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是當然

2024-08-11 20:10:31 作者: 半袖妖妖

  大庭廣眾之下,顧明珠跟上了衛瑾的腳步。

  謝七同衛珩說著話,餘光當中瞥見,唇邊笑意更深了。

  他側身相讓,迎著賓客往花房走去,女眷們的注意力還在明珠身上,兩三一起小聲議論著她,不過有衛瑾在前,言語間多了許多好奇和艷羨。

  顧景文還記著臨出門時候母親的叮囑,本來就是一起出門的,回去時候怎麼能讓別人來送,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是三皇子殿下,他叫了聲殿下,才要上前,顧相宜扶住了他的手臂。

  她臉色本來就帶著兩分病色,此時擡眼看見衛衡和謝七就在眼前,自然不願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這也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明珠的身份遲早曝光,等到了那個時候,她淪落為奶娘之女,如若爹娘不肯收留,那麼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就會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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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奸臣之女,顧輕舟的結果是註定的。

  衛珩日後會當上太子,現在她務必搭上這條船,以後顧府也有她的立足之地,東宮也有她的位置,是最好的機會。想到此處,不由握緊了顧景文的手腕,語氣當中,都帶了些許急切。

  「二哥,我們也去賞花吧,明珠會被安全送回府的,她和三殿下的事,回頭我會和母親說起的。」

  景文低眸看見妹子的臉,頓時心軟,當然了,少女的心思他是察覺出一些的:「你到底是想賞花,還是賞人?」

  顧相宜這兩日真是心緒難寧,她差點都要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顧小姐。

  在明珠出現後,又暗自惱怒,在議婚事的這個節骨眼時候,偏偏是這個時候回來了。

  哪怕再晚個幾日也好,她擡眼看見顧景文那調侃模樣,也不否認,低著眼帘一臉嬌羞:「二哥,你說什麼呢!爹不是總說大皇子好的麼,我總要多瞧瞧……」

  話未說完,顧景文已是笑了,虛扶了一把,當真帶著她往花房去了。

  而與此同時,明珠已經上了衛瑾的車。

  他車上溫暖寬敞,衛瑾坐了里側,定定看著她,目光灼灼。

  明珠有點後悔了,剛才不過是和顧相宜置氣,不願讓她得逞,結果上了衛瑾的車,撞見他毫無遮掩的目光,才覺得更是頭疼。

  就當沒有看見,她低著眼帘,一直盯著自己的指尖。

  一會到了顧府門前下了車就永不相見,今日得了他幫襯,權當還了救命之恩好了……

  正是胡思亂想,少年忽然開口:「擡起頭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明珠擡頭,衛瑾一身紅衣,穿著單薄,他生來火氣就壯,冬日時候挨著他就像抱住了一個火爐,此時少年唇角微揚,那耳邊的紅石耳扣映著他的俊臉。

  今生已經不同,她耳洞還未打,耳上什麼都沒有。

  反而是他,還是從前遇見的少年模樣,明珠心中唏噓,卻是不打算再靠近,看著他眉眼,坦然笑了:「多謝殿下出手相助,此等恩情,明珠無以為報,唯有日日祈福,願殿下一世安康。」

  這說的是心裡話,畢竟前生相伴,養父去後,衛瑾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

  可少年聽在耳中,卻是揚眉:「恩情?」

  明珠嗯了聲,不緊不慢說道:「今日受顧夫人憐愛,前去謝府賞花,不想受人奚落,明珠身份卑微,無地自容之際,遇見殿下實屬萬幸,多謝殿下慈悲之心,送我一程。」

  「慈悲之心?」

  他神色淡漠,目光冷冽起來:「如此說來,真是本王認錯人了,以前從未見過了?」

  明珠暗自鬆了口氣,斷然道:「那是當然。」

  斬釘截鐵,飛快地撇清關係。

  衛瑾細細打量著她,明珠今日穿著打扮,嬌俏不少,她柔眉順目的,心卻堅定。

  他垂下眼帘來,遮住眸中惱怒:「那確是本王認錯人了,之前有位姑娘捨命相救,曾留過信物,如若有難,日後總有機會相認。」

  說完再不開口,也不再看她。

  明珠如坐針氈,盼著快些到顧家府上,還好兩家相距不遠,沒多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近侍春生上前來掀開了車簾,車內氣氛有點安靜得詭異。

