後者下頜一點,示意她上前細看。
小丫鬟在旁扶著,顧相宜不耐煩推開了人,逕自上前,她腿腳不便,走得不快,等到了床前了,奶娘王氏目光已經轉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對,一下坐了起來:「相宜!相宜!」
面色蠟黃,雙目圓瞪,奶娘撲奔著就要下床,被婆子攔住了。
嚇得顧相宜連連後退,才要轉身,又撞上顧夫人了,扶了她手臂握住了:「娘,她是誰啊,她好嚇人……」
顧夫人擡眼看著她:「她是誰,你從未見過嗎?」
顧相宜回頭看了眼奶娘,定定搖頭:「未曾,女兒未曾見過。」
床上的奶娘一著急也撲了地上來,她赤著腳,直奔著少女,瘋了一樣的:「相宜,相宜我是你娘,我才是你娘啊!」
「你別胡說,你別碰我,放開我呀!」
顧相宜直掙著,二人正拉扯著,顧夫人已經走了一邊的桌旁,上面擺著衣物,都是趁著女人昏迷時候給換下來的。外面破衣髒污,裡面內衣倒是乾乾淨淨,貼身的都用的上好的料子,今年流行的。
顧夫人拿著撣子將內衣掀開,看了一眼,回眸時候已是面若冰霜。
奶娘王氏已經抓住了相宜的手了,淚如雨下:「相宜,我的女兒,都是娘的錯,是娘鬼迷心竅了才把你跟相府小姐換了,你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啊!」
顧相宜真是被嚇到了的模樣,摔開她手,轉身就跑,她腿腳不便,一擰身還摔倒了,旁邊的小丫鬟連忙上前去扶,少女狼狽地坐起來,再沒忍住就哭了。
顧相宜揚臉看著她:「娘,她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這不是真的,我分明是娘的孩子,是娘的孩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奶娘跪了一旁,聲音已是哭啞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打死我好了……」
顧夫人手中的撣子回手一挑,桌上的內衣頓時掉落了地上,她冷冷目光就在面前的母女身上一掃而過:「看看,現在還滿口謊話,王氏,你貼身衣物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東西,而且都是京中物,現在你想想,按著上面的標記去查,能查到什麼?你到京中多久了?住在哪裡?可有見過相宜了?」
女人手中的撣子狠狠摔了地上,驚得奶娘抖了一抖。
顧相宜還搖著頭,雙目含淚:「我沒見過……娘……娘……」
她還坐在地上,被丫鬟扶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走了顧夫人的面前,這就抓住了她的袖子,輕輕搖著,一時間沒忍住哭得梨花帶雨,一聲一聲叫著娘。
顧夫人揮開她手,目光漸冷:「你說你沒見過,你對奶娘的女兒可有丁點印象,到底是你姐姐還是你妹妹?你沒見過奶娘,沒見過明珠,對她們都沒有記憶,但是卻對幼時的爹娘記得那麼清楚?還有,你去謝府幹什麼?真的是為景文的婚事嗎?嗯?你說你沒見過奶娘,可連明珠對當年事都有印象,你怎能一丁點想不起,沒見過才有鬼的!」
說話間,有人敲門,婆子前去開門,顧明珠重新打扮了一番,此時髮辮精緻,上面髮飾點綴著,淡掃蛾眉,巴掌大的臉上,容顏精緻。
她一身牙白暗花錦瑟新裙,慢慢走了過來。
擡眼看見她了,顧相宜的表情微變,明珠連她眼帘的輕顫都看得一清二楚,到了顧夫人面前了,回眸看著相宜,語氣也淡。
「姐姐,我分明記得,你打小就活得精緻,太陽大一點都不出去的,很怕曬黑的,粗活一樣不做的,京中來人的那天,你讓我藏起來,可你一走就再未回來,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顧相宜目光頓沉:「明珠,如果你真的是顧府千金,那麼我無所謂,我可以走,但是你說的那些,我真是不知,對於從前的記憶,幾乎已經忘光了……」
說著擡眼又含淚看著顧夫人:「娘,您相信我。」
她兩眼當中,蓄滿了淚水,但是強忍著,沒有全然落下,這副模樣,看起來可真是楚楚可憐。楊柳細腰,眉峰間都是惹人憐惜的苦楚,明珠看見,當即上前。
顧輕舟本來是要帶著明珠去見老太太的,結果顧景文那邊又出了事,他一時顧不上,讓明珠先來尋夫人。
顧明珠比相宜還高一點,站在她的面前,低眸看著她,眼底儘是冷笑,再回眸時候,已是柔了臉色,到顧夫人面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到她耳邊低語兩句。
顧夫人臉色大變,當即按了她手,讓她在這屋裡等著,說自己去去就回。
說著,讓婆子們看護好明珠小姐,轉身走了。
房門聲一動,明珠登時上前,她本是少女之姿,卻是天生貴胄,站在顧相宜面前目光冰冷:「顧相宜,相信你怎麼樣,不相信你又怎麼樣?你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那又怎樣?結果是一樣的,我的位子,你占了太久了,現在怎麼哭都沒有用,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回到這個相府,你就輸了。」
她聲音不高,卻是堅定。
話音剛落,顧相宜眼中的淚珠已然滾落了下來了,她甚至還吸了下鼻子,落淚:「我無心與你爭什麼……」
明珠目光淺淺,對上她那雙淚眼,眼帘微動。
很快,她眼圈也紅了,慢慢蓄出了些許淚光,不過這星點淚光隨著她站直身體,擡起眼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明珠心情甚至還有點愉悅:「像不像變戲法?嗯?哭誰也不會呢?其實我從前膽小,一害怕就想哭,身邊沒有親人總是惶恐,後來有個人硬生生給我扳過來了,因為他不喜歡看我落淚,我有丁點的委屈,他都不願意。顧相宜,不得不說,你費盡心機,真令人動容,一心為了相府,還特意給景文哥哥求了親事,因為你知道但凡只要顧家有一個人護著你,你就會很有機會被留下,畢竟相府不差你一個人。」
淚眼淚盡,顧相宜揉著發疼的腿,站直了身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邊的奶娘此時抱著頭,驚恐地看著明珠,明珠餘光當中瞥見,猶自冷笑:「十年富貴,也當還了你那幾口奶了,你們究竟有沒有見過,你們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你們以為誰會在乎呢?或許只有我爹,因為他一怒之下可能會殺了你們……」
女人渾身都抖了起來,唯有顧相宜還揚著臉,故作鎮定:「你胡說什麼,你知道什麼……」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這般不知錯的,明珠看著她,輕撫裙邊暗紋:「其實殺了你們沒有必要,不過錯亂了人生,換回來就好,這並不是我的仁慈,這是我還給你的一切。」
說著轉身就走,再不看她一眼。
顧相宜上前兩步,急著叫了她:「你,你幹什麼去?」
明珠走到門口了,也未回頭:「你以為你機關算盡,可惜人心難以掌控,你以為顧景文會對你感激涕零?可惜他得知高樂公主不願下嫁,已經先一步去殿前拒婚了,你以為顧家人最多是認回親女,連你也從前那樣養著?那是做夢,骨肉親情,今日我就讓你知道,別小看了人心。」
莫名的,顧相宜心中慌亂起來。
一切都超出了掌控,她連忙追趕出來,到了門前,出開房門,就看見院中少女腳步匆匆,往大門口去了。
連忙跟上,冥冥之中,感覺到了絕望。
到了大門前,正遇著顧輕舟夫婦到底沒攔住自己兒子,一前一後回來了,明珠上前,正是欠身,低頭見禮,客客氣氣的。
顧相宜緊著走了兩步,小腿發疼,胸腔當中有什麼都要跳出來了!
明珠被顧輕舟夫妻攔住,顧夫人正擔心著兒子,才看見女兒,也是扶住了她:「穿這麼少,你要幹什麼去?」
顧輕舟也是迎著她:「趕緊回屋裡去。」
明珠未動,只目光淺淺:「其實我身世是怎麼樣的都沒什麼,只不過現在得知真相了,一看見顧相宜,心中既生惱又生怒,多是怨恨。我實在不願見她,你們想留下她的話,在府里難免遇見,聽見,不如,夫人和顧大人就當從未見過我,讓我也隨了養父去好了。」
顧輕舟當即怔住:「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明珠側目,避開顧夫人手臂,也客客氣氣的。
言辭之間,還有餘怒,是對命運的惱怒,是對爹娘的不滿,還是對顧相宜鳩占鵲巢的憤憤不平,生為人母,生為人父,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不知生了多少憐惜,尤其顧夫人那樣心思的人,怎能不懂自己的女兒。
她一下紅了眼睛,上前拉住了女兒的手,狠狠握了:「說什麼呢,即便是走,也是她們走,你走什麼?你本就是我的女兒,豈有不顧之道理?她既是奶娘之女,那就各自歸位,那十年養育,也對得起王氏養你那兩年了。」
說著看向自己丈夫,目光灼灼,如果說之前還有半分的猶豫,此時已打定了主意:「那孩子不能留了,我一看見,心中也傷心得很,至於那個,擰去官府,不送官難解我心頭之恨……」
走得越是近了,越是慌了,顧相宜腿上本就有傷,一不留神腳下踩了什麼,差點摔倒。她勉強站住,聽著那夫妻都在明珠面前,正商議著如何將自己趕出府去,心神大亂。
寒風冷冽,當年過往在腦中一閃而過,顧相宜涼風灌頂,絕望之際,兩眼一黑,就此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