  他看著自家主子:「殿下?」

  明珠也看著衛瑾,猶豫著:「那……」

  衛瑾先行開口:「春生,好好將明珠小姐送回府中。」

  春生應了一聲,明珠心頭上懸著的那大石頭可算放了下來,對著少年欠了欠身,以示感謝,她轉身下車,離開他的視線了,才覺輕鬆不少。

  春生伸臂相送:「明珠小姐,請。」

  明珠點頭輕笑,可她腳步微動,背後突然又傳來了衛瑾淡漠的聲音,她下意識回頭,窗簾被掀起了一角,車內暗著看不清他神色。

  少年聲音冷冽,聲音不輕也不重:「本王並非菩薩,自然也無菩薩心腸,做不來大慈大悲的事,今日一別,即是不見,姑娘保重。」

  是了,他能這般平和說話,已是難得。

  她明白的,他給了她相認的機會,也給了她拿出信物的時間,如果不是捨命相救的那身份,那麼從此便再無交集,也合該如此。

  輕輕對他福身,不等擡起頭來,窗簾已然放下。

  春生送明珠回府,因為都知道他是三皇子近侍,院中丫鬟小廝都另眼相看,明珠直接回了自己院中,脫了斗篷躺倒在榻上。

  五兒問她可要吃點什麼,她搖頭,起身走到鏡子前面,拿了那個空盒子,單手托腮。

  片刻之後,得了消息的徐春城聽說女兒回來了,也過來尋她了。

  她連忙坐直身體,將盒子收了起來。

  徐春城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進門先去倒水,五兒才要幫忙,被他攆了下去。

  明珠走了桌邊坐下,親自給他倒水:「爹,你怎麼了?」

  徐春城坐了另外一側,接過水碗去,懨懨地:「平日不覺得怎麼樣,現在一閒下來好像沒什麼事做,渾身都難受得緊。」

  明珠當然懂得他的心,她們進了明王府之後,徐春城有很長一段時間也是這樣的狀態,他不喜歡這麼養著,可眼下還真不知道該讓他做點什麼。

  他的病,還得面見謝七之後,才能打探一番。

  為此,她也有些許懊惱,沒想到今日被顧相宜反將一步,處了下風,日後先落了個奶娘之女的名頭。幸好衛瑾留存對她的懷疑,送了她回來,才挽回了不少的臉面。

  可到底是沒能和謝七說上話,明珠給自己也倒了水,兩手捧著,有點失神。

  徐春城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當然要問:「不是說要去謝府賞花麼,怎麼這麼早回來了,你都看見什麼花了?冬日牡丹,想必很美。」

  明珠搖頭,將在長廊上面,顧相宜到場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徐春城聞言差點將水碗掀了,氣的不輕:「按說,她一個雀占鳩巢的,哪來的那麼大臉?也不想想,一旦此事被夫人得知,還能留她在府上嗎?明珠,一會兒等夫人去廟上回來了,你就去跟她哭一哭,看她護著誰!」

  明珠搖頭,看著他這般同仇敵愾的模樣,一下就笑了:「爹,她是嬌養在顧家的最得寵的女兒,她即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是可以的。她驕縱一些才正常,如果一開始就各種心虛,對我一個奶娘之女步步忍讓,那豈不是自己就承認了,她也知情?那樣的話夫人才會當即將她攆出府去吧?所以她心中清楚得很,不過也是自露短處,表明立場,日後夫人與我相認,她也大可撇清了干係說什麼都不知道的。」

  徐春城怔住,隨即皺眉:「那還是早日相認才好,你幹什麼不去和夫人直說了?」

  明珠捧著水碗,看著碗中水波:「不,我也不能,我現在也只能裝作不知情。很顯然,夫人有所懷疑,想查清當年抱錯孩子的事,奶娘是怎麼回事,我本就養在鄉下了,不能混不講理讓她們覺著粗鄙,而且,我說不清,是怎麼知道的。非但不能這樣相認,即便是今日的事,我也不能去告狀,不然一奶娘之女,驕縱善辯起來蛛絲馬跡也惹人懷疑。」

  女兒心細如髮,徐春城卻是氣不過:「那今天的事,就這麼了了?」

  放下水碗,明珠歪著頭,見他神色氣憤,笑的溫柔:「爹彆氣惱,這件事我不說,夫人也會知道的。她若有心,必定會問,既然安排了景文哥哥送我,回頭會去問他的,由他去說更是好些。」

  徐春城見她這麼說,臉色總算緩了些:「明珠,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爹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你千萬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那是當然,明珠點頭。

  她前生沒有過太多計較,因為衛瑾征戰常有殺戮,她信佛,常常背著他做些善事。

  那時候,她想要的不多,現在想起來,也是他什麼都給了她,安生日子,什麼好東西,他都親自送了她面前,十年相伴,他從少年到男人,身邊也只有她一人。

  更像是相依為命的,如果不是他不喜歡孩子,不許她生孩子,那麼如有一兒半女,她人生也算圓滿。

  明珠有些許的恍惚,隨即將少年摒除出腦海,站了起來。

  她和徐春城說了一會兒話,等他走後,揉紅了眼睛,等五兒回來以後,就說累了,躺了床上一動不動,看起來一身疲態。

  五兒都看在眼裡,靜默著就那麼陪著了。

  晌午時候,顧夫人從廟上回來了,聽說明珠早回來了,還是一個人被送回來的,連忙讓菱角來問。可這時候明珠已經睡著了,五兒跟著菱角過來回話。

  顧王氏才在寺中求了新願,滿懷歡喜,拿了佛珠坐了桌前。

  荷花給添了熱茶,還不等熱茶涼了,五兒便來了。

  小丫頭還算機靈,進門就跪。

  王氏見她一人來的,心有疑慮:「明珠呢?」

  五兒實話實說了:「明珠小姐從回來以後就不大高興的,就說累了,懨懨地,這會兒睡著了。」

  王氏想了下 :「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她不是和景文去謝府賞花了麼,景文呢?」

  五兒猶豫片刻,也說了:「我也問了,可明珠小姐並未說細情,好像是說並未賞花,後來咱們府上小姐去了,二公子陪著了,一直未歸,還是三皇子殿下送明珠小姐回來的。」

  單單這兩句話,前後一想,王氏登時皺眉。

  菱角側立一旁,眼看著夫人手裡的佛珠按得緊緊。

  王氏嗯了聲,說知道了,讓五兒先回去好生伺候著明珠,等人走了,才是回眸看著菱角,目光沉沉:「等景文回來,讓他立即過來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事更得晚了點,明天依舊是早上八點,自罰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